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夜色下的十字路口,车辆川流不息,每天都有难以计数的车辆碾过这个曾经的案发现场,当时留下的的痕迹都已经不见了,朱瞳来到这里,只寄希望于在这附近生活的人会有对那场事故的记忆。朱瞳站在公交站背后,与一个个行人对视,迎接着他们厌恶的表情,搜索着他们也许已经忘却的记忆,许多记忆并不是被遗忘了,只是大脑将它搁置了。

公交站挤满了等着回家的人群,他们大多是在这附近工作的人,许多人对六月七日的那场车祸依旧印象深刻,记忆画面中,那被染红的高中校服异常醒目,忆笙与程赋的身影也清晰可辨。肇事的是一辆黑色宝马,没有牌照。车速太快,加上阳光在玻璃窗上的反射,司机的脸难以辨认,朱瞳丝毫没有头绪,只好继续观察。

这条十字路口在夜晚就已经如此繁忙,要是在白天,肯定是非常拥堵,要想驾驶一辆速度极快的车闯红灯撞死忆笙确实难以实现,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将她杀死?因为那天是高考么?

路人的记忆中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朱瞳几乎失去了耐心,开始四处瞎逛,漫步,走过那条斑马线,脑中不断重演当时的情状,感慨那个人强大的能力,竟能让这一切完美地实现,又将这一切伪装成事故而逃过了天神的法眼,他突然灵光一现,越是复杂的手法就会留下越多的破绽。他继续窥视路人的回忆,发现事故当天,这条路一侧是拥挤不堪,而另一侧则十分空旷,原因是前半段路上的红绿灯都变成了红灯,一直没有变灯,前排的司机都不敢闯过去,给前方的路段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那就是说那辆宝马车是一直停留在附近的!”,朱瞳一阵喜悦,朝着那路段快步走去,路的两侧是高耸的公寓楼,楼下有不少商铺,还有大门口的保安,都是全天呆在那里的人,他们一定看到了什么。

记忆的拼图越来越完整,画面中,一个老人乘上了那辆无牌的宝马。

这个老人,似乎在谁的记忆中见过。

刘佳优

程赋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从清醒的时候起就已经被困在这个洞里了,一盏简陋的白炽灯从洞顶垂落照亮了整个洞窟,洞的四周全是石壁,竟然不见洞口,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被扔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的。程赋绕着洞转了一圈,不停用手拍打洞壁,没能发现什么隐藏的洞口,拿出手机,发现信号也是中断的。

“有人吗!”程赋大声地叫喊,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儿!喂!出来啊!”随着他不断竭力的叫喊,他的心理防线也在不断经受着摧残,完全没有人回应,安静下来就完全没有了声响。寂静带给他的不只是孤独,更是等待毁灭的无助引发的恐惧。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程赋专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揣摩自己身处的情境。

突然,程赋惊叫起来,“有灯!”程赋惊喜地望向天花板上这洞内唯一的文明产物,果真找到了线索,一根电线从洞顶垂下吊起这盏灯,程赋的实现沿着线路往回,发现它的路径不断向下延伸直到一个高的地方,忽然消失到了岩石里面。程赋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握紧右拳,大喝一声,用力砸向那面石壁!只听一声低沉的轰鸣,石壁竟崩塌了,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洞外漆黑一片,只有洞内泻出的灯光照亮了离洞口四米距离内的地面,依稀可见远处树木的轮廓。

程赋轻轻地走出凉爽的洞口,感到气温骤升,左右观察了一番,竟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但他仍不敢放松警惕。回头望去,一栋木屋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被关在某个洞里。程赋缓缓绕着木屋观察,脚步轻巧地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后他睁大了双眼以分辨出更多的轮廓,双手在身前探着生怕撞到什么,像极了一个还未适应失明的人。

他摸索着来到一扇窗边,探着头往里张望去,里面只陈列了一些摆设,依旧不见人影。程赋皱起了眉头,毫无头绪,无从分析自己的处境,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忽然,他感到一只手掌拍在了他的左肩!

“谁!”程赋打了个哆嗦,刷地转过身来,双目圆睁想要看清对方,双手放在身前作防御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岁月镂刻出丝丝缕缕的皱纹,被银白的月光涂抹上明暗的光泽,就像他白且略长的胡须。此人就是苏老。

“厉害”苏老说,“你一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吧。”

程赋点了点头“嗯。”

“先让你见见我的宠物”苏老吹了个口哨,程赋感到身后忽然发出明亮的灯光,在地面上映照出自己长长的影子,他猛地回头向窗户望去,房间里依旧空荡荡,他又移回视线,猛然看见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四足怪物正站在苏老身边,四颗漆黑的眼睛似乎正盯着程赋。

“那个女孩呢!她也被!”程赋刚说到一半,只见那个女子从怪物的身后走了出来,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一身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忽然,女孩的身子像散架一般落在地上,而后像是被某种力量提到了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程赋疑惑。

苏老笑着答道:“听说过安康鱼么,也是像它这样捕猎的。”

“那只是诱饵?”

苏老点了点头,向房屋走去,“进来说话。”他说。

程赋依旧搞不清状况,为何苏老要将自己抓到这里,还把自己困住。程赋也不知道最近在小布身上发生了什么。

程赋跟着苏老进到了房间里面。

“坐吧。”苏老依旧是往日那般和蔼,程赋坐到了一旁。

“那只季最近怎么样了?”苏老说。

“她很好。”

“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啊。”

“她什么都没跟你说?”

程赋注意到了怪异之处,“什么情况?”

苏老笑了一下,说道:“我有一种方法能把你和季之间的关联解除,要不要来试试?”

程赋吃了一惊,“真的可以解除?是不是解除之后我就感觉不到她的疼痛了?”

“当然,解除之后她很快就会死去,你就从她的束缚中解脱了。”

程赋的脸阴沉下来,“你是说,她会死?”

“是啊,这不正是你一开始就希望的么?”

“说的也是,只是我改主意了,我想好好地陪着她直到她死去。”

“产生感情了啊。”苏老喝了口水,“好吧,我也不强求你,只是到时候不要后悔。”

“后悔?呵,绝不。”程赋斩钉截铁地说。

苏老忽然瞪了他一眼,程赋一惊,忽然感觉有万钧之力从身体各处压住了自己,却还能开口说话。“苏老,你干嘛?”

苏老收回眼神,扬起了嘴角,程赋身上的法术却没有消退

苏老说:“防止你听到我后面的话时会有过激的反应。”

程赋沉默了,开始细细聆听。

“那女生是我杀的。”苏老的这句开头让程赋不敢相信,“季也是我造出来的,只为了凝聚死人的怨念,造一把好剑,杀掉那些神灵,自立为神,改变这世界的秩序,而你们只不过是千万麦穗中的一粒,也是最后一粒,象征着我的丰收。”

苏老带着微笑说完这番话,留给程赋的是满满的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布身上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阴谋。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她曾像我们一样简简单单地活着,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悲伤倾泻在她的身上。”程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每个人都要承受命运带来的不同程度的悲伤,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命运。这就是你拙劣的借口么?以为能够洗脱你的罪孽么?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你失去了生命。”

“变革总是伴随着牺牲,他们的死是有意义的,而且,谁说早点死去不好呢,在艰苦的人生还未开始的时候死去,不用经历未知的充满痛苦的未来,很完美了吧。”苏老扬起的嘴角让程赋觉得恶心。

“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人生就是要迎难而上,在成败间擦出生命的火花,你从一开始就在讲歪理,低估我的智商么?”

“切,就凭你那点人生经验就说我说的是歪理?”

程赋忽然放声大吼:“你那扭曲的人生也算不得经验!”

苏老突然拍案而起,吼道:“你知道什么,我们被那些所谓的神灵束缚了上千年,在区区人类面前做缩头乌龟,怎么能甘心!你们,所谓神的子民都是弱小的废物,是这个世界的寄生虫,你们毁掉了神赐给你们的一切,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要保护你们,自私的神,全都去死啊!”

程赋想要反驳,却发现嘴像被缝起来了似的,只能发出恩恩的声音,只见苏老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寂静以某种形式化成了恐惧击打着程赋的内心。苏老走近程赋,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竟一把将他拎起,重重地掷于地上。疼痛从身后袭来,却无法喊叫和挣扎。

苏老将右手按在程赋的胸前,闭上了双眼,片刻过后,他的手掌竟陷进了程赋的胸膛,伸入一个小臂的长度之后,停顿住。

“呀啊!”苏老使劲将右手上提,几缕紫黑色的光芒渐渐明亮起来,越发地刺眼,光芒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头,越升越高。

小布!

程赋无法叫出口。

朱瞳随着刘佳优记忆的指引来到那个老人的家附近,正巧碰见小布敲着苏老的房门,待小布进入后,朱瞳轻声靠近旁边的窗,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程赋出事了。后来小布与苏老急匆匆地走出门外,他心中一紧,又不敢贸然打草惊蛇,便尾随着他们,准备伺机而动。

夜静,夜深,空荡荡的公园。朱瞳跟随二人来到这里,小布一路跑着钻进了漆黑的林子中,而苏老却若无其事地慢步而入。过了一会儿,林子中忽然迸发出一团青光,一头白狼不知是从哪跃出,似乎是在和小布交涉,苏老站的远远地,弯着腰似乎在地面上画着什么。

忽然间,白狼将小布扑到,朱瞳一惊,便要挺身相救,却见苏老手拿一道符咒正对着白狼炸出一道耀眼白光,朱瞳再次躲了回来,白狼已经消失,他转过头想寻找苏老的身影,却也不得见。

一声尖叫忽然而至,小布凭空飞起。

朱瞳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大喊小布的原名,却无济于事,小布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世界仿佛就此停顿。

“能救你们的,恐怕只有我了。”朱瞳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回想最初遇到他们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真是命运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大家原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却无法抗拒地卷入一场阴谋中,做一棵脆弱的稻草,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稻草,弱不禁风,偶然到来的暴风雨将人们使劲地摇晃,此时稻草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想到这里,朱瞳心有不甘,生命如此顽强,怎能用稻草做比喻!“不,我们不应该是稻草,而是命运的掌控者!”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