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王爷带着贵府府兵前来,所为何事啊?”李朝翰微微弓着身子,表现得极为谦和。
人群中不少人赞叹着,李学究处变不惊,面对我朝战神都如此游刃有余。舞语仙却不由撇了撇嘴,这就是在质问榭北行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这老学究,快十年了,脸没什么变化,皱纹没有什么变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连挤兑人的方式都没有丝毫改变,当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榭北行却不如舞语仙了解,完全没听出李朝翰的弦外之音。
“府兵们不过是来给世子壮壮胆,他虽知道错了,却不敢道歉。明修,快,和大师傅道歉。”
说着,榭北行将不怎么情愿的儿子往前又推了一步。
舞语仙看着,心绞成了麻花,她担心这个倔脾气的米团儿万一不肯低头,少不得要挨一顿斥责,甚至打骂。
看着李朝翰冷冷的目光,满心义愤的米团儿微微低下头咬了咬牙。
道歉就道歉,又不会少一块肉,也不是本小爷道歉,是榭明修道歉的。
自我催眠完毕,米团儿向前迈了一步,府兵们随即齐刷刷上前。
整齐如一个人般的一个前跨之后的立正,让周围唧唧喳喳的人群,都瞬间静了。
“大师傅,明修错了,对不起。”
榭北行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夸赞道:“不错不错,李大人就绕过小儿一次吧。”
李朝翰看着距离自己又近了一步的府兵,心头气的发抖。
这是道歉!?
还有人带兵来道歉!?
“李大人?”榭北行等着他的回答。
毕竟世子尽了礼数,生病缺课这点事情,也不至于不依不饶的,李朝翰不得不憋着气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官自然接受,这就请世子进上书房吧。”
第一次带着儿子道歉居然如此顺利,榭北行觉得舞语仙就是小题大做了些,李朝翰哪有什么固执己见、不好沟通的,这不是通情达理的很吗?
巡防营之中还有事情未了,榭北行耽搁不起,他拍了拍儿子肩膀说道:“去吧,今天好好听师傅们的,用功学习啊。”
米团儿点了点头,抬步向前,两排府兵竟也跟着前行,大有要一起进上书房的意思。
李朝翰看到这场面,顿时急了:“这,这是……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榭北行一脸稀松平常地回答道:“哦,忘了和您解释。小儿说上次被打手板,是因为上书房中有其他学子先动手才引起的。本王担心这小子撒谎,特意派人看着他。听闻上书房是有先例的,年纪较小的学子可以派人随行。本王这也不算坏了规矩吧,李大人?”
看着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两排士兵,李朝翰想说不合适却也张不开嘴。
所谓年纪小的学子派人随行,都是跟一个懂事的书童,或者管事妈子,帮忙照顾起居。
带兵上学!?
这算什么!
李朝翰这一脸姹紫嫣红,看得人群之中的舞语仙甚是解恨,可偏偏榭北行从心底也没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既然无事,本王还有军务,这就先告辞了。”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米团儿,说了一句,“有空父王一定带你去骑马!”
眼看着王爷带着剑南枫,两骑迅速消失在街坊之中,米团儿回头迎着脸色发青的李朝翰问道:“大师傅,您还不进去吗?”
被眼前的盔甲晃的眼晕,李朝翰狠狠咽下一口道:“这就进去!”
没热闹可看,街坊上围观百姓很快就散了,舞语仙微微放下心来,正要回客栈去看明修,此时面前突然出现七八个男人,将她围住了。
“你就是那个与京都医馆的众位坐馆们打赌,让他们下跪磕头的臭丫头!?”为首男子问道。
舞语仙微微蹙眉,这群没本事偏生这些诡计的家伙,总算找上门来了。
她冷冷看向几人,淡淡开口道:“你们是何人!?”
另一边,米团儿进了上书房,对里面的一切都很是好奇,他尽量不流露出过分打量的神色,却还是对里面的书香气,感到一种没来由的震惊与肃穆。
上书房里面积并不很大,王爷给他的府兵有一多半只能留在门外,只有四个人跟着他走了进来。
已经在晨读的学子们,见到这么多士兵闯了进来,都是一脸好奇,纷纷丢下书本,挤到窗子跟前张望着。
李朝翰本来就一肚子火,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圣贤的道理不够你们读的!?一个个什么定力?今天所有人,把课上的内容抄三遍!包括你!安和王世子殿下!”
听闻众人被罚,本来有些幸灾乐祸,忽闻自己也要被罚,米团儿嘟起嘴正要抱屈,却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一群衣着华贵的学子身后,正在朝自己紧张地摇头。
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米团儿随即便想明白了。
现在还嘴,确实是给了这个李大人朝自己发作的借口,横竖所有人都罚了,自己倒也不算委屈。
米团儿咽下心头气,闷头走进书房,只剩一个空位了,他毫不犹豫便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坐下。
李朝翰回到上座,眼睛瞥了米团儿一眼,随即拿起三字经,叫响了世子大名:“榭明修,你起来背一下三字经!”
课堂之中没有皇子世子,所有人都是学生,全部听师傅们的教导。
这书米团儿听过,但是没有仔细背过,主要是觉得里面爸爸的爸爸是爷爷之类,宗亲伦理的说法,太过小儿科了,实在不值当小爷一背的。
缓缓起身之后,旁边方才对着他摇头的男孩儿,悄悄将自己的书举起。
“人之初,性本善……”听了多遍,开头也算是耳熟能详,可是背到后面,米团儿有些为难了。
一来听的少,二来是故意给自己看书的那孩子,不知为何偏偏少了第二页,米团儿没得参考又不记得这念经般毫无前后逻辑的段子,究竟是哪段在前哪句在后,顿时磕磕巴巴起来。
随着李朝翰目光逐渐凌厉,旁边的男孩小声提醒道:“勾不教,性乃迁……”
狗狗叫?
米团儿随口说道:“狗狗叫,性乃迁……”
课堂上瞬间哄堂大笑起来,米团儿被笑的莫名其妙。
男孩急了:“勾不教,勾不教!”
这狗到底叫不叫啊?
米团儿听得一头雾水,嘴边不由得溜出一句:“狗狗叫……不对,狗狗不叫!狗不叫!”
“不是狗……苟不教!”男孩着急道。
米团儿彻底晕了:“这狗到底叫不叫啊!?”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笑得更欢了,有几个年纪较小的,抱着肚子干脆滚起来了。
“胡闹!”李朝翰将书本一摔,指着米团儿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