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辰拿起酒壶添满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冷声道:“他意在试探,朕知道的。”
羽凌歌低眼看着杯中酒水,轻声笑道:“皇上既知道又何必召微臣前来,怕是另有他事要讲。”
欲续添酒水地臂微僵,莞辰抬起眼看着羽凌歌,神色不见变化,清清冷冷:“你若能将这揣度人心的精力,放一半儿在朕交代的差事上,又何至于此。”
羽凌歌手揉额际,眉峰一扬:“这么说来倒是臣耽搁了,可微臣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什么神人,更无三头六臂,皇上如此未免也太过强人所难了。”
“难道不是?”莞辰反问,语气淡漠:“你的能力远不止此,收收心吧。”
羽凌歌但笑不语,仰头饮尽杯中物,旋着瓷杯微微眯眼,定定地瞧着在斜打进的阳光下,泛着光泽的白玉杯身。
砸了砸嘴,将杯子递至莞辰眼前,凝视着他缓缓说道:“微臣恐难从命。”
莞辰脸色倏沉,双眉紧蹙:“朕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于你的懒散怠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羽凌歌摇了摇头笑了:“臣与皇上相识日子不浅,自然知道皇上的脾气性子,但此次就算皇上盛怒要惩处微臣,臣也绝无怨言,古语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想必皇上不会没有听过吧。”
莞辰是什么样的人,与他从幼年便相识的羽凌歌怎会不清楚?
他也知道他这个师兄耐性很差,看似有意的纵容,其中不乏夹杂着其他的因素关系。
适才那句话听起来像在说他不务正业,同时也是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莞辰敛下眸,斟满羽凌歌的酒杯,带着肯定的口吻,淡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并非不愿而是有所顾忌。”
羽凌歌啜了口酒,笑道:“微臣不过是名小小尚书,能得皇上青睐为您分分忧也就罢了,除此之外的事,当然是自扫门前雪,能躲多远躲多远。”
“贵妃那边朕自会处理,你且安心做朕吩咐你的事就好。”莞辰执着地不松口。
羽凌歌无奈叹息:“微臣真不愿牵扯进您的家务事中,所以这件事不论皇上如何说,微臣心意不变。”
自那夜由莞辰那里出来,便再也没见到过他的人影儿,虽然日日他的动向消息不绝于耳,仅是听着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地。
远远瞧见漫步而来的人,禄元心中没来由的一颤,随即忙迎了上去:“见过贵妃娘娘,这个时辰娘娘您怎的过来了。”
“本宫吩咐膳房炖了汤,以免皇上专心政务累坏了。”
“这娘娘何须亲自来一趟,知会下人一声不就是了。”
“皇上可在殿里?”
禄元的神色一时间变的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说:“在在的,皇皇上正与羽大人商议政事。”
我点了点头,瞥向那紧闭的殿门,心中思虑着要不要晚些在来,回过头便见禄元神色愈发的怪异,眼底闪过狐疑。
试探性地举步向前,果不其然,禄元也跟随上来,言辞婉转地道:“想来这皇上还要与羽大人商谈一会儿,娘娘不如就将这汤羹交由老奴如何?”
我侧目看向禄元,微微一笑:“如若本宫不允呢?”
“”禄元瞠目结舌,一时语塞。
与此同时,殿内谈话再起。
“微臣听闻,娘娘那日去刑部大牢探监,带了一把匕首,微臣早先还想着这贵妃娘娘莫不是气急攻心,可事后打听才知李丞相在瞧见贵妃拿出的匕首后,一改往日的沉稳倒变的有些焦躁。”
莞辰放下手中杯,静静地眼前人,不吭声。
见莞辰不接话也不发表丝毫见解,羽凌歌似早就料到一般,笑了笑,接着道:“如若微臣没有记错,依照那人口中所描绘的再加上询问验尸官所得,想必微臣应该也是熟识贵妃手中之物的。”
“你想说什么。”莞辰语气不温不火。
羽凌歌展颜笑开,眸光璀璨生波:“皇上心中有数才是,怎么说也陪伴了皇上十多个年头,同床共枕了那么多的夜,对此皇上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
莞辰冷笑不语。
“皇上当真是铁石心肠,那么多年的情分都未曾放在眼里,着实让人唏嘘。”
“朕识得又怎样,不识又如何,打从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属意朕为新君起,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哪来情分何来惋惜?”莞辰轻笑说道,嘴角上翘着弧线,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可言,透着残忍薄情。
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味他两间的谈话,瞬间如置冰潭,席卷而来的莫名寒意寸寸侵蚀着身上温暖,剥夺强占独留一片寒凉。
愣在原处,只觉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瞳孔骤缩,清晰的神智于瞬间崩塌,一阵恍惚。
微伸指尖就能触碰到门扉,却收了回来缩入袖中,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意识也仅停留在听到交谈的刹那,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