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意闻声走出来,送汤的服务生笑着从包里抽出两张单子,摊开上面的一张送货单,让纪如意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又抽出下面的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齐少按照纪小姐的身体特意配的单子,都是调理身体的,从这个月开始,本店每个月的第四个星期一开始都会按照单子上的汤目给您送,如果您需要作其他调整,或者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拨打单子最下面的电话联系我们的经理。”
纪如意握着签字笔的手顿在那里,柚子抢了单子大声地读了出来:“红豆桂圆羹,益母草红枣汤,山楂桂枝饮,田七鸡蛋汤,乌梅红糖水。。。神,芙蓉记不是卖甜品的吗?什么时候改行做中药铺了。。。?”
“这个,我们打工的就不知道了,麻烦纪小姐在单子下面留个您的联系电话吧,每次送汤之前我们都会提前跟您联系,确保您能够喝到温度最适宜的汤。”
送汤的服务生脸上有暖阳般的笑容,纪如意悠悠然地举起笔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拎着那盅红豆羹飘进房间。
几分钟前听柚子口述他与苏小意的刻骨深情,现在手里拎着他的爱心汤,原本应该开心的啊,怎么像憋了气的气球一样垂头丧气。
柚子返回就见她盯着那盅汤发呆,于是走上去抢了过来,尝了一口,吧唧着嘴说:“不亏是芙蓉记做出来的东西,普通的红豆汤都能做这么好喝,看来这次齐少是花了心思了。”
纪如意正想说什么,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齐天平三个字赫然在屏幕上跳着。
她接了过来,齐天平轻快好听的声音就蹦进耳膜:“芙蓉记的甜品送到了吗?”
“送到了。”
“怎么了?口味不喜欢?不喜欢的我让甜品师再改。”
“不是。”纪如意盘腿坐上沙发,微微叹着气:“芙蓉记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喝,就是太甜了,我怕会蛀牙。”说完还傻乎乎地痴痴笑了几声。
柚子在这头看到的是她笑容里面的惊慌和黯然,齐天平在那头却以为她笑声中藏着撒娇与得意,于是语气温柔地说:“怎么会蛀牙,蛀牙的话我就让那做甜品的师傅下岗,哈哈哈。。。晚上在家等我,下班之后去找你。”
挂了齐天平的电话,纪如意气息淡然地窝在沙发了,柚子瞟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红豆羹,问:“不喝?南浔齐少亲自调配的哦。”
“不喝,这东西太甜,我吃不惯。”
“不喝拉倒,我喝。”柚子端起小盅不客气地喝了起来,房间里全是瓷盅碰瓷勺的声音和柚子吧唧吧唧的喝汤声。
纪如意握着拳头,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柚子,按你的说法,齐天平应该很爱苏小意,现在她也回来了,你说他这样对我,又是什么意思?”
柚子将手中的勺子一扔,仰起头把瓷盅里面的红豆羹喝了个底朝天,抽了张纸巾抹了下嘴,抱着肚子出了声:“你终于问出来了,靠,憋死我了!”
然后挪到纪如意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做足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才开口。
“齐天平到底有多爱苏小意那货,我没有亲眼见着,但是据卓然的描述,肯定是爱得极其热烈。现在齐天平市区的那套公寓你也去过,据说是他为了苏小意买的,因为临近她的学校,两人在里面同居了一年。苏小意离开后,他独自在那套房子里住到现在,像齐天平这种人,能够守着一个姑娘呆足一年就已经够稀奇的了,更别说之后的一往而深了,卓然说,苏小意走后,齐天平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但绝对没有哪个超过1个月。我不敢说是苏小意让他变成这样,但至少,那货在齐天平心里的地位,肯定很重要。”
“一个月啊。”纪如意掐指算了算,从昨晚开始,她与齐天平已经算在一起近24个小时了吧,一天一夜,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29天。
柚子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有一丝的不忍,但与其日后遭受灭顶之灾,还不如现在就把她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看了一眼桌上吃空的瓷盅,继续说:“他现在只是叫甜品店给你送几盅甜汤而已,这种小事他只需要打个电话,根本花不了什么心思,所以你千万别尝了一点点甜就一头栽进去。之前圈里那些跟他传花边绯闻的明星,受他的恩惠可远比这盅薄汤要多得多,从限量包包到首饰,从名车到房子,他什么没送过?甚至有次他为了追一个女主持人,特意花巨资为她开了一档综艺节目。所以相比这些,你这碗红豆羹可就寒酸多了,别说一份红豆羹,就是买下整个芙蓉记也是他弹指间的事。”
柚子说得神乎其实,纪如意听得更是心如死灰:“我知道的,我跟他不会有结果,就像你说的,忍者神龟和向日葵嘛。呵呵。。。”
“还笑?比哭都难看。”柚子心疼地去拍她拱着的膝盖。
纪如意吐吐舌头,双腿伸直躺了下去,眼前是白白的天花板,心里是暗暗的死寂。
她以前一直想象不出,站在齐天平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现在认识了苏小意,就有答案了。
原来,站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像苏小意这样,黑发白裙,笑容纯净,而且,他还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而自己有什么,年龄比她大,没有那层膜,跟赵启山还有那么丑陋的经历,她哪一点,配得上齐天平?
她应该有自知之明。
下午的时候又收到霍希的短信,她依旧没回,心思还沉浸在早晨柚子的劝慰里。
手边是洗干净的芙蓉记瓷盅,白白的上好骨瓷在黄色的灯光下泛着一层腻腻的光泽。
只是一盅红豆羹而已,纪如意啊纪如意,你真的没受过男人的好啊?如此经不住!一股小家子气。
纪如意搬来椅子,将瓷盅收到橱柜的最上层。脚还没着地门铃却又响了。
一开门,见到的却是霍希那张忧郁到深情的脸,她惊得不轻,手按在门把上,不进也不退。
霍希捕捉到她脸上惊讶的神情,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怎么这种表情?不希望见到我?”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我只能自己跑来了。”霍希揉了揉她的头发,挤进了屋。
转了一圈,还是以前的模样,回头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却触及她闪躲的眼神,举起的手就僵在那里。
“如意,你故意躲我,对不对?”
“没有,你想多了。”纪如意转身背对着他,这个相恋相偎数十载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曾经的百般亲昵,一下子就变得这样的陌生,纪如意心里酸得很,有眼泪在往前冲,被她生生压住。
“那你看着我!”霍希走过去,转过她的身体对着自己,她倔强地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说她跟齐天平之间有协议?说她答应过齐天平不能再见他?还是说她从身体和心灵已经背叛了他的感情?
这些当然都不能说,所以任由心里百般煎熬,她面上还是装着安然无事。
“霍希,你先松开我。”
“不松,好不容易见到你,死都不松。”他又像以前一样耍赖了,像个孩子一样,以前只要他一耍赖,纪如意铁定全线投降,可现在呢,她抬起头盯着他幽深的眼眸,叹着气一点点扳开他的手。
霍希垂着头,过了几秒才开口:“如意,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纪如意就扛不住了,摁了半天的眼泪急急地滚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
“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吧。”
“为什么?怕绯闻?”
“不是。”
“那就是怕赵梓欣?如果我跟她离婚呢?”
纪如意转过身,脸上还留着泪痕,她吸了吸鼻子,字正腔圆地回答:“我不怕绯闻,不怕赵梓欣,我怕这些干嘛呀,从来都不是我怕,是你在怕,之前你怕闹绯闻破坏你在歌迷心中的形象,后来你怕得罪赵启山没了这个靠山,所以一直是你在怕啊,霍希!”
她把最后他的名字咬得极重。
霍希脸上的表情阴阴暗暗,最后正了正口气说:“我承认,以前我是怕,怕不红,怕从高处掉下来,怕被人遗忘,怕赵梓欣,怕赵启山,怕很多东西,但是现在我不怕了,现在齐悦签了我,就算赵启山现在要搞我,也得看一下齐天平的脸色。”
“看齐天平的脸色。。。?”纪如意冷笑出声,钝钝地重复着他最后一句话,突然觉得她的人生,自从遇上霍希之后就成了一个笑话。
三年前为了让他红,她主动献身,摊上人格,摊上自尊,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霍希是红了,但是连着心和身体都走了。
三年后,赵启山把他打下马,她转个山头,故伎重演,赵启山变成了齐天平,但是她这次摊上了什么?人格?自尊?不,比这更严重,她这次还赔上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