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轩深深觉得,也许当初自己清新了龙婉吟的鬼话就是他此生最错误的决定,本来在急行军当中,女孩子确实是不太方便的。
可是奈何因为这边山路崎岖,是以粮草马车跟不上,本着“粮草先行”的原则,准备采取策略而不是贸然进攻的帝轩选择在原地驻守,以便等着身后原本应该走在前面此时此刻却落在后面的粮草车。
是以,这么多天以来,士兵除了每天操练,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其实只要时光足够无聊,那么三个男人跟三个女人的传播速度是差不多的,更何况是——那么多的男人。
于是谣言又传出来,说王爷为了一个贫民百姓家的女子,竟然将军队原地驻守,好多天都没有出现了——但其实,帝轩是天天出现的。
这个谣言之所以走形成这样,那是因为经过了十几个驿站层层传播,到了王城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大相径庭。
青枫好不容易将小白哄去睡午觉,转而朝着靠在躺椅上的慕云歌道:“公主,这下可在怎么办?王爷真的有了女人了。”
慕云歌掀了掀眼皮。表示这件事情倒是新鲜,说来听听。
也倒是,自从跟突厥的皇子的联姻失败之后,慕云歌大约已经会自动啊自己在这王城当中应当属于不受待见的那一个类型了,是以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虽然不出门,但是有着足够的话本子可以看,青枫还每天都给她将各路八卦,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因为爱听八卦,慕云歌自己虽然不知道什么,可是她派出去的丫鬟们倒是个顶个的八卦高手,只见青枫站在躺椅前,不下片刻就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八卦浓缩总结出一句话来告诉慕云歌:还睡呢?你丫被甩了!
当然,青枫是不敢那么说话的,她道:“这些天,消息一直传过来,除了战争的安排,就属摄政王娶亲这样的大新闻让人轰动。听说是摄政王在战场上捡到了一个受伤的的女子,对女子一见钟情,是以每天都带在身边。”末了,青枫非常焦急地补充了一句:“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公主,您得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人的变心,是拦不住的。”
“难道就任由摄政王这样下去?”
“早我就说过了,这本来就是一道多选题,并不是单选题,不是除了我和九公主,就没有旁的选。”说着,从旁边的小托盘里面抓起一小把瓜子,吃得津津有味。这么一嗑瓜子,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偏了过去,青枫着急地换了个方向,再一次站在慕云歌的眼前,道:“可是公主……”
“别可是了,”慕云歌又换了一个方向,道:“这一听就是流言。”
“是吗?”青枫原本糟糕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就连下垂的嘴角都因为开心而慢慢翘起来,“真的呀公主,怨不得您可是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早就知道了,我就知道王爷是绝对不会收留陌生女子的!”
“那倒也未必。”慕云歌摇了摇头,道:“王爷收没收留我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收留的那一个,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至少要有点显赫的背景的。”
“难道是,北突厥的公主,亦或是什么人?”
也就是说,慕云歌猜到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理有据,她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青枫倒是比谁都着急,可是慕云歌依旧不紧不慢,不光不紧不慢,而且毫不在乎。
帝轩走的第十五天,宫中传来消息,说让慕云歌过去一趟,传旨的老太监眯眯眼。
跟在皇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和跟在皇上身边的老太监,就像是皇太后和皇上的年龄差距一样成比例增长。慕云歌忍住自己想叫爷爷的冲动,朝着老太监福了福身子。
这边慕云歌还没有说什么,但是青枫已经犹如惊弓之鸟,在老太监走之后,紧紧抓住了慕云歌的袖子:“公主,我们不能去啊!”
“可是,宫中的指令都已经下来了,你我还能如何?”
“皇太后一直不喜欢你,变着法儿的找你的麻烦,这次忽然叫您去,摄政王又不在身边,恐怕凶多吉少啊!”
“总不能事事都等着摄政王来处理,我觉得她不喜欢我,可是这次他没有要求小白同行。旁人我不放心,青枫,你亲自留在公主府照看小白,我一个人进宫。”
暮云歌的眼神很软,提到小白的时候就温柔的一塌糊涂,她定了定心神,当今命令青枫打水更衣。青枫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慕云歌一个眼神制止了。
事到如今,说的再多也没用。有些人骨子里面就是反骨,不招人待见。好巧不巧的慕云歌就是其中之一。皇太后是这整个宫中除了皇上以外最有心计的人,不然也不会稳坐中宫数十年。
缓步走在宫中,红色的宫墙之外下了轿子,抬轿子的人不能随意进入中宫重地,到了离万寿宫大约一条巷子的地方就已经有一个引路嬷嬷在巷子口候着,虽然空无一人,可是那个嬷嬷就站在路中间,端着手,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挽在脑后,几乎将眉角都吊起来。
显得精神而威严。
“庭华公主。”老嬷嬷地位高,看到慕云歌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通常的下人面对公主时候的万福礼都没有。
诚然,在宫中,慕云歌一个便宜公主的地位可能根本比不上一个稍微有点身份的太监或者是嬷嬷。
她道了个万福:“嬷嬷好。劳烦嬷嬷带路。”
说罢顺从地跟在后面,尽管这万寿宫,她并不是头一次来。甚至都没有跟嬷嬷打听一下,皇太后叫自己过来究竟为何。嬷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由得对慕云歌另眼相看了些,毕竟之前,慕云歌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便宜公主的形象。
这些上了身份年纪的人,做身不由己的事情,可是心里都有一把尺子。她放慢了脚步,脸上也挂出了一点笑容:“公主不必紧张,太后今日请公主过来,无非是听闻公主精通医术。太后素来喜欢研究药草一类,是以特来找公主商谈。”
慕云歌听着,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承蒙太后看重。”心里却奇怪。还从来没听说太后喜欢医术,这未免也太心血来潮了一些。
罢了罢了,宫中这些人的心思,向来捉摸不透的。
亦步亦趋进了宫,却不在平时会客的大厅,而是曲曲折折,到了一处凉亭。已经是深秋,可是这里却郁郁葱葱,半点凋零的样子都不见。老嬷嬷解释道:“这树木花草都是按照四时节气栽种的,就算是数九寒天也不会显得萧瑟。”
慕云歌点了点头,一边为宫中的奢侈瑟瑟发抖。皇太后雍容尊贵的身影已经远远出现在慕云歌的眼前,华丽端庄的裙摆,老了,怕冷,即便是奢侈也怕空气寒凉,因而膝盖上盖了一张小毯子,坐在湖边看风景。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对慕云歌笑道:“这湖上的风景不错,哀家年轻的时候,湖中有很多鱼,很漂亮。可是转眼啊,”皇太后煞有介事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现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不中用了 ”
慕云歌很是及时地凑着话中的空缺道:“太后严重了,太后娘娘福寿绵长,这日子啊还长着呢,哪里就不中用了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真是像情义深重的祖孙二人,可是这个人是不是各怀心思,旁人就看不到了。
这是两只狐狸的征战。
太后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哄我,可是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越来越不成了。”
这时,旁边带着慕云歌过来的引路嬷嬷站在皇太后身边道:“太后娘娘的膝盖一日不如一日,刚入了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竟然像针扎一般的疼,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来瞧了个遍,让人束手无策。”脸上的着急显而易见,可想是真的。
难道皇太后大费周章叫自己过来,就是给她看病的?就这么简单?慕云歌有些戒备。
话已经说到这里,慕云歌只能装作懂事道:“都怪云歌久久不来看望太后娘娘,竟然连太后身子不适都不晓得,真是罪该万死。云歌曾经在乡野的时候,听闻了许多的民间偏方,虽然不为正统,但或许有用,不止太后娘娘是否愿意一试。可是云歌学艺不精,就连太医院的师父们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云歌着实也有些棘手。”
听到慕云歌的话,正中皇太后的下怀,她笑道:“哀家方才就说了你是个懂事的,治不好不要紧,你有这份心,哀家就十分高兴。要不然就这样吧,等哀家与皇上请示,你就留在万寿宫可好?哀家一个孤老婆子,每日无聊的很,有你在,也好消遣。”
慕云歌这才知道太后娘娘安的是什么心思。表面上是心疼她来回跑浪费时间精力,其实就是换个借口将她软禁在身边。
虽然尚未想通将自己软禁在身边有什么用处,可是慕云歌本能认为这件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