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函听闻舞语仙在府中受了委屈,眼神流露出一丝怒气。
他跟随晋王到舞家也不是一两次,这府中的糟乱之风,他自是感觉深刻。
舞语仙返京这么久,一直没有回府,想必就是料到结果。
可她现在却毅然返回,为的……却是那个人。
想到此处,榭函脸色微沉,却看见舞语仙突然跪倒在地:“父亲,女儿不孝!”
这大礼惊的众人一时愣住。
尤其是晋王,这丫头的嚣张作派他见得多了,怎么会只是被问了一句,便突然下跪呢。
“语仙你何时干什么,快起来。”
慈父面容,戴着舞纠脸上显得格外别扭。
“父亲容禀,不然语仙不敢起。”
见她还知道家中长幼尊卑,起先被巧姨娘告状激起的愤怒与不安稍稍消散了几分。
“你我父女还有何不能说的,快起来快起来!为父有伤在身,难不成要我去扶你!?”舞纠说的情真意切。
得了便宜,舞语仙也不僵持,立刻起身回道:“昨日女儿带着苏苏刚回来,巧姨娘就来给女儿立规矩。”
“她!?”舞纠微微皱眉,“她与你有什么规矩可立。”
“巧姨娘说,她是幸儿生母,虽然在家里只是个妾室,可其实早就超越了母亲,成为事实上的女主人。这府中吃穿用度,我过日子需要的所有,必须靠她提供,所以最好识相点,不然就让我和苏苏好看!”
舞纠脸色沉了下来,一则他对舞语仙的话是有几分在意的,这巧姨娘当真这般跋扈!?
二则,却是自觉丢了面子。
这些话,舞语仙完全可以等到晋王父子离开,私下再与自己说明。
这般行径,让他舞家面子往哪里搁?!
思到此处,舞纠偷眼观瞧,却见这父子俩个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毫不吃惊。
从前晋王不喜金巧儿在场,舞纠还以为他自命清高,看不上她低微出身。
今日看到这幅表情,舞纠才咂摸出另一个意思。
莫非晋王是早就看出金巧儿绝非善类,这才不愿看见她那副嘴脸!?
“竟有此事!?你别听她胡说,你母亲病后,虽然巧姨娘掌管一部分家事,可是掌家物资都在管家手里,绝不可能存在她说的情况。”毕竟是自己宠了几年的枕边人,这金巧儿平日里最是娇柔,怎么会做出这么狠戾的事情。
榭函忍不住插嘴:“相爷重伤之时,舞姑娘说需要上好人参吊住性命,巧姨娘便立刻去取了库房钥匙。我倒觉得,相爷府中掌家的,可不像是什么管家。”
终于有人提起此事,舞语仙心底一笑,嘴上却作出惊恐之态:“世子可别胡说,那是,那是……”
见她闪烁其词,舞纠自然疑心再起:“怎么,我昏迷之时,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舞语仙再次跪下,主动请罪:“父亲千万别动气,女儿当日,无心害死了一个府中的婢女。还请父亲恕罪!”
“害死!?”舞纠看着面前的一排汤药,突然感觉浑身不舒服起来。
“是!”舞语仙认真点头,“当日,父亲情势危急,女儿需要些上等山参吊住您的精神,女儿便让旁边伺候的丫头去取。可是谁料到,取回来的不是人参,而是有毒的章柳根。”
听闻府中居然有人敢暗害自己,舞纠顿时惊呼:“是哪个丫头办的差事,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舞语仙则是一脸愧疚:“女儿要认罪的,正是此事。当时父亲危在旦夕,女儿无暇分身,便让人将那丫头看好了,捆在柴房听候发落。可是不料那丫头受不了苦,竟然将自己吊死在柴房之中。女儿初登家门,就闹出性命,实在不该。”
晋王抬了抬眸子,问榭函:“你方才说,那人参是巧姨娘拿过来的!?”
“正是,儿子亲耳听见,巧姨娘说不用麻烦别人,她去库房取。”榭函信誓旦旦。
本对此事没几分相信,舞纠听见榭函的话,却不得不严肃考虑此事。
晋王要用自己去诬告榭北行,此事恐怕瞒不过舞语仙。
这两个人本是水火不容,可晋王世子居然说出这话,想必是真的。
“那章柳根在何处!?”舞纠沉声问道。
“女儿也不得机会进入库房,并不知道是否藏在其中。”舞语仙怯生生的,让人很是不适应。
“你进不去,为父去看看!”舞纠挣扎起身,大喊一声,“宋管家,我要验库!”
不明就里,宋管家急忙进来:“老爷,您要验些什么!?”
“你不用管,拿钥匙开门便是。”舞纠盯着宋管家,冷冷说道。
“这……”宋管家迟疑片刻,“老奴这就去取。”
“库房钥匙你不带在身上,要去什么地方取?!”舞纠此时信了十成。
到底有没有章柳根,是不是金巧儿送来的,尚不理会。
这相府的管家权,早就不在自己手里,却是显而易见的。
“钥匙在哪!?”舞纠又问了一遍。
宋管家慌忙磕头:“巧姨娘说照顾老爷和夫人,需要很多药材物品,来回差遣老奴实在不方便,所以就先拿着钥匙……”
没理会他的解释,舞纠指了指舞语仙说道:“你与他一同去,把仓库里的药材先查验一遍,我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是!”舞语仙应声而出,却对着苏苏事了个眼色。
家中亲密之人,居然要下毒害自己,这个劲爆的消息彻底颠覆了舞纠的认知,恍惚间他完全没有留意站在外间的苏苏。
“语仙不在也好,毕竟那位是她曾亲近之人,让她知晓此事,恐怕会心生不悦,影响你们难得团聚的心情。”晋王今日来,可不是看他们家宅斗大戏的,舞纠受伤正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不趁着此时做文章,实在浪费。
“老夫现在身体残破,王爷大事恐怕爱莫能助。”舞纠终究对自己受伤如此严重心怀猜忌,加上舞语仙回家,他放着女婿安和王不支持,却与这个看不透的晋王为伍,也是舍近求远了些。
“相爷不必妄自菲薄,只需要动动笔即可。”晋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