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等待是如此漫长,柳畅隐隐约约地看着那个法国传令兵在夜色终于跑到前线,但却不知道命运会作出怎么样的审判。
法军的战斗力之强,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但法军的战斗力无论怎么样强大,他都有决心成为最后的胜利,哪怕是输了今天这一仗。
枪声一下子密集起来,无论是虹军还是法军,都在作着决死的拼杀,然后枪声突然停下来了。
战斗结束了!
“他们撤退了?”
“是的,燕王殿下!”朱金雷回答了柳畅的问题:“严格来说,不是撤退,是停战!”
没错,法军没有撤退,他们仍然在原来的战线之上没有退却一步,但是整个战斗却停息下来,双方都克制住了情绪。
而接下去就是有个别身影在收容着伤员与尸体,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是谁都不敢停下这样的行动,因为只有今天才是最好的瞬间,如果拖到明天天亮以后,或许有许多人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刻。
“真是残酷的战斗!”柳畅已经不考虑法军为什么会突然停止进攻,他们离今天的胜利只有一步而已,这或许是一个不解之谜:“他们为什么要撤退!”
无论是怎么样的谜,都代表这是一件不能再好的好事,双方停战了,那么虹军就可以重新整理部队,朱金雷在旁边回答柳畅的问题:“法国人为什么要撤退不要紧,关健是怎么抓紧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把部队重建起来!”
没错,朱金雷用了一个词,那就是“重建”。今天虹军投入了五个步兵营和若干直属队,总兵力达到三千人以上,但伤亡也是惊人的。按照柳畅的估计,至少也超过了七八百人,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单位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那么必须抓住今天的夜间时间,让前线的部队撤下来,同时重建起后卫部队,因此柳畅直接命令道:“命令部队,撤出枫泾镇。回嘉兴府!”
“不要枫泾镇了?”南博航一身是血,他带着一身征尘走了回来:“检点,不要枫泾镇了?”
“不要了,留给下次再解决,今天至少有一个连的俄罗斯人突进了枫泾镇,这样的话,要解决那里的敌军要太多时间。我们回嘉兴府去,那是我们的主场!”
没错,与枫泾镇不同,嘉兴府虽然被虹军控制没有多少时间,但是那里毕竟是虹军的统治区。不但能征集粮食、动员民夫,甚至还有一部分地方部队可以运用,柳畅毫不犹豫就作出这样的判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朱金雷!”
“在!”朱金雷已经挺直了身子,向着南博航行了一个军礼L:“以后我就跟着南参谋了!”
“这是一个好苗子!”柳畅没有多说什么:“你多指点一下!”
只是接下去的问题就是怎么组织夜间的重建,现在前线有五个步兵营与大量的伤员,今天夜里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于这一场双方投入了上万兵力的枫泾镇战斗,就以这样的结局告一段落,以后双方战史都宣称自己获胜。
按照法国人的说法,他们成功地夺取了枫泾镇,给予这些中国叛军企图夺取上海的企图以沉重一击,这是法兰西远征军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之一。
而按照虹军的说法,这次战斗为整个战争获得了时间,而且给法国人与俄罗斯人以沉重一击,但事实并不如此。
天亮了,法军却始终没有发起攻击,在昨天的夜里,他们在确认没丢下伤员与尸体的情况下,向后方退却了整整一百米。
这一百米是他们付出了不知多少牺牲与鲜血才夺过来的,但是他们退却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犹豫,如果哪个军官敢于质疑这个决定,那么士兵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干掉。
法兰西军人已经为这个战场付出太多的鲜血了,法国人甚至怀疑把这个鲜血汇集起来,完全能填满一个大湖,正是因此如此,法兰西军人才会自发地退却。
事实上虹军也是如此,他们也向后退却与重新组织起来,但是在这个清晨,他们已经开始向后转移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行军队列,队列中有上千名的伤员,为了运载这些伤员,柳畅已经命令抛弃一部分辎重甚至是缴获的清军火炮,还紧急从嘉兴府调集了大量民夫与骡马,即使如此,行军速度仍然显得十分缓慢。
不过这也是一件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柳畅知道着急不得,他只是朝着南博航命令道:“告诉后备旅,要保住余灵动的脑袋,必须保证全军及时撤回嘉兴府!”
后备旅虽然有相当伤亡,但是在各个部队里,却是伤亡较小、建制较完整的一个,而朱金雷则是说了一句:“保住脑袋?这意思是?”
南博航白了朱金雷一眼,他看得出来,这个朱金雷算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但是太爱表现,太出风头了:“余旅长必须是教导团的老人!”
“我知道他是教导团的老人,教导团的老团长,我能不知道!”
说起来,这也是教导团系统的一惯作风了,能打治安战,但打不得野战,柳畅说道:“如果能保证全军撤回来,至少能保得住他的人头,如果不行,我也只能学诸葛亮了……”
而朱金雷则是提出一个建议:“燕王殿下,这次我军出动步兵十余营,虽然解了常州府之围,但是伤亡亦大,与夷兵打得平分秋色,我觉得不能再这么拼下去,这样会把我们虹军的血都拼光了……”
“我们可以与法国人接触一下!”
与法国人接触一下?这就是停战的表示,柳畅犹豫了一下。
……
“只有这么一点人了?”
孟托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这队法兰西士兵,他曾经记得,派往枫泾镇方向的联军至少有八百名之多,其中法兰西人差不多有一半。
可是现在,站在孟托班少将面前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已,而他们的指挥官只是一个上尉而已,这个上尉哭着说道:“除了重伤员之外,能动弹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了!”
他抽泣着说道:“少校带着我们守了将近一周时间,我们无数次与中国人拼刺刀,用尽了一切手段,才等到您的到来,可是少校阁下光荣战死了,能继续战斗的也只有这么多人……”
孟托班拿出了手巾擦了擦了自己的眼角,他根本没想到一次东方的旅行居然会付出这么多损失,考虑到救援部队的损失,他有一种打不下去的感觉。
在二十四小时之前,他根本没有这种失败主义的情绪,他从来不以为这些中国叛乱部队会有多少战斗力,即使他们装备了一些欧洲式的武器,而且还有兵力上的若干优势。
但是昨天的战斗,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失败的可能,要知道五个法国步兵营都被打残了,没有一个连队是毫发未损的,整个救援部队的损失超过了八百人,其中战死者多达一百七十名。
如果这是克里米亚,这样的损失无可厚非,可这是一次根本得不到国内民众多少支持的远征而已,考虑到相当巨大的损失,孟托班少将觉得自己将是军事法庭上的罪人。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样的失败情绪置于脑后,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有更多的失败主意情绪,帝国的命运决定于皇帝陛下一人而已。
如果自己会让法兰西公民所唾骂的话,那就随便吧,关健是皇帝陛下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失败主义的司令官,因此孟托班很快就大声朝着这些幸存者说道:“虽然牺牲众多,但是我不得不向你们表示我的敬意,这是法兰西历史又一个伟大的胜利……”
“你们面对着超过两万名装备精良的叛军,面对着缺乏弹药与粮食的极端困难,面对着战斗不力的友军,战斗到最后一刻,将击毙击伤了超过一万名叛军,令叛军不得不望风而逃,这是最伟大的胜利……”
孟托班少将继续说道:“但这只是中国伟大远征无数胜利的开始,我们将为你们复仇,我向你们作出这样的保证,并保证实践……”
他告诉自己这些可怜的部下:“现在已经有四个步兵营的法兰西健儿在上海登陆,与他们同时抵达上海还有一个步兵营的俄罗斯军队,同时带来了更大的喜讯,接下去的两个月之内,将有六个步兵营的法兰西军队,加上两千名俄罗斯军队抵达上海。”
这就是昨天孟托班少将之所以停止攻击的原因,他已经估计过了,增援部队总共有十个法国步兵营与五个俄罗斯营,而且他还可以获得一些补充兵。
而且皇帝陛下已经答应他,专门从国库拔出七亿金法郎的战费以支持远征军,有了这么多资源之后,他必定?能彻底征服整个黄金之国。
但是在那决定之前,他必须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大军抵达之前,和中国人谈一下停战问题。
没问题,停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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