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尤大宝压低了声音。
“是什么?”
“他一直没有找太医。”
佟书瑶听完,冷笑一声,大步往紫竹苑走去,似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脚步轻盈了许多。
“管他呢,血尽人亡算便宜他了。”
然而回到紫竹苑没有多久,尤大宝却又来了。他搓着手,似看为难。
“有什么就说吧。”
佟书瑶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娘娘,南宫白请你过去给他治伤。”尤大宝终于说了出来。
砰!
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佟书瑶冷冷一哼,“他以为他是谁?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尤大宝原本也很气愤,只是无可奈何,这会儿似是被她这话鼓励了,顿时勇气倍增,咬着牙说,“奴才这就去回了他去。”
“慢着。”
他转身正要走,佟书瑶又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只见她勾起一丝阴恻恻地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我去。”
“娘娘,不用委屈您自个儿啊。”尤大宝劝着她。
“不委屈。”
佟书瑶似笑非笑,已经站了起来,理了理鬓前的头发,缓步走了出去。
尤大宝有些不懂,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了上去。
“皇上,不要啦……你好坏……”
刚到昭华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特别腻歪又娇软的撒娇的女声。
不是说受伤了么?怎么还能这么淫贱?
是想故意让她难看?哼,恐怕要令他失望了呢。
佟书瑶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跨了进去。
熟悉的陈设,不熟悉的人。
即便炭火烧得很旺,佟书瑶却感不到半丝暖意。
美人榻上,真惹火的画面啊!
佟书瑶轻轻蹙起了眉。
这昭华殿,承载了她多少美好的回忆啊。
如今,脏了!
她进来的脚步并没有刻意放轻,但美人榻上的二人却忽视了她。
没错,他们在表演给她看。
轻轻舒展了眉头,佟书瑶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
南宫白的脸贴在素心的脖子里,如公猪拱玉米地一般折腾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抬起了头。视线看过来,扫了佟书瑶一眼,见她从容淡定地立在那里,他眼睛眯了眯,才扭了扭脖子,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半敞着,是刚才翻滚过的成绩。
素心也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纤手又爬上了南宫白的肩膀,目光看向佟书瑶。
时日不长,素心变了,她看着佟书瑶的目光不再是奴婢对主子的恭敬,却带着一丝挑衅。
“你先下去。”南宫白撇了一眼素心。
素心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下了榻,福了福身。
“是。”
她离开时,走过佟书瑶身边,面色不愉地扫了佟书瑶一眼,才走了出去。
南宫白走到一边的大椅上坐下,撩起袖子,露出他肩膀上的伤来。
看样子是箭伤,不过,南宫白久经沙场,这一点伤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只是,他如今在皇宫里,又是如
何受的箭伤呢?
南宫白看着她道,“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陆家的了,皇宫里的一草一木也跟陆家再没有关系,如今留下来的人必有他存在的价值,给我一个让你留下来的理由。”
佟书瑶明白他的意思了,敢情让她来给他治伤,她还得感激他,是他给了她一个的机会,让她体现她的价值。
她低眉轻轻一笑,将眼底的轻蔑隐去。
“我的医术若在大齐称第二,便没有人再敢称第一,这一点,相信不用我多作证明。你的这点伤,也证明不出什么来。”
南宫白阴笑,唇角邪气地勾起。
“这点伤是证明不了什么,但以后可以证明的机会想必还是有的,但若要有以后,还得从这点伤做起。”
佟书瑶淡淡一笑,一步步走过去,从旁边的药箱里取出药来,为他清理伤口,并进行包扎。
手碰到他的皮肤,佟书瑶直觉浑身发麻,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底的恶心。
南宫白一直抬着眼看着她的表情,她的脸上除了认真严肃,没有别的。
“别想跟我玩花样。”他突然说了一句。
佟书瑶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他。
“宫里太医多的是,不相信我又何必叫我,我也没有闲得很蛋疼。”
若是以前,这种情况,她铁定转身就走。不过此刻她没有,她仍然专业地完成了最后的包扎。
回来的路上,佟书瑶一直在想,他的箭伤是怎么回事?
还没跨进紫竹苑,就迎面遇上一个人,确切地说,是那个人故意挡住了她的去路。
佟书瑶面色平静地抬头,与她静静对视。
若说素心起先在昭华殿里还在压抑情绪,那么她此刻的样子应该是压抑不住,想要发泄了。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得皇上独宠的瑶妃娘娘吗?皇上已不再是当初的皇上,你以为每个皇上都会喜欢你这种人?”
呵!
佟书瑶算是明白了,原本她是担心她夺了她的宠啊。
拜托,不要恶心人可好?
事实并非如此,佟书瑶却偏不澄清,只是一笑。
“怎么?你还能左右皇上的思想不成?凭你的身份,能得皇上一朝宠幸,已是荣幸,胃口还不小,还想像我一样,得皇上专宠?莫非你真不知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素心瞪大眼睛,气极。
“你再说一遍。”
“说了又怎么了?就说当初我说给你介绍个屠夫或者铁匠你怎么不同意呢,原来是有更大的野心啊。”
佟书瑶仿佛没看见她怒火中烧的样子,笑得云淡风轻。
“你……”素心抬手就要打过来,佟书瑶不躲不闪地看着她,眼里噙了半丝笑意。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落下,却被另一只手狠狠捏住。
“皇上,您看看她,她欺负我。”
被南宫白制止了她的打人举动,她便对着他撒起娇来。
谁知,南宫白一个巴掌甩过去,将她打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不要自作聪明。”南宫白俯视着她,声音很冷。
素心咬着唇,很是委屈,不过她已经被南宫白的样子吓到了,也不敢再作声了,只敢将自己的委
屈一并吞下。
佟书瑶淡淡一笑,并未对这一切作出任何评价,只是轻轻向南宫白点了点头,便转身往紫竹苑的方向走去。
不帮他的情人竟然帮她?不过素心也真是太过脑残了些,还没有正式上位,就玩勾心斗角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大眼,她突然瞥见了墙角的那一根竹拐杖。便起身走过去拿了起来。
她想起了他因为常瑞给她做的那根拐杖发脾气的那个晚上。当她第二日接到这根新的拐杖时,并不知这根拐杖是他做的,如今想来,他应该是前脚刚发完脾气,后脚就用了一夜的时间做了这根拐杖。
抚摸着拐杖上精雕的细纹,她想,他的手艺真是极好的。
她又想起在东溪村的那把摇椅来,如果时光就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知足。
全无睡意,她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散下了很好的月光。映衬得整个天地更是一片清凉。
她披着那件白色大氅,走在雪地里,远远地望去,就如一只行走在雪地里的小白狐。
只是是一只孤独的,落寞的小白狐。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海棠苑。
这个禁地,如今应该已经被多数人遗忘了吧?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门板上的灰尘就飞了起来。
这里应该没有人来过,因为脚下的雪很松,踩上去脚印会陷下去很深。
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遮盖了海棠苑里的一切破败,倒显得还算干净。
入到房间里,一切依旧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张摇床依然还放在那里。
轻轻摇晃着摇床,佟书瑶想,怪不得第一次进来时,心里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原来自己幼时就睡在这里啊。
走到墙边,借着月光,她望着墙上的图腾。
尽管上面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可是鹰的眼睛却依然明亮。
这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可是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纳兰冬儿不在了,段子离,万铮,陆承祺,程如瑾,还有……
所有人都不在了,如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轻轻闭上眼,让心里的疼痛慢慢缓解。
漠桑公主在大齐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却在她的身上延续下去。
走到院子里,她抬起头。
四四方方一块天,月亮很大很圆,还有星星,仿佛很近。
很像……那个晚上。
她再一次躺在了屋顶的积雪上。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有雪,有星星,只是身边却没有他。
可那里的心境却是不同的,那时她刚刚促成了楚陌南和杜若岚这一对有情人,心情很好,所以看什么都是很美的样子。
如今,虽然景色都是一样的,可是心情却不一样了。没有他,一切都不同了。
望着天空闪烁的星星,她想,会不会其中有几颗就是他们呢?哪一颗又是他呢?
阿陆,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助我,我一定要把一切从南宫白的手里夺回来。
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