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胜骑着白马走街串巷之时,太师府内白胜的独院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烛光晚餐。
虽然外面不过是天近黄昏,夜幕尚未来临,但是这并不妨碍白胜的卧室里烛火通明。
晚餐倒是正常的餐点,太师府的美食苑平时也是在这个时间里开饭,只不过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前后总计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之中的任一时间进餐都属于晚餐。
白胜卧室里这场烛光晚餐在两个人之间进行。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方金芝,而男的则是白胜。
至少方金芝认为她对面的男人是白胜。
白胜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
除了昨夜今晨那一番同床共枕之外,白胜与她之间就是这样寡言少语的,方金芝已经习惯。
即使这样也不能冲淡她心中的甜蜜,毕竟白胜知道回家了,知道回到她身旁,还知道陪着她共进晚餐,这进步之大,岂不可喜?
更令她高兴的是白胜在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有询问方百花。
按照白胜以往的性子,到了吃饭的时间身边有几个人就会招呼几个人,什么阎婆惜、潘金莲都会叫过来一起吃,当然不会忘记方百花的存在。
但是今天白胜居然没叫方百花过来,这是不是一大转变?
方金芝给白胜满了一杯酒,道:“你终于不背着那根破铜棍了,我早就说过,你要那东西有啥用?为何不弄一把好些的兵器?只要你愿意,你就用我这柄巨阙剑可好?”
白胜摇头表示不用,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随即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见方金芝也同时喝了一杯,就给方金芝也斟满了。
他居然知道给我满酒了!方金芝更是喜悦无限,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那天我给你洗澡时,把你衣服里的东西都当做遗物放在我身上了,我看都是些地图和文字什么的,不重要吧?”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扁扁的油布包,隔着桌子递给白胜,白胜接了,笑了笑道:“都是些涂鸦之作,你怎么没扔了?”却将其收入怀中。
方金芝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东西很重要,白胜昨夜就会问她寻找了。就是那根铜棍不见了都要立即寻找,何况其它?
她认为白胜既然在今晨共枕时没有问起这件事情,就说明在他眼里这布包里的东西比那根铜棍价值更低。
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白胜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心中顿时一黯,惹他不高兴了?我哪里做错了?
白胜当然不高兴了,因为他不是白胜,他是白钦!
在方腊将女儿许配给他之后,他苦苦等待方金芝十年,对他的这个未婚妻爱入骨髓,却因为方百花的介入而痛失所爱。
本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悔改和努力弥补这个差错,终有一天能够感动方金芝回心转意,却不曾想师父又把女儿许配给了白胜。
即便是方腊把方金芝许配给白胜也没有彻底断绝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但是……方金芝竟然已经给白胜洗澡了?这还等个屁啊?
这说明方金芝跟白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否则怎么可能亲手给白胜洗澡?
他怎知方金芝为了交还物品,当然不会说那天是为将死之人净身,面对建康的白胜,换成“洗澡”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但是白钦却不知道发生在正月十二的事情,这误会就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白钦是今天下午来到东京城的,来了直接就进入太师府。所以他对之前京城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清楚白胜的近况。
早在一个月以前,他被高俅和王黼等人雇佣的一批武林高手下了蒙汗药捉住,这些人把他送到了杭州换出来一个高俅,如今高俅已经返京,他也悄悄潜回。
他是奉了师父方腊的命令返回的。临行之前,师父交给了他两个任务,第一是让他设法把白胜劝回杭州;第二则是寻找方百花姑侄,与她们协力营救方七佛等人。
方腊强调第一个任务的重要性远胜第二个,并且嘱咐他冒充白胜直接进入太师府。
就算白胜本人在太师府又如何?谁也不敢保证白胜一定会从太师府的正门出入,所以不会有人拦住他盘问,在太师府的仆人和护卫眼中看来,白胜在太师府的地位仅次于蔡京和李碧云。
其实不必他师父强调,他也想在第一时间找到白胜,他要跟白胜摊牌,看看白胜能不能将方金芝让回给他。毕竟他早就知道他跟白胜是亲兄弟双胞胎。
一如他的设想,太师府的门卫的确没有拦他。他也知道白胜的独院在什么位置,因为他曾经跟他师父一起强行攻入太师府,对太师府的格局了解一部分。
所以他直接来到了白胜居住的独院。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金芝俨然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白胜却在这里,而且从前那些居住在这里的白胜的手下也都踪影不见。
方金芝看见他来了,直接就把他当成了白胜迎回了卧室,他当然不会拒绝,正好太师府的侍女过来询问要不要开晚饭,他直接就点头同意了。他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方百花在居住。
吃饭时,他没有选择立即对方金芝挑明自己的身份,他打算看看方金芝对白胜的态度是怎样的。同时他也想了解一下方金芝为何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而不是阶下囚。
别人不知道,他白钦如何不知,他们明教在杭州把蔡京的祖坟都给刨了,这是多大的仇恨?他觉得蔡京连允许方金芝在府中做客的宽容都不该有,又如何能让她做主人?
他却不知道蔡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刨掘蔡京的祖坟是在他们攻陷杭州以后才做的事。而杭州已经变成了他们明教的根据地,这消息也就被封锁住了。
明教汲取自己攻城略地的经验,对北方的客人进行严查,同时不许辖区内的百姓北上,这些消息就无法传出。朝廷对明教的了解都是他们攻陷杭州以前的情报。
餐桌上,他尽量少言寡语,虽然山东口音的家乡话他也能说上两句,但是他很怕说多了就会被方金芝听出来他不是白胜。
其实他这个担心很多余,因为方金芝也没跟白胜说过太多的话,更没有朝夕相伴,所以远远谈不上熟稔。
但是随着方金芝对他无微不至的斟酒布菜,他的心越来越凉,不仅因为方金芝从未对他白钦有过如此殷勤,更因为方金芝无时无刻不在体现出一个妻子的态度。
直到方金芝说起曾给白胜洗澡,他的心顿时凉透,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