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这些早起某生活的人之外,路上还有另一种早起的人,那就是无家可归的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在破庙或者桥洞中挨过一晚之后,他们流落在街头,或乞讨,或卖艺,只为混一天温饱。
在金陵,这种人并不在少数,中原战乱,北方不少人逃难到了南方,成为这批无家人中的一员,实在挨不下去了,男的卖身做仆,女的卖身为奴,俊俏点的小孩被培养成娈童,漂亮点的姑娘陷身青楼……这也是为什么南唐奴隶行业这么发达的原因之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工部之言确是尖刻啊!”杨啸摇头轻叹,这是他目前无法改变的现象。
柴明歌在一边默然不语,他曾经去过淮北之地,见到的情况比眼前凄惨百倍,她虽然心有戚戚,但也是爱莫能助,这个世道凄惨的人何止千万,又哪能一一救助呢?
杨啸似乎看到什么,忽然指着不远处说道:“明歌你看,那几个小乞丐虽然冻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将半个馒头让来让去,可见在艰苦的条件也可以将人性的优点显现出来!”
没等柴明歌接口,杨啸自言自语道:“是啊,这些经过苦难磨砺的孩子会更懂得生存的价值,一旦有机会,磨去人性惰性的他们便会鲤鱼化龙,成为一方的精英。”
柴明歌接口道:“将军说的极是,这些小乞丐可机灵着呢,街头巷尾混地数落无比,眼睛也异常歹毒,有些大人们难以得到的小道消息他们也都能找的出来,有些机灵的小家伙就靠出卖小道消息为生呢!”
杨啸身体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会,从袖中甩出一锭银子,说道:“明歌,这锭银子拿去给刚才那几个小乞丐买点吃的,让他们去王府侯着,我回来有事要问他们。”
“是!”柴明歌伸手接过银子,调转马头朝那几个小乞丐驰去,前方带路的曹彬没有听到杨啸和柴明歌的对话,见到柴明歌离开,放慢速度来到杨啸身边问道:“将军,您这是……”
杨啸淡然说道:“没什么,我看这些乞丐大冷的天还在行乞,叫明歌买几个馒头给他们吃而已。”
曹彬眼中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道整个金陵像这种人有上万,几个馒头能起到什么作用!曹彬道:“将军,这种人白日行乞搏人同情,晚上则偷盗抢劫甚至杀人无所不为,实在是金陵城的祸患。这种贱民冻死饿死也是活该,不值得将军对他们仁慈!”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啸面无表情地看了曹彬一眼,淡然说道:“我们走吧!”说罢不理曹彬,驱使着身下的爱驹,向皇宫奔去。
南唐的皇宫位于玄武湖西面不远,高墙将整个玄武湖都包了进去,可见皇宫的宏大了,近览玄武湖,远望紫金山,的确是一处宝地。皇上李璟喜欢在宫中大宴,宴中临湖吟诗,对山作赋,的确非常的写意。
得知杨啸来到,李璟亲自来迎接,李璟握着杨啸的手哭道:“六将军,朕终于将你盼来了,你就是我们南唐的大救星。快快快,里面请。”
杨啸说:“唐王,我知道吴越王朝宫廷兵变,程世杰窜通十真教掌握了兵权。程世杰狼子野心,早就想称霸中原。这番有司徒明枫给他撑腰,又有精通水战的吴越水军。我的百万铁骑虽然厉害。但是不善水战,我这番来金陵,就是与你商议如何才能打败程世杰。”
李璟拍马屁道:“六将军神勇无敌,程世杰那里是你的对手?”
杨啸哈哈笑道:“程世杰当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先需要训练一支强悍的水军。希望,唐王陛下支持。”
李璟慌忙道:“六将军,只要能保住我大唐的祖宗基业,你说怎样都成啊。你要钱,我给钱,要粮食,给粮食,要大船,给大船。”
杨啸又道:“这些当然我都要,不过,我更需要一个人。”
“什么人?”
“听说唐王陛下有两个女儿,长公主越秀公主嫁给了林凯华的二公子,但是,分水岭之战,林家将男儿全部战死,越秀公主也就成了寡居。我想让唐王将越秀公主赐给我为妾,不知道唐王意下如何?”
李璟哈哈大笑:“如果六将军能娶我家越秀,那简直就是天公作美,我当然同意!”
这件事订下之后,杨啸说:“越秀公主原先就是主管水军的女将,唐王可令她继续掌管洞庭湖水军。然后由本将军亲自训练调度。”李璟一一答应。
从宫中回来,柴明歌问道:“将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是不是回驿馆?”
杨啸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热烈的神色,起身道:“来金陵这么久,连一次秦淮河都没有去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走,咱们这就去秦淮河看看,见识一下金陵第一风月场的阵势!”
杨啸少年心性,柴明歌自然不会反对,也不好扫了六将军的兴致,于是依旧穿了男装跟着杨啸朝不远处的秦淮河行去。
秦淮河乃是金陵第一大河,源头有两处,东源出自句容县宝华山,南源出自溧水县东庭山,在江宁县的方山埭交汇,从东水关流入南京城,蜿蜒两百余里,终由西水关注入长江。
而整条秦淮河最为繁华和著名的地段就是城内的十里秦淮,岸边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加之人文荟萃、市井繁华,构成了集中体现金陵古都风貌的游览胜地,同时也是金陵声色犬马的荟萃之所,河上飘荡着众多雕栏画栋的画舫,画舫上居住着不同风情的红袖妖娆,每到夜间,画舫上挂满灯笼,灯火林立,将十里秦淮打扮成不夜之天。
同岸边的青楼不同,画舫虽然也是迎来送往,****卖笑的场所,但是画舫上的女子多有才名,大多擅琴棋书画,又或者羌歌胡舞,眼光自然比一般的青楼女子要高的不少,自南朝以来,便是文人骚客展现自己风雅的最佳去处。
出名的画舫女子接待的都是社会的名流,自然结识了不少上层人物,这便形成了一张庞大的保护网。加上来往的大多都是通晓诗书的人物,自然不会做那些大煞风景的事情,而官府为了保证秦淮的正常经营,也特意柱派了一队衙役维持这里的秩序,因此除非她们愿意,否则一般很少出现强迫的情况。
画舫独特且超然的地位让让它有了另一个用途,那便是文人才子比拼的平台,自古文人相轻,谁都不服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呢?画舫姑娘便成为最佳的标准。谁能靠着自己的实力获取画舫名妓的青睐,谁便隐然强压他人一筹,有了炫耀的本钱,足以为其余人艳羡不已。
当然,画舫的花费也比一般的青楼贵上不少,但依旧有大量的客人趋之若鹜,尤其是秦淮河上最为著名的忘忧,迷情,临仙三艘画舫,都有红牌坐镇,每日都是座无虚席。
当然这些杨啸并不知晓,他还是第一次来到秦淮河最繁华的地段,也就是城南靠近夫子庙的地方,看着河边林立的妓馆和河上飘荡的高大画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找哪家,虽然只是下午,但河边的人流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杨啸随手拉过一路人道:“这位兄台请留步,小弟有礼了!”
这人身形消瘦,身着一袭青衣,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颇有几分风雅,杨啸观其脸色,鼻头略有潮红,眼带青色,脚步略显虚浮,猜出他应该是风月场的老手了。
路人见杨啸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说话彬彬有礼,也不敢怠慢,停下来拱手道:“这位兄台好说,不知兄台有什么事情?”
杨啸装作一副赧然的样子说道:“不瞒兄台,小弟早听说秦淮河风月无边,一直心存向往。只是第一次前来,见这里楼台画舫无数,不知哪处为佳,见兄台气宇不凡,猜想定是此间常客,不知兄台能否指点一二?”
听了杨啸的话,路人仰天一阵大笑,笑毕得意地说道:“兄台你可算问对人了,要说这十里秦淮的欢场,为兄十亭之中至少也去过八亭。秦淮河的姐儿没有不知道小弟‘莲花三寸舌,玉面俏郎君’苏东楼之名的。这不,为兄昨夜留宿翠香楼翠云姑娘那里,到现在才醒来……”苏东楼自夸了半晌,这才想起人家是在问路的,讪笑两声道,“呵呵,话扯远了。要说这十里秦淮的欢场,最为出名的还是河上的画舫,画舫上的女子比之一般的窑姐,无论风情还是才识都高上许多。我看兄台儒雅风流,定是有才学之士,为兄建议你去画舫,尤其画舫在河上游走,两岸景色流动,就像身临画中一般,千万不可错过!”
杨啸点头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这河面上如此多的画舫,哪几艘比较好?”
苏东楼张口便道:“亲近忘忧,香艳迷情,出尘临仙!这首流传秦淮的口头禅说的便是秦淮河上最为著名的三艘画舫了。忘忧舫的布置典雅温馨,里头的姑娘个个娇嫩可人,善解人意,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她们的头牌是楚云,楚雨两朵姐妹花,真是我见犹怜,在圈中人缘极好,这才有亲近忘忧的说法!迷情舫则是香艳****的好去处,里头的姑娘个个妖媚动人,面貌不俗,床上功夫嘛……也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尤其是他们的台柱异域三姝,据说是从西域龟兹国来的,**肥臀,充满异域风情,她们尤其擅跳胡舞,为兄有幸见她们跳过一次,那风情,那舞姿,配合她们的的**肥臀,啧啧……至今想来都心动旌摇啊!”苏东楼半闭着眼啧啧回味,一副陶醉异常的样子。
杨啸追问道:“那临仙舫又是什么样子的?”
苏东楼从回味中转醒,挥手抹去嘴角的一丝涎水,这才说道:“所谓出尘临仙,是指临仙舫的布置非常淡雅素净,不像一般的画舫那么艳丽和张扬,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受。舫中的头牌是瑶琴仙子水清影姑娘,她也是三艘画舫中惟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