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杼:开疆拓土兴大夏3

“娃儿,你要好多布,”长条这边的老头问道,“两尺,三尺,还是一丈?”

“我不要,妈妈让我来问一下。”

“滚!”老头生气了,“狗日的,原来是来耍我的。”

“老板,别生气嘛,我不是来耍你的,”小孩赶紧说着道歉话,“我耍嘛,也去耍那边的尿泥巴。妈妈说了,要是价钱合理,我回去跟她说了,她来买。”

“娃儿,那对不起啊,是公公错怪你了。”老头笑了,“缁布,一丈一个贝壳,四尺半个,要是用物换的话,十斤红苕换四尺缁布。赶快回去,让你妈妈来。”

“要得。”小孩跑了,在人群里颠着欢快的步子渐渐跑远,不见了影子。

当小孩颠着脚跑得满头大汗时,来到了一座泥土墙夯就五尺高的院墙前,在院墙中间的木板门上打了几下。一个妇人探出头来,开了门,问小孩:“娃儿,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半天的?”

“妈妈,你早上说是要买布嘛,我去给你问价去了。”小孩歪着脑袋说。

“那,老板说了啥子价没得?”妇人也就二十出头,中等年纪,略带几分姿色,但是身上的缁衣暴露了她的身份,是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奴仆。

“说了,”小孩说道,“说是缁布,一丈一个贝壳,四尺半个,要是换的话,换的话,”小孩一下子忘了,跟在妇人身后边走边想,快进屋时候想起来了,“十斤红苕换四尺缁布。”

“这么贵啊!”妇人一听感叹道,心下暗骂,真是奸商,连小孩都骗。嘴上却说道:“晓得了,等我忙完这里的活,我亲自去跟老板砍价。”

妇人回身,小孩早跑远了,就自个进了伙房,开始择菜、清洗,准备午饭。

这时候,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有人在打门,“有人吗?快开门,徐州伯来了!商君在吗?”

“来了来了。”院子里的奴仆应着,一阵小跑过去,土墙上的门在“吱呀”声里开了。

“商君在吗?”进来的徐州伯身后跟着三个奴仆,一个人扭头问着开门的奴仆。

“在,在,”奴仆笑道,“在堂屋里。”

商君听到动静出来站在堂屋门口,对进来的州伯笑道:“州伯啊,啥子风把你老给吹到我这个泥巴院子里来了?”商君笑着下了台阶,迎向州伯。

“你这地方,可比我那里好多了,野兽进不来,风也吹不进来,多好!”州伯笑道,“我倒是想天天来,可是你商君不欢迎我啊。”

商君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哪个娃儿敢不欢迎州伯你呀?”心下却骂道,你他妈一来就是摊派,要粮要钱的,老子欢迎你才怪?

“这次,你肯定欢迎我。”州伯笑道,随即大声喊道:“商君听封。”

商君赶紧立正端正颜色,说道:“商人冥在。”

“商人始祖燧人氏发现了火,为我大夏子民提供了熟食,功劳巨大。”州伯一脸的严肃,刚才的嬉笑神色没有了,“商人远祖契,与我大夏开国之帝大禹,是结义弟兄,给我大夏跋山涉水,治理洪水,功劳很大。商君冥,带领商人发展经济,对我大夏的发展,贡献也大。因此,大夏之太子杼,特封商君冥为商候。希望商候冥带领商人,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为我大夏的商业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州伯一本正经地说完,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对冥笑道:“这是好事吧,你升候了。对我欢迎吧?”

“好事好事。”冥喜笑颜开,“欢迎欢迎。”说完扭头对伙房喊道:“庖正,吩咐厨师多准备几块烤肉,少午要招待州伯,肉要鹿肉。”

“晓得了。”伙房里有人应道。

“哎,对了,这次朗格是太子杼的封赏,”冥小声问州伯,“夏后呢?”

“夏后少康啊,”州伯说,“年纪大了,不想管事,全交给杼了。夏后还是少康。”

中午,择菜妇人把做好的饭菜从釜鼎里端出来,交给侍女送上堂屋后,自己就出了商候院子,来了街道上。到了一家缁布店前,仔细挑选一番,妇人拿起一块布问道:“老板,这块缁布有几尺?”

年轻老板在妇人脸上打量一番,又细心看了一阵她手里拿着的缁布,说:“这块布四尺左右,要半个贝壳。”

妇人有挑起一块缁布,估计有七八尺,看着老板,等他说话。

“这块布,七尺五。”老板说,“要一个贝壳。”

“啥子缁布哦,朗格贵!”妇人随口感叹了,“又不是夏丹布,要不了一个贝壳,就半个,卖不卖?”

“半个?太少了,我进不来啊,”老板一脸的哭笑,“卖给你我亏到家了。大姐,再加一点嘛。”

“不加,就半个。”妇人很坚决,“不卖,我就换一家店子去问。”妇人作势要走的样子。

“哎呀,别走嘛,我俩再商量商量嘛。”老板嘴里说着,心里好似作了好大的决心一样,最后说道:“好嘛,就算做个人情,你拿去嘛。”老板真像亏到了家一样,最后还神神秘秘地加一句,“你出去别给别人说哦,不然我就该关门了。”

“好,不说。”妇人摸出贝壳,换了缁布在手,走了,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想着,这布是不是买贵了。

妇人走进商候院子,堂屋里的州伯早走了,侍女和奴仆收拾完饭豆在伙房洗涮着。妇人进了自己的下人房,自己动手,裁剪做衣裳。这时候的衣裳缝制都简单,把布裁成大致形状即可,穿时裹在身上,再用藤蔓、麻绳一类固定,这就是衣裳的缝制。

这天,妇人正在候院内择菜清洗,又听见院外进来几个人,妇人扭头相院内望了一眼,只见冥满心欢喜,出来把来人迎接进了堂屋。妇人心想,这次说不定是夏邑给商候送钱财来的,不然商候不会这么高兴,远远就亲迎出来了。

来人在堂屋向商候抱拳稽首说道:“治水大臣之子公刘见过商候,恭贺商候的高升。”说完公刘这才坐下。

“公刘客气了。”冥笑说道,“想当初,你我的祖上和大禹帝是结义兄弟,后来我们的祖上在大夏同朝为官。现在你我还有啥子说得,就不要客气了。我家商封了候,你家离封侯也不会远了。”

“哎,但愿。”公刘说完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道:“我这次来商候府上,主要是家父负责治水,又因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具体的活就得我们这些后人来做了。现在,我在你们商地查看山川河流走向,排查可能发生河水泛滥的地方,但是,我对你们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希望商候派两个人配合一下。不晓得商候这里……”

“没得事没得事。”冥赶忙打着包票,“洪水治理好了,也是为了我们商地的子民不是,冥当然要支持治水大臣的工作了。对了,还没吃饭吧?”

“嘿嘿。”公刘不好意思地笑了,“天天这样子到处跑,浑身的泥水,吃饭哪顾得上啊?今天因为要来商候府上,这才特意穿得整洁一些,毕竟是候嘛,起码的尊重,公刘还是小的的。”

“在我这里就不要客气了。”冥扭头冲伙房喊道:“拿三个人的饭食来,肉在火上早烤一下。”

“冷的也行,我们天天都吃冷的,习惯了。”公刘笑说道。

“呃,冷的朗格要得吗?说出去,让别人说商候,刚生了候,就不把过去的朋友放在眼里,那多不好啊。”冥说道,“做人的道理,冥还是晓得的。”

不一会饭食上来,公刘及随从三人一阵风卷残云,就把满满几豆的烤肉消灭干净,最后还伸出舌头把残留在嘴角外的油脂舔进了嘴里,打扫完战场,肚子里才生气一股气流,“嗝”一声打了一个饱嗝。

“不怕商候笑话,这事我们这两个月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公刘笑道,转头问随从,“你们说,是不是啊?”得到随从的点头同意。“现在,请商候给我们派两个奴仆、下人。”

“要得。”冥应道,转头对择菜妇人喊道:“唉,你去叫三个奴仆进来。”

妇人一听,就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带进来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冥对他们说:“你们去给这三个朝廷的人带路,他们要到哪里,你们就带他们去哪里。”

“多谢商候的体量。告辞了。”公刘和两个随从在冥的客套声里出了商候院子。

商,地处大河下游,河道宽广,河滩很宽。两边很远的地方都是大河河水冲流过留下的泥沙,没有洪水的枯水季节,这些肥沃的泥沙是种庄稼的粮田,一亩田地比山地的可多收两到三成的粮食,要是到了丰水期,遇到洪水泛滥,则颗粒无收了。

公刘站在河道边,向四周观察一阵,说道:“这里只能疏了,在主河道两边垒砌拦水坝,让洪水归于河道,顺利流向下游的大海。”查看完,一行人继续向大河下流走去。

这天,来到一处地方,单但见远处山谷狭窄,高山凸起,大河像蜿蜒的小蛇一样穿行于间。登上高山,站在山腰上,大河在山谷里时隐时现,消失在远方。这时候,一颗黑点出现在大河河道上,公刘不由睁眼细看,仔细辨认了许久,问身边的人:“那是啥子,黑乎乎的?”

“好像是块大石头啊。”随从说。

“那就是一块黑石头,”领路的奴仆说,张开双臂比划着,“嗯,有这么大,这么大。”

“你是说,有四五长那么大?”随从看着奴仆的比划问。

“差不多吧。”奴仆说,“一到发大水时候,这块石头就把大河堵住了,我们上面都淹了好几家人家,家里的猪牛鸡鸭常被洪水冲下来,到了河道宽的地方,淹死的猪牛鸡鸭就摆得到处都是,遇到大太阳天,臭得很。”

“这地方,得把石头弄烂,移走。”公刘在记事绳子上打了一个结。“嗯,你们两个从山上走,我带一个奴仆到下面去在细看一下。我们在下游回合。”

“要得。”两个随从在山上走了。

下山的路十分难走,满山坡是被风雨、太阳风化后的松软石块,刚往下走了一刻钟,一脚踏下去,地上的松散的石土就把双脚埋住了,人走在山上,看不见实地。

“这样子的路朗格走啊!”公刘不由皱起了眉头,“妈的,稍不注意,一脚踏不到实地上,人就滚下去了。”

“要不,我们就走山上?”看着陡峭的悬崖,带路的奴仆心里也开始打鼓了,“以前,我们每到山上来过,不晓得山路这样难走。”

“不行啊。不下去看清楚大河里那石头的具体情况,我没有处理办法啊。”公刘说,“到时候,治理不了水患,你们商地还得挨水淹,没得吃的。”

“嗨,不是那样子的。”奴仆说道,“我们商人基本上都在做生意,不种庄稼的。”

“你们可以做生意,那些种庄稼的,朗格做?”公刘问道,双眼紧紧盯着脚下,双手着地,慢慢往下梭着。这里的松软泥土是在太深,脚踩下去,没到了小腿。脚拔出来,带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呛得人无法呼吸,眼泪直流。

“哎呀!”奴仆随着一声叫,人就从后面梭了下来。身后带出一团尘土弥漫在空中,另外有团团砂石紧追着他的身体滚落下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眼看里下面的人越来越紧,奴仆不由大喊道:“快让开,下来了!”

公刘走在前面,忽然听到身后的异响,回头一看,一个人影正朝自己冲下来了。公刘来不及细看,立马把腿向左挪动一步。就在公刘双脚踏实地上吃上力道,身后的人影就过来了。公刘没有多想,伸手一把捞住了来人的衣裳,把他提在了手里。随即,来人滑行的路线中,一阵“唰唰”响动,滚下去无数的碎石泥土,瞬间消失在眼里,过了许久,山下的大河中才传上来“噗嗵噗嗵”的一阵乱响。有过了许久,这“噗嗵噗嗵”的乱响声音才停下来。山谷里一下子了无生息,寂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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