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贵几乎是在夏至接近的瞬间,将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袋子塞给夏至,话也是说的声音极小,可谓十分隐蔽,老罗头因离的远,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见夏至要拆绣品,忙不迭的上前帮忙。
而夏至心里虽然吃惊,面上却是不显,李德贵见她如此,对夏至更加满意了,小小年纪,出身这样的家庭,能有这份宠辱不惊,镇定的模样已是很不错了。回去后少不得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至于太后想来见了夏至的这幅观音绣,肯定会喜欢的不得了。
了了一桩事,李德贵的心里到底是送了一口气人,接了夏至收好的观音绣,几人便挪了窝,出了夏至的小书房。宁严一伙人虽然不便进入夏至的书房,却也不能自行离开,少不得要等在外面,见他们三人出来,自是迎了上去,说了一番客套话。
不说这些人是如何寒暄,又是如何酒足饭饱。只说待的夏至和老罗头送走了这些人,真真是送了一口大气。至于那几个隐隐对夏至不善的目光,夏至也自动忽略了,反正他们以后不会有交集。
送走了这一伙人,这一天也算是过了大半了。等他们走后,田家人疲惫不堪,晚上草草的吃了一点,便都睡下了。夏至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点了灯,披了衣服做了起来。李德贵塞给她的布袋,她只简单摸了一下,凭着手感猜测里面的东西是玉米,但是到底也没有打开来看。
夏至见李德贵如此行事,想来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她在家人面前并没有提起,更不敢在家人面前直接打开,如今夜深人静时候可不就是看它的最好时候。
夏至从外衣了摸出之前的小布袋,慢慢打开了。心里既希望是玉米,有不希望是玉米,真真是两难。只是等口袋打开,显露出那黄橙橙,粒状的东西不是玉米是什么。夏至顿时吁了一口气,此前她担心里面是玉米,现在得知是玉米后,却是松了一口气,颇有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不用夏至费脑子想,她也知道李德贵如今这样做少不得是今上的主意,能让今上投鼠忌器,如此偷偷摸摸的做事情的原因,相信当今除了右相一派,根本没有别人。
不是夏至不希望这袋子里装的是玉米,她只是怕这玉米又和棉花是一样的事情,不过依着如今的情况,玉米的事情十有八九和棉花是一样的性质,说不得还要严重。
可当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留下一句‘好好种’,就让她牵扯进党派之争里,她实在是不愿意,更何况她不是孤身一人,弄不好她家里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心里极不愿意,却是没有法子拒绝,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破罐子破摔。
说到底夏至不可能不考虑田家人的安危,真正的破罐子破摔起来,夏至当下什么也不想,起身出了卧室,来到屋子外面的小书房,提笔就在书桌上给林云雷写了一封信。
夏至想今上交代李德贵偷偷行事,自然是不希望让人知道的。为了家人的安全,又为了以防万一消息泄露,夏至写信让林云雷找个由头再次接她去军营。
那里除了林云天的军队再也没有别人了,右相一派也难有耳目插的进去,可不是就是最佳的种玉米的地方吗。不过她只在信上说有重要的事情,并没有将玉米的事情说出来,她怕信件不安全,只说见面详谈。
不说这边夏至封了郡主,多少人到田家祝贺,田家整个腊月里,门庭若市。
林云雷那里却被夏至不清不楚的信给弄蒙了。自从上次两人说开以后,在林云雷的强烈要求下,夏至答应会给他回信。可夏至回去都两个月了,他自己倒是给夏至去了四封信,夏至的回信两个影子都没有。
昨天他还在低估这丫头没心没肺,说不得早将对他说的话忘了,没想到今天接到夏至的回信了,他的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谁想到夏至信里写的不清不楚,只让他找个由头将她在六月份之前接到军营,旁的什么也没有说,当然随带说了一下,皇上封她为郡主的事情。
对于封郡主的事情,林云雷早先并不知情,此时自然也是替夏至高兴的,他心里此时郁闷的也不是这个。你说这丫头,信里也不说想他,就扔下几句破话,他心里能高兴吗。
不过对于夏至能来军营,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本来两个人隔得远,靠着几封信联络感情,林云雷到底是不自信。
好不容易夏至来一趟军营吧,大多数夏至的时间又被棉花的事情占去,留个他的时间所剩不多,每每到了这样的时间,林云雷又心疼夏至劳累,大多数时间就只让夏至好好休息,林云雷暗自握拳,表示这次夏至来无论为的是什么事情,他都要好好争取和夏至相处。
夏至不知道林云雷的打算,她只知道这一段时间,她的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不说田家姐妹收到消息立马关了自己的绣庄赶了回来,就说那些听到消息的人家,天天携了重礼来恭贺她不说,偏偏还派一些小姐夫人过来与她套近乎。
这样也就罢了,那些人偏偏将自己的架子端的极高,不屑与自己为伍的同时,又不得不巴结她的的模样,让夏至倒进了胃口,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夏至这次可谓是真真见识到了。
夏至不轻松,田家也不轻松,尤其是郑氏这个郡主的娘,李氏仗着是长辈可以不见那些个外客,林氏和刘氏有两个奶娃要带,不见客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王氏人倒是从娘娘镇回来了,但是家里这么多事情却都要她安排,独独她没有理由躲着这些人,而且作为郡主的阿娘,不去应酬应酬也说不过去,毕竟夏至还是个九岁的孩子。
这一段日子田家可谓是极为热闹的,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将近,田家这才清净一些,夏至是狠狠得休息了一番,然后找了家里人坐在了一起。
“闺女怎么了?”田老四见夏至召集了众人过来,率先开口问道。
夏至却不看田老四,仿若未闻的开口道,
“阿爷,阿奶,如今我阿爷封了永宁爵,我又封了福湘郡主,这家里是不是应该整顿整顿了!”
下首做着的众人听了夏至这番话,心里起伏不定,以为夏至这是要分家的节奏,连田立春她们脸上都是一副着急的模样,郑氏和田老四甚至想要上前去捂住夏至的嘴。
只是不等他们有动做,李氏却是先开了口,
“你说的极对,但是要怎么要整顿?”李氏自然知道夏至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天她也在想,但是到底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这些自然是三位伯伯和我阿爹做的事情,我一个下丫头骗子能知道怎么!”
这显然是夏至推脱之词,惹的李氏朝她瞪了一眼。不过李氏转眼又看了媳妇和儿子们的脸色,到底是摇摇头,暗叹也不知道孙女都知道的事情,这些个人居然想不通。
“好了,别再瞎想了,夏至说的自然不是分家的事情!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咱家至少出了一个永宁爵和福湘郡主,朝廷里有品级的人家,你们看到有几个像咱家这样!”李氏有些很铁不成钢的说道。
“可咱们不种田能干什么?”田家的儿子自然不是笨的无药可救,李氏这一提醒,便有人开口了。
“又没说不让你门种田,不过这以后下地的事情,你们还是少做,没得让人家笑话咱家。
还有家里几个孩子也不要去绣庄里做活了,绣庄那里要是绣娘不够便招人吧,想来绣庄挣得银两也够你们花了,让人家知道福湘郡主的姐妹,居然在做绣娘的活,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夏至丫头虐待自己的姐妹呢!
还有明天老大和老四去镇上人牙子哪里看看,买几个跑腿的人回来,这一阵子家里人多,大嫂忙里忙外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样可不行!还有你们这些人也需要个跑腿的,总不能事事都由你们亲自去做吧!”李氏细细思索,好像只有这些。
“你阿娘说的是,咱家今昔不必往日,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做了!”老罗头赞同道。
“阿爷,阿奶忘了说另一件事情!”夏至插话道。
“哦,什么事情?”李氏觉着自己想的够全面了,没想到夏至居然说她还有忘了的。
“还有就是现在住的房子,平时没人也罢,大姑小姑他们来了也不怕,可要是其他女眷过来就多有不方便了,譬如这次,女眷们到家里拜访,多次碰到阿爹归家,总是多有不便。”
李氏一蒙,没想到夏至说的是这件事情,但是到底同意夏至的意见,只说等开过年就处理这件事情。
这些说定以后,夏至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转眼小年过完过大年,夏至不由感慨又是一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