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头,沈清墨嫣红的双颊像是枝头成熟的桃子一般,白里透着鲜嫩水嫩的粉色,一双好看的杏眸中水光盈盈,因为又羞又有些心虚,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娇态。
唔……杜筝诧异的看了沈清墨一眼,捅了捅杜婉的手,小声说道,“姐姐,我觉得清墨和纪先生有私情啊!”
她以为很小声,实则屋子里只要有人长得耳朵就能听得清。
杜婉无语的拍掉她的手,“你给我正经一点儿!”
“我很正经的,男欢女爱有什么不正经?要是没有这些,你和我还能不能见到今天的太阳还说不定呢!”
杜筝口中的胡话越说越过分,都快要编排上父母了,杜婉如此温柔娴静的人也被杜筝气得不行,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直打得她只呼痛这才放过了她。
沈清墨已经恢复了正常,掩饰的喝下一大口茶,冲淡了口腔中的果酒馥郁的味道,狂跳的心也在慢慢恢复平静。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和纪先生并没有私情,只是在此借住罢了。”
只是借住,她也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和秦正泽的那一段她还没有完全放下,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纪礼渊。虽然这两日她也仔细想过,她对纪礼渊的确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好感,但是她并不愿意这么快就接受他。
这不仅是对纪礼渊的不尊重,她也不能对自己交代。
“既然只是借住,那早日搬走也好,住在这里总是招人口舌的。”杜婉开口,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也乐意见到你和纪先生能结成良缘,如果能早日成婚那便是最好了。”
“为何?”沈清墨诧异的看向杜婉。
杜婉一直比较成熟稳重,她的话在沈清墨来看,可比杜筝的咋咋呼呼要分量重得多,她一直以为杜婉是不赞成她和纪礼渊在一起的,却不料她会冒出这么一句来。
“纪先生曾经给我祖父治疗过腿疾,那一段时间纪先生时常出入府中。我也曾听父亲母亲谈论过他,他们对纪先生都赞不绝口,都说他是一个看似冷漠实则极为有担当的人,当时甚至都起了心和纪先生提出我跟他的婚事,不过被纪先生给推拒了。”
“还有这事?”沈清墨从没听到过。
杜婉笑道,“想要结亲没结成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哪里会到处说。”
“可姐姐这么好,礼渊真是没眼光……”
“噗……”杜筝本来在一旁吃糕点吃得不亦乐乎,听到沈清墨这话顿时笑了起来,“礼渊都喊出来了,你还说你和纪先生是清清白白的?少来,我才不信呢!”
说罢,又将一口蛋黄酥塞到口中,边吃边说道,“你不是听到姐姐这么说,生怕姐姐跟你抢相公,这才喊得亲密一点暗示吧?”
沈清墨连忙解释道,“才不是呢,你们别多想,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主要是喊得习惯了,一时不察就……”
“哦……一时不察呀……”杜筝尾音拖得长长的,笑得也极为不怀好意。
要是再看不出这小妮子在捉弄自己,沈清墨也就真是糊涂了。
她叹了口气,“我和纪先生之间的确有些复杂,他曾对我说心
悦于我,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处之。”
“清墨可是有何心结?”杜婉问道。
她之前建议沈清墨搬离纪府,是不想让沈清墨被人诟病,可若是两情相悦的话,倒不如赶紧成婚才是正经,有纪礼渊护着沈清墨的话,便也不惧怕外面的流言蜚语。
“阿婉,大庆朝要求女子贞静贤淑,从一而终。我之前以为端王就是我一生的良人,并没有想过情断义绝的一天,所以我行事不顾后果,别人的质疑都不放在心上,就那么入住端王府中。离开了他,我痛苦过也彷徨过,现在却也能鼓起勇气面对了。但我若是离开端王不过半年,就另投他人的怀抱,难道不会被人看做是水性杨花的女子?难道……不会对纪先生有所损伤吗?”
前世她就深受流言之苦,今生心中对名声的执念其实依旧存在着。
就算她现在已经看开,却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纪礼渊。
“除开所有的一切,只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接受他吗?”杜婉问道。
只问自己的心吗?
沈清墨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放在膝上的双手,垂眸不语。
许是过了一刻,这沉默的气氛让欢快吃着糕点的杜筝也都停了下来,鼓着腮帮子好奇的看着沈清墨,等着看看她口中会说出一个什么回答来。
“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杜婉没有放过沈清墨,追问了一句。
这一针见血一般的问话,几乎让人无法招架,活脱脱就是纪礼渊的翻版。
沈清墨突地抬眸轻笑,明知故问的说道,“不能和不愿又有什么区别?”
“不能是心中情愿,却有其他疑虑。不愿,则是你还没有准备好。”杜婉拍了拍沈清墨的手,柔声说道,“清墨,我并不是要逼你,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的心。”
“那便是不能又不愿意吧。”
“当真?”
“是的。”沈清墨轻轻点头,“我不想将纪礼渊拖入流言蜚语之中,对他……现在我的感觉也很复杂。”
从心里的感觉来说,她其实有些看不起这么快就对纪礼渊起了一丝情愫的自己,又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快就接受纪礼渊呢?
何况,她还没能完全忘记秦正泽,她不想在一段感情还没有彻底忘记的时候,就轻率的开始另外一段。
“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名换姓,这样的话可以少去很多麻烦。”杜婉以为她多半是困于流言诋毁,这么建议道。
改名换姓?
沈清墨黛眉一沉,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的确改名换姓有可能会避免很多麻烦,可那样就意味着,她在隐去名字的时候也要隐去容貌。她沈清墨无愧天地,行事坦荡,凭什么要畏首畏尾的过一辈子?
然而,杜婉的这一句话引发了她的深思。
她不禁问自己,这么过于的在意流言评价,就真的对吗?
的确良好的名声会让她心情愉悦,可是这世间多得是沽名钓誉之辈,也有许多人不被人理解,不实不尽的名声那么多,就算她是被误解被诋毁的那一个,哪有如何呢?
值得因此而辗转反侧,甚至
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么?
若是一直困于其中,恐怕是祸非福。
“我绝不隐姓埋名。”沈清墨坚定的说道,“现在想想,也许惧怕流言的我才真的可笑。”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身上的束缚过多,恨不得能化成一只鸟儿,振翅一飞就能冲向天空,再也不用困在一方深宅之中。”
杜筝也深以为然,连忙举手表示赞同,“我也是,我也是,若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我就能做一个女中豪杰了,到时候再嫁一个俊朗不凡的英雄,再生一堆孩子……”
“你还没及笄呢,就想这些真不害臊。”杜婉笑杜筝。
杜筝却不在乎的吐吐舌头,“我下月就要及笄了,可快了好不好。对了,清墨,我及笄你可要过来观礼哦,还不能少了我的礼物!”
沈清墨笑着点头,“我一定会去的,希望你早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愿望?”杜筝不解的看向她。
“嫁给一个英雄呀!”
杜筝哈哈大笑,“那是,我一定会早日实现这个目标的,早点实现可以早日开始生娃娃了嘛。”
“是是是,那样将军、谋士、小兵都齐全了。”杜婉笑着揶揄。
“噗……”沈清墨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
不管心里有多少事情,说出来总好过一个人闷着。
送走了杜婉和杜筝姐妹,沈清墨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突地轻笑出声,心中郁结散去不少。
既然慢慢走到这一步,那她便试着打开心扉,忘记过去,珍惜眼前人吧。
已经过去的再难挽回,已经发生的否认不了,人总不能一辈子困在往事之中,也应该要勇敢一把。
再一转身,恍然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他贴得那么近,几乎可以说是紧贴着她站着,她转身的时候飞起来的发梢甚至都扫到了他的胸前,并且那一双深邃的墨眸正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清墨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脚步下意识的朝后一堆,纤腰抵在大开的窗户的窗棱上,差点儿没掉下竹楼。
见到她又被吓到,还反应这么大,纪礼渊眼疾手快的揽住了沈清墨的纤腰,这才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今日可被我吓到了两次,是不是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沈清墨从他怀中脱身而出,没好气的说道。
她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人闲闲的说道,“难道不是‘怕对纪先生有所损伤’吗?”
他居然偷听她们女儿家的私房话!
“没想到纪先生的爱好这么广泛,我们女儿家闲话私房你都要听壁角。”
“那是你们说的声音太大,我们修炼之人耳聪目明,想要听不到似乎太难了。”
沈清墨冷笑一声,“那你可听到了‘不能也不愿意’?”
“没有。”
“修炼之人不是耳聪目明,想要听不到似乎太难了吗?”
“人有失足,总会有疏漏的时候。”纪礼渊煞有介事的说道。
“那你还听到了什么?”沈清墨气闷的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