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威势

早上连话都没来及说几句,谢宁现在才腾出空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宫女瓜子脸儿,个儿也不高,比谢宁矮了小半个头。

她先上下打量谢宁,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奴婢叫夏月。”

“和你一起的另一个叫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她叫夏红,刚才乱起的时候我们被冲散了。不过夏红一向机灵,应该不会有事儿的,主子请勿担心。”

楼下喊杀声渐渐转弱,前后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砍劈呼喝之声变得零星稀落,渐渐全都平息下来。但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牡丹园中的众人仍然瑟缩着一动不敢动,生怕稍有异动就会招致刀斧加身的噩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刺鼻的味道,明微公主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

谢宁也闻见了。

“象桐油,可是桐油也没有这么臭啊。”

“应该是火油。”谢宁心中一惊。这里哪来的火油?一旦见了火星,那整片牡丹园还不得化为火海?火油遇水不熄,救火都难救。这东西谢宁还是跟小舅舅去霰霞关的时候见过这东西,对这个印象特别深。

夏月在谢宁耳边轻声说:“主子不用担心,奴婢上楼的时候,确实看到几只打翻的火油罐子,原来是藏在园子里那些绸缎花朵下面的。刚才有位公公让人弄了些土把火油都盖住,烧不起来的。”

明微公主松了口气,又咒骂道:“明寿的心太毒了,事先埋伏精兵刀斧手也就罢了,居然还备了火油这种东西,这是打算一个不顺就放火把咱们活活烧死啊!”

明寿公主得亏是个女子,她要是个皇子,承继了帝位,肯定是比先帝更酷烈妄为的昏庸之帝。就这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比先帝还要狠毒。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明微公主正琢磨。明寿公主犯下谋逆大罪,以后这宫中、朝中的形势只怕又有一场大变。

要是明寿公主没有在刚才的乱局中被当场斩杀而是被生擒,皇上会如何处置她?赐死?废为庶人幽禁一辈子?

从明微公主记事时起,明寿公主就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沉得她都喘不过气来。还年幼的时候,她还曾经在黑暗中祷告希望明寿公主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摆脱她。

明寿公主似乎天生就没有同情怜悯之心,她以旁人的苦痛为乐,视人命如草芥,对权势和钱财的渴求永无止境。

她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明微公主既惊骇,却又并不算多意外。明寿公主勇气过人,野心不输男子,公允的说一句,她完全是胆大包天四个字活生生的写照。

不管是死在下面的乱兵中,还是被赐死,又或是终身幽禁,明微公主丝毫都不同情明寿,她完全是是罪有应得。甚至明微还觉得这些处置都便宜了她,她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就算杀了她,她那一条命也远远不足以抵偿罪孽。

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敢探头张望,还有人掀开一角桌布,从桌子底下狼狈不堪的爬了出来,形貌神情一个赛一个狼狈,可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些。

园子里早已经不是早先的模样。前后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牡丹园遍地狼籍,一地的残枝败叶。一个脸上犹带稚气的少年兵士倒伏在牡丹圃中,粉白的花瓣揉碎落了一地,被他身上流出的血染成了一大片深红。手臂上系着黑布带的兵士挨个查看过来,若是有没死的,就干脆俐落的再补上一刀。并非他们如此心狠,非置这些已经无力反抗的昔日同袍于死地不可,而是这些人犯的是谋逆大罪,现在死了还能少受点罪。如果皇上开恩,那么他们的家人说不定可以逃过被株连问罪的下场。

那个伏在牡丹圃中的兵士被翻过身来,眼睛犹自圆睁,但是早已经断了气。

系着黑布带的人给他把眼睛合上,然后两个人一人一边迅速将尸首拖走。

皇上迈步出了敞厅,白洪齐接着禀报快步过来,俯首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离得远的人只能看到皇上轻轻颔首,白洪齐又向下传话,过了片刻,两个侍卫将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人拖了过来。她身上穿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宫女的绿色衫裙,光着脚,披头散发。

明寿公主的体型实在与众不同,以至于熟悉她和不熟悉她的人,都可以一眼把她认出来,哪怕她换上了宫女的衣裳也没有用处。

明微公主伸长了脖子,她真想离的更近点儿看的更清楚一点儿。先前她还有些奇怪明寿为何如此安静,等她被抓着头发强迫抬起头来,明微公主才看见她的嘴也被一根麻绳绑起来了,就象给牲口上了嚼子一样。

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明寿,大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尊严尽失任人摆布。

捆上好,不捆上,说不定她心一横,会咬舌自尽也说不定。再说明寿那张嘴不捆上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无法无天的话来。

夏月十分能干,从怀中摸出小布包,里面梳子发绳样样俱全,跪在那儿替谢宁把散开的头发梳顺,手势极为灵巧娴熟的挽了一个瑶花髻。又替她整束衣裳,转眼间就将谢宁从形容狼狈变成了十分齐整体面的模样。虽然裙幅短了一截,幸好这裙子本来就长,后幅短了一些也并不太糟糕。

另一个宫女夏红快步过来,行过礼传话:“皇上吩咐,请谢婕妤下楼,皇上预备移驾了。”

谢宁看了明微公主一眼,明微公主连忙说:“我等下和恽郡王妃一块儿回去,谢妹妹先走就是不用记挂我。”

谢宁点了下头:“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шωш• тt kan• C○

下楼的时候谢宁才觉得有些脚软,她一步一步的走的很小心,一直到两脚踩到实地,心里还是不踏实。

夏月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谢宁定定神,沿着汉白玉石砖铺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到皇上身边。

谢宁俯首行礼,皇上点了下头并没多说什么,谢宁便老老实实站到皇上身后的位置上。

刚才行礼的那短短的的一瞬间的功夫,谢宁能感到皇上已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包括重梳的头发和撕裂的裙子,样样都没有漏下。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她都没有抬头,是怎么发现皇上盯着她看的?

这个没有道理可言,也许是皇上的目光太有压迫性,也可能是她对皇上太过熟悉,有时候猜也能猜着几分皇上会有的反应。

就象皇上如此担心她一样,谢宁也为皇上的平安无事而在心底庆幸不已。

皇上站在敞厅门前的台阶上,厅里头,楼台上,还有牡丹园中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谢宁也随着身旁的人一起跪下。

皇上负手站在那儿,目光如电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举手间平复叛乱的威势令人众人对这位心术了得的帝王更加敬畏。谢宁抬起头望着皇上的身影,觉得他看起来那样高大英武,如山岳般沉稳可靠。

皇上并没有在长春园多做逗留,即刻吩咐起驾。谢宁适才面对砍过来的长刀能面不改色,现在松懈下来却觉得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酸疼的要命,连上轿辇的时候,都差不多是夏月和夏红两个把她架上去的。一坐下来谢宁也差不多瘫了,今天的经历实在称得上惊心动魄,过去十几年受的惊吓加起来好象也没有今天这么多。

回宫的路上与来时也不一样了,来时是为了贺寿,气氛松快,护卫也显得并不严密。可是现在街道两边沿路都站着兵士在戍卫警戒,几乎是隔三步就一个人,护卫严密到了极点。

明寿公主已经被生擒了,但是她的同党绝不止今天在牡丹园中出现的那些,现在只怕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在外头,护卫再严密都不为过。

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太热又有心事也没有睡好,谢宁虽然强打精神,却不知何时就在轿辇中沉沉睡了过去。等轿辇停下,夏月过来想请好她下地的时候才发现她睡的正熟。

白洪齐正奉皇上之命过来传话,一看到这情形也是一愣,赶紧扭过头去再请皇上示下。

皇上的吩咐是:“让她歇一会儿吧,后面的事情也千头万绪,到时候她还想这么清静安生的歇一歇也难有机会。”

既然皇上发话,白洪齐就命人直接将谢婕妤送回清璧堂。且不必急着叫醒,让谢婕妤多睡一会。轿辇直接抬进了清璧堂的大门,先停在了穿堂的廊檐下。

方尚宫快步走来,掀开纱帘看了一眼,吃惊的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夏月连忙解释:“谢婕妤就是睡着了,请尚宫不必焦急,谢婕妤安好无损,并未受伤。”

方尚宫仔细看了一眼,谢宁呼吸平稳,神情安详,确实是睡着了的模样。

三百四十九 母女三百一十三 香风一百零一 吉服一百一十二 食补一百四十六 旧事三百四十二 秋千二百七十三 晴天五十四 年糕二百九十九 问话四百一十六 休憩三百五十二 歇息三百九十七 转圜二百六十九 揽事六十四 永安一百零五 满月三百六十七 满月四十四 梳头一百二十三 羞辱三百零六 恶念一百八十一 过节三百九十七 转圜二百三十五 行宫一百九十六 喜事下七 女红一百三十四 孝义二百八十三 直谏四百三十 生死二百四十四 道路三百八十八 散心二百六十九 揽事三百七十六 意愿二百九十一 下雨三百二十二 借人九十二 公主一百九十九 大雪四百零七 衣裳三百九十四 玉马三百三十三 道贺三百五十一 团圆一百五十六 仲秋二百九十七 恐惧二百零七 敬酒三百五十七 攀爬四百一十七 陌生一百五十六 仲秋四百一十九 不悔三百四十六 记忆七十八 迁居二百三十一 主仆二百八十七 苦夏二百零七 敬酒一百四十三 沐浴三百七十八 福晖三百一十二 心大一百六十九 册封二百四十九 后悔三百五十八 旧人八十二 上元一百四十三 沐浴一百四十四 仓库三百九十三 出门三百六十七 旧事三十六 阳光三百九十九 老弱三百九十二 沏茶三百零九 甜羹二百三十六 玩伴七十三 主使二三百七十八 福晖二百五十 钟声四百一十四 门第三十 客人九十六 喜悦三百零八 问题二百五十三 回来四百二十四 玉镯二百一十 初一三百零八 问题四百一十一 严冬一百六十八 师徒三百二十九 花招三十八 如意一百八十一 过节二百八十 猜测八十九 见面二百九十二 意外二百八十二 心计一百七十二 揭破一百一十八 离京三百一十九 聪明四百三十 生死三百五十四 囤积一百六十二 书房二百二十三 上元一百零六 白绫一百九十七 理事三百三十五 疑惑七十二 主使三百八十 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