第六章 再一次

夏年曾听人说,每个人,都是一盏小太阳。会发光,会发热。对夏年来说,她的太阳不在了,那撑起天地的巨人,已经快抵挡不住这突飞猛进的沉重。

于是,她的天地变得狭小。习惯冷漠,习惯不语,习惯距离。

然后,程凌一闯了近来,给了夏年新的温暖。夏年开始觉得有一个人能够依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与他的交流,跨过了伪装,跨过了固执。在凌一给予夏年温暖的同时,她也付出了对他的感情。

当湖面掀起涟漪,总是久久不能平静。

是烦恼将她从回忆中拉出还是林初的声音,她不知道,

但是,下课铃确实是响过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窗外的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排水管里“哗哗”的水声和着水滴亲吻大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空。

路很滑。夏年踩着学校走廊的地面,想象着自己摔倒会是怎样。是狗趴式?还是仰天的?双手会沾上泥泞,裤子会染上层深色。

夏年小心地走着,身边的人陆续地与她交错。

仍是不小心地,斜了下。

有人单手托起了夏年的手臂。小心。

她说她记得这个声音,又怎么会忘,那个人对她来说是什么,交流得不多,却觉得相见恨晚。

夏年抬头看到水逸周雾散不开的双眼。头发有些长了。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在画室碰到的水逸周,甚至在学校那去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也甚少碰到的水逸周。

谢谢。夏年说。

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冰冷的,犹如冬日里的积雪。

夏年望进他的眼睛,拨开迷雾,想要看清些什么。好像人们常说,与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才是对人的礼貌。但有时,夏年觉得这样有些些的唐突。觉得像这样看着别人,好像能望到别人的心里,甚至不必揣摩的心思,一览无疑。

直到听到由远及近的急切声音,才将夏年的思绪拉回。

夏年转过头看到气喘的苏赞。夏年皱皱眉头。这几天,应该说这段时间以来,夏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苏赞。

如果可以的话,夏年想忘记一些事,一些话。

还好,你还在。苏赞站定才发现站在一边的水逸周。点点头,是表示你好的意思吧。

阿姨出车祸了。你手机没带,爸联系不到你,让你跟我现在一起过去。细节的路上再说,先走吧。苏赞说得很快。却没有忽略夏年脸上的表情。瞳孔的缩小,脸色的苍白,连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苏赞顺手揽过夏年的肩膀。先走了。他说。

水逸周站在那,望着走远的两人。走廊里没有开灯,阴暗的楼道里看不清他的眼睛。

夏年看到眼前亮着的灯,瘫坐下来,感觉周围的水都凝结了。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喘不过气。

那个新爸爸,还有那个苏赞,就站在她的旁边,却没有办法温暖她。

等待,无尽的等待。

指针划过的每一秒都像针扎似的束搏着她夏年的心脏。

仿佛失去了知觉,连苏赞握住了自己的手也没有察觉。

苏赞想把自己的力量给她,支撑她单薄的身躯。想将自己的温度给她,来温暖她冰冷的手。想要为他揽去一身的重负,想要将她眼中盘恒的液体抹去。

灯,它仍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