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7章

直至遇到一个难以下手的地方,我略一吸气静心,习惯地换手之后缝针爽快地滑过。不料,这引来了旁一声快意的赞叹:“不赖!不赖!这换手,于凡你教的?”

我不由顺着声音望去,见是瞿正阳站在术台高处居高临下审视着我们。我知道他是麻醉师,只是没留意他今天是否也参与了手术。

“继续缝呀。”瞿正阳见我停手,催道。

我低头,速速闭合着肌层。

旁,他们几个对我评头论足。

“于凡,你发现的?”瞿正阳娃娃般的腔调喊道。

于凡含糊地笑。

“难得,难得——”瞿正阳叹,“我以为我们这一代恐怕也没有一个了。没想到在这一刻,被我们遇到这样一个——”

他们的话语无头无尾,我简直一头雾水。

“瞿正阳,你身为麻醉师以前没注意过吗?”黎若磊问。

“我从来不喜欢给讨厌的人做搭档。不过今日的刘薇不同以往,尤其是看在这双手的份上。刘薇,在我有空时,可以考虑做做你的麻醉师。”

我仍旧埋头苦干,一心只想快快干完活,答道:“不用了。”

结果瞿正阳发出“啊”的一声惊叫,震得我耳朵发嗡。

“你拒绝我?!”他哇哇大喊。

虽不知以前的刘薇是怎样的人,然对于我萧唯而言,医师是来22世纪因生活所逼暂时选择的职业,从没有出人头地的抱负。既然不会有当主刀的机会,自然拒绝他这个麻醉师了。于是我肯定道:“是的。”继而转念一想:这家伙好歹是这家中心的主宰者之一,必是傲睨一世的,直接拒绝不妥。我赶忙解释道:“因为我没打算当主刀,所以不需要麻醉师。”

岂知此话是雪上加霜,四下顿起一片笑声,无疑告示我又自掘坟墓了。

一旁黎若磊唯恐天下不乱地喊:“瞿正阳,你总算也有被拒绝的时候了。如何,你响当当的麻醉师执照无用武之地的滋味?”

“好啊。好啊!”瞿正阳咬牙切齿,“你听好,刘薇,人总要生病的,到你需要麻醉师的时候,看我怎么整你!”

我一听惊呆!这人是男人吗?怎么说话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最该死的是我为何这么容易一再得罪大人物?欲哭无泪我继续手上的活,心里骂这姓瞿的祖宗十二代,这姓黎的祖宗十三代,还有这对双刀祖宗十四代,代代乘方再循环,追宗寻主。针线在手指间麻利地飞舞,若是要脱离这22世纪的离奇苦难。

瞿正阳唠唠叨叨道:“刘薇,你这手可是这家中心异常珍贵的第六双手,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都没有它宝贵,你可得好好保护它。——对了,你们刚刚说助刀超越主刀是怎么回事?”

“是哦。”黎若磊向来喜欢踩一脚,附和道,“于凡和小马还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他们的振振有辞立刻卷起了我那日电梯里惨痛的回忆。我频频吸着气把最后的蝴蝶结打好,习惯地伸出左手去摸剪刀。碰!摸到的不是冰凉的器械,依照这光滑的触感比较像是胶物。我寻望过去,竟然摸到的是齐瑜的手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里慌张缩回手,一不留心左手的小指头划过了尖利的缝针。

血刹那泉涌而出,即刻染红了外部的手套,我傻眼了。

“你在做什么!”齐瑜气急败坏地大吼。

同时几只手扑上来牢牢扼住了我不安分的左手,并立即扯落下我的手套。紧接湿棉球直接压住了伤口,刺激的消□□水让我痛得呲牙裂齿。

初步消毒止血后,他们又用镊子检视我骇人的伤口:一条畦沟沿着我的小指头外侧面从上至下,竟然约有3-4公分长。我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们用力压紧我局部止血点,用干棉球拭去间断冒出的几滴血珠。

“很深。快见骨头了。”

“毕竟是最尖锐的七号尖角缝针。”

“嗯。幸运的是,听她那么大声喊痛,应是没伤到神经。”

他们几个在旁莜叹,口气极是无可奈何。黎若磊讥笑我:“刘薇呀刘薇,你用缝针穿过病人最薄弱的肌肤时都不见一滴血,怎么对待起自己的小指头就敢大刀阔斧了?”

我无言以对,唯有强忍下疼痛。

“瞿正阳,你来给药吧。”齐瑜摇摇头。

“没错。我是说过了。”说着瞿正阳睨向我,浓浓的笑味恶意非常。

我为此记起了他刚刚才说过要整死我,马上张口拒绝:“不,不,我没事——”

“不要动!”齐瑜骂,“我的术台还是第一次有人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

所以我早就说过不当二助的?我暗骂。

瞿正阳这会儿得意地命令我:“刘薇,把你右手的小指头动一下。”

我怎敢听他的,胆战心惊欲收回右手。齐瑜老爷的钳子扫了过来,我可怜的右手立即表演了最基础的反射运动。

“给0.05的雷方纳同,长五号针管,从根部注射麻掉她整条神经线。”瞿正阳吩咐完笑笑,“时间十二秒,对于双刀而言是非常优惠了。”

于凡接过一只针管,针水接着从那5公分长的针头射了出来。

我不由惊恐地喘气:“这是干什么?”

“伤口太深了,要麻醉再缝合。”他们公事公办地答复我。然后于凡专注地将针头毫不留情全部埋入我的肤层。齐瑜夹起棉球刷洗我的伤口。我看着他们两个机械般的动作和表情,油然升起丝丝寒意。

黎若磊扶住了我,低声慰抚道:“开始数吧,数完十二秒就没事了。”

“一。”我捂着心跳数起,瞅见于凡将针拔出,齐瑜的干棉球压住针口。

“二。”双刀一人镊子夹起肌肉,一人缝针穿了过去,一人拉出针;一人再次夹起肌肉,一人再缝。显然是这世界上最精确最快速的织补机,簌簌簌几个来回,线剪掠过。随之再来一层织补,转眼间敷料盖上了我的小指头。我完全忘却了要继续数。

“她忘了数,多少秒?”黎若磊啧啧有声。

“八秒未到,至今他们两个最快的速度。”瞿正阳叹答。

齐瑜脱下了手套,吩咐:“小马,按照常规处理,给她点消炎药和预防药物。”

“至于止痛药——”瞿正阳喜不自禁,“刘薇,你的小指头要开始痛了噢。”

他这话一落音,就像变魔术一样,我本来麻木的指头知道烧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