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婳又施了一礼:“陛下圣明,民女忽然想起来,离府之前,爹爹让我给陛下带了新的醒神香,听说陛下宫中的醒神香快要用完了,正巧可以续上。”
皇帝闻言,眼中光彩骤盛,呼吸急促地催促道:“赶快拿出来,快点!”
凤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应声取出一个布包来,层层打开,里面正是一包散发奇异香气的香料,皇帝十分着迷似的将鼻尖凑近,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都红润了两分,看凤婳的眼神越发慈爱:“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和你相比,朕那个太子,简直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这醒神香何等名贵,他还百般阻挠,当真是没有一点孝心!”
凤婳只是低头腼腆地笑,一句话也不曾说,片刻后见皇帝已经完全沉醉在这包香料中,凤婳适时提出了告退,可皇帝此刻哪里有功夫管她。
凤婳出了御书房,面上腼腆恭谨的笑脸立刻一变,满是嘲讽之色,一旁在外头等候她多时的管家忙三两步上前来:“小姐,那香料……”
凤婳嗤笑一声:“已经交到他手里了。”
“那皇帝可有起什么疑心?”
凤婳撩了撩头发:“你慌什么,这香又不是第一回给她了,老皇帝早已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哪里还能分辨其中关窍,如今这‘醒神香’已经进了他的肺腑,他完全离不开我们了,更不会有任何疑心,你且放宽心就是。”
“哎,哎。”管家跟在她身后,搓了搓手,“老奴只是看最近局势不一般,这皇城中已经不止凤家一种势力,担心有人发现此事,暗中动手脚,这才谨慎两分。”
两人本要回凤家,可凤婳却并未径直出宫,却是转道向反方向走去。
管家见她走的方向,奇怪道:“小姐,你往这边走时要做什么?”
凤婳头也不回:“去天牢。”
管家一想就明白了:“可是要去看望那个病秧子太子——”
话还未说完,凤婳猛地顿住脚步,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你叫他什么?”
管家愣了愣,立刻醒悟过来,登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哎哟,瞧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凤舞的眼神好似能把人冻成冰。
“他再如何,都是我的人,老皇帝说他也便罢了……”她忽然一脚踹在老管家肚子上,直把人踹得飞出丈远,这才重重落地。
“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说他!”
管家顾不得身上疼痛,爬起来迭声赔罪,凤婳转过身,撂下狠话:“再有下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管家点头应是,擦了擦汗水:“小姐去看太子殿下,是否应该带些东西过去,听说地牢阴冷,太子殿下还不知要在里头呆上多久……”
“为什么要带?”风华忽然轻笑,“他都是要死的人了。”
“什、什么?”管家目瞪口呆。
阴暗的地牢中,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没完没了,还让不让兄弟们睡觉了!”一名狱卒不耐烦道。
另一个狱卒也是骂骂咧咧,两人对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头桌子前,一盏昏黄的油灯微弱地燃烧着。
“晦气,一个病秧子废太子,兄弟俩还得守着他。”
那咳嗽声还在继续,一名狱卒忍不住拍桌而起,另一人问道:“你想干嘛?”
狱卒冷冷一笑:“堵了他的嘴,也省得他吵得人睡不着。”
“这……他好歹是前太子……”
“什么太子,已经是个废人了,还跟他客气什么!”
那狱卒说着,几步上前打开了牢门,铁链与木栏相撞的声音在夜色里十分清晰。
牢房里空空如也,连盏油灯也无,只是铺满了干草,靠墙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佝偻的人影,正在咳嗽。
狱卒拿出一块汗巾来,骂骂咧咧地就朝那人走去,近了才看到那人正是乔墨,额角的血痕已经干涸,满头黑发蓬乱,一身白衣也是血迹斑斑。
狱卒直接揪住她的头发,就想把布塞进他嘴里,乔墨神志昏沉间不住挣扎,可到底久病虚弱,只是徒劳。
他二人正在僵持,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狱卒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只见凤婳站在背后,神色难辨地看着他,不知怎的,他心里一慌,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那块步随之落在地上,乔墨大口喘着气,样子十分狼狈。
一时间,牢中一片寂静。
凤婳忽然轻笑:“狱卒大哥,不过一个废人,哪里用的了你动手,你放他在这里几日,他也就自生自灭了。”
狱卒额上一滴冷汗:“不敢当,不敢当,凤小姐来此,可有要事?”
凤婳掩唇一笑:“我来这里,自然有我要来的原因,怎么,连这你也要管?”
狱卒忙道:“没有没有,凤小姐,您请便,有事喊我们哥俩就是。”说罢,火烧尾巴似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整个北翟,谁不知晓凤家大小姐对太子乔墨的那点个心思,他怎么就忘了太子虽然是个废人,可还有这么尊大佛撑腰啊!
想起方才他做的好事,狱卒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眼神四下乱瞟,暗暗打算先走为上。
他一走,凤婳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她步步走进牢房,脚下还有几只受惊的老鼠四处逃窜,她却丝毫不在意。
红色的长裙曳地,涂着蔻丹的殷红指甲捏住了乔墨的下颌,凤婳的眼神透露出些许痴迷。
“乔墨……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乔墨眼前阵阵发黑,干涸的血迹糊住了他的眼睫,他一时看不清,却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忍不住有些颤抖:“凤婳……你,何苦……”
凤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凌厉,捏着他的手也微微用力,语气却越发和缓:“我何苦?你又何苦?当那个劳什子的太子就比和我在一起强吗?你若是肯低头,我爹爹一定不会亏待你!”
乔墨闭上眼:“你不懂……我是北翟的太子,而不是你们凤家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