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眼睛微微一合后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觉得她需要再拼一把,不能就天天提心吊胆的坐在这里等死。
倾画休养几日之后身子渐好,只是性子却比以前更沉稳了,话也变得极少,总是会一个站在那里发呆,兰晴萱知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上次受的伤害。
兰晴萱也知道这事需要倾画自己想通,旁人在她的身边说再多也没有用。
好在倾画除了偶尔发呆之外,其他时候都算正常,考虑事情也比往日更加周全了。
兰晴萱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倒有些担心,觉得整日闷在这侯府也不是个事,刚好她也要去兰府的铺子里看看,所以这日向凤姬天告假出去。
凤姬天原本就知道兰晴萱的性子和他的其他几个女儿不太一样,这侯府也困不住兰晴萱,当下只是嘱咐了几句,便允准兰晴萱出去。
京城的繁华远非千源城可比,到了街上之后,到处都是生意人的叫买叫卖声。
兰晴萱头上顶了顶纱帽坐在马车里往外看,她原本是想要下马车的,锦娘不让,说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若没有父兄或者相公的陪伴,是不能独自在街上走的。
兰晴萱听完这句话直接想吐血,这叫什么规矩?合着这女子还不能见人了!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这对女子得多禁锢啊!
于是她只能坐在马车里,她将车帘子拉开这样看看总该可以了吧?
没料到锦娘还是说不行,说这样子外人可以看见兰晴萱的样子,未出阁的女子的容貌不能随便给外人看到,然后锦娘见兰晴萱的面色不是太好,忙给兰晴萱戴了一顶纱帽,说这样就可以了。
兰晴萱无语到极致,她又不是长得不能见人,至于这样藏着捂着吗?
头上顶了一顶纱幔,她和这个世上的一切就都隔了一顶纱帽,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云里雾里,她顿时一点逛街的兴趣都没有了。
她原本是想陪倾画来散散心,这下倒好,什么心都不用散了,她自己倒先窝了一肚子的气。
锦娘感觉到了兰晴萱四周的气场不对,知道她为何会生气,她轻抿了一下唇道:“要不下次小姐想要出来逛逛的话,让王爷来陪着你?”
兰晴萱咬牙切齿地道:“若我有一天得势了,必毁了这坑爹坑娘坑妹坑祖宗的破规矩!”
锦娘闻言倒笑了,微笑道:“若是小姐哪天真能毁了这规矩,只怕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得感激小姐。”
兰晴萱知锦娘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吃准了她没有这个能力。
她轻哼了一声,她原本打算去兰府铺子里看看的念头也彻底打消,眼下这样的光景,她是看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若不是看见倾诗和倾画在路边逛得挺开心的,她只怕现在就要走了。
锦娘和兰晴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知她的性子,知她此时虽然有些恼了,却也只是恼恼罢了,并不会如何。
锦娘笑了笑,见马车经过一个小吃摊,她让车夫停了车,下去给兰晴萱买了些吃了拿上了马车,她上来之后微笑道:“这是京中特有的小吃红烧团子,小姐来试试,很是不错。”
兰晴萱将包着的纸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几个粉红色的丸子,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吃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些道:“酸软绵糯,香甜可口,的确是很不错。”
锦娘笑道:“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就多吃几个,这京中还不少外地的特产,虽然做得不如当地那么好吃,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兰晴萱叹道:“不能看外面的风景,能有美食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锦娘,这样好了,你下去把你认为好吃的东西全买一份上来。”
锦娘笑着应了,然后就下了马车,正在此时,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马车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婢女过来道:“敢问这是万户侯府的马车吗?”
锦娘点了一下头,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婢女答道:“我们是蒋府的,我家小姐方才看到这贵府的马车极为熟悉,所以就差我一问,敢问马车里坐得可是侯府的大小姐?”
那婢女这么一说,锦娘也认出了那婢女是蒋湘婷身边的婢女。
锦娘对蒋湘婷的印象一直都极为不错,自兰晴萱进京之后,蒋湘婷就帮了兰晴萱好几回,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还可以。
锦娘微笑道:“正是,不知轿子里会的可是蒋小姐?”
蒋湘婷在轿子里应了一声道:“敢问凤大小姐要去哪里?可否陪我去赏梅?”
兰晴萱在马车里道:“我今日在这里正闲得慌,遇到湘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蒋湘婷笑了一声,戴了顶纱帽直接就从轿子里下来了,然后上了兰晴萱的马车。
蒋湘婷看着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晴萱了,今日遇到,当真是缘份。”
她进来的时候其实看到兰晴萱那张苦着的脸,兰晴萱赞同道:“我也觉得应该是缘份,否则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我没有遇到,偏偏遇到你了。”
蒋湘婷轻笑出声,兰晴萱却又无可奈何地道:“我难得出一趟门,却没有料到京中规矩那么多,这不让做,那也不让做,当真是快要把我闷死了。”
蒋湘婷对兰晴萱的印象原本一直停留在沉稳冷静上,此时看到兰晴萱这副微微气恼,又有些无奈何的样子反倒觉得亲切。
蒋湘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定下这样的规矩,我也甚是讨厌,但是我胆子小,也不敢明着反对,习惯了就好了。”
兰晴萱啐道:“这破规矩之所以一直存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大家小姐对那些规矩妥协,这才让那些规矩一直束缚着我们。”
她这番话多少都有些不讲道理的嫌疑,只是蒋湘婷听到这句话后却笑弯了眼,她看着兰晴萱道:“大小姐这性子和王爷当真不是一般的相似,早些年王爷也说过类似的话。”
兰晴萱闻言轻笑了一声,方才积攒的那些不快刹那间烟消云散。
蒋湘婷又道:“左右都不能在这里闲逛,我们一起去赏梅吧,虽然现在只是十一月,红梅白梅还没有开,但是据说今年的腊梅开得早,虽然腊梅的颜色不如白梅和红梅好,但是胜在香。”
兰晴萱的眼里笑间浓了些道:“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蒋湘婷也笑了,直接就弃了轿子,将轿夫打发走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轿夫期期艾艾的不愿意就此离开,她冷着声说了句:“若爹爹问起我去哪里了,你们直接回我和万户侯府的大小姐去游玩了。”
她这般一说,那几个轿夫才退了下去。
兰晴萱看到这光景含笑眨了眨眼,却并不多言。
蒋湘婷吩咐完之后直接坐兰晴萱的马车去了西郊的梅山,因为此时还没有到真正赏梅的季节,所以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两人下了马车之后,只见一条小河结了冰如白练一般缠着梅山绕了半圈后向东流去,一座小桥立河面上,四周竟还修得颇为雅致,河畔有好些亭台水谢。
穿过那座小桥朝前走便是一条小道,才到那里,兰晴萱便闻到了阵阵幽香,她和蒋湘婷顺着那阵幽香寻去,却见得一片黄色的腊梅开得极为灿烂,那清雅的幽香便是这腊梅发出来的,极为好闻。
兰晴萱的眼睛亮了些,在这寒冬的天气里,看到这样的腊梅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蒋湘婷笑了笑道:“前面还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
兰晴萱应了一声,蒋湘婷在前面带路,两人走进腊梅的林子里,没走上一百步,果然看见前面有个亭子,只是那亭子挂着帘子,里面隐有男子的声音。
兰晴萱原本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只是今日被锦娘念叨得很了,此时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扭头朝蒋湘婷看去。
却见蒋湘婷的眼睛比起往日来要亮了不少,那双眼睛里还有绵绵的情意。
兰晴萱一看她这样子,便知这中间还有其他的情况,当下轻轻掀了一下收,假意道:“亭子里有人了,蒋小姐也是大家闺秀,当避避嫌,我们还是回去吧!”
蒋湘婷看到了兰晴萱那微带捉狭的目光,便知她的那些小心思今日是瞒不过兰晴萱的眼睛了,她轻轻咬了一下唇后道:“左右都到这里了,若是不进去好好赏赏梅,那也太亏了些。”
她说完拉着兰晴萱的手大步朝里面走去。
兰晴萱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倒有些好笑,正在此时,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拉开帘子走了出来,见到两人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那男子长得甚是清朗,看起来干干净净,很是利落。
蒋湘婷轻笑了一声,答道:“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兰晴萱听到蒋湘婷的这句话倒有些想笑,这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种老掉牙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情郎的戏码,只是小姐带的不是身边的贴身丫环,而是她这个超大号的电灯泡。
“你身边的小姐是?”那男子看到兰晴萱有些好奇地道。
兰晴萱正欲说话,却已经听得蒋湘婷道:“她是你三嫂。”
她这句话直接将兰晴萱雷得皮焦肉嫩,细细想,好像简钰在所有皇子中排行第三。
那男子却已经听明白蒋湘婷的话,瞪大一双眼睛将兰晴萱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原来你就是三嫂啊,我之前一直想去看你,结果三哥把你捂得太紧,不让我去看你,没料到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冲亭子里大声喊:“三哥,你家娘子来了,你还快出来接驾?”
他这句话才一落,便听得简钰的声音在里面响道:“老九这嗓门真是越来越大了,如今也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家晴萱这会正在侯府里呆着,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男子笑道:“当然是被我未来的媳妇给拐过来的啊!”
蒋湘婷轻啐一声道:“呸,谁是你未来的媳妇!”
“当然是你啊!”那男子嘻嘻一笑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当我未来的媳妇?”
兰晴萱听到两人打闹的话倒有些想笑,而此时简钰也撩起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也没有料到兰晴萱会在这里,眼里也有几分吃惊,笑道:“晴萱,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一听说我在这里,所以就过来找我呢?”
兰晴萱轻啐道:“我今日是被拐来的,又如何知道你也在这里?你想多了。”
简钰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湘婷,你就这样照顾我家娘子的?”
蒋湘婷伸了伸舌头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还请王爷责罚!”
“你将三嫂带了过来,三哥高兴都来不及,他若是敢罚你的话,我跟他急!”那男子笑道。
简钰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哟,小九儿长本事了,竟敢在我的面前叫板了,来来来,让我来看看你最近都长了哪些本事!”
几人笑闹着走进了亭子里,亭子里此时还有其他两个男子,那两个男子看起来都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都甚是精神。
他们一进来,那两个男子都起身相迎,却不知道说什么,都只是笑了笑。
兰晴萱一看到这光景,便知几人十之八九是在这里谈事情。
简钰对两人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们按方才商议的事情去做就好。”
两位男子都点了一下头,知道简钰这是下逐客令,当下忙起身告了个退,简钰一点头,两人便离开了。
简钰扭头对兰晴萱道:“他是我九弟简单,平素就是个疲懒的,然后口巴还有些不把风,你不用和他一般计较。”
兰晴萱闻言失笑,简单却有些不高兴地道:“三哥,有你这么介绍自家兄弟的吗?三嫂,你别听三哥胡说,他嘴里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信的。”
简钰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吗?”
简单看到他的那记目光后忙道:“当然不是,是我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
兰晴萱之前曾听锦娘介绍过一些简钰的事情,简钰因为生母早逝,所了一直记在贤妃的名下,贤妃育有一字便是九王爷简单,简钰和简单虽然并不是同胞兄弟,但是因为简钰记在贤妃名下的原因,所以简钰和简单的关系比起其他的几位皇子来要好上不少。
此时她看到简钰和简单相处的样子,心里倒泛起了几分暖意,这两人看得出来,平素的感情是极好的。
她含笑道:“我倒觉得湘婷的话没有一句能信,说是要带我来赏梅,原来是来私会九王爷。”
蒋湘婷的面色微红,看了兰晴萱一眼道:“你今日也见到洛王了,算起来可不算亏。”
她这话倒是承认了她今日是来见简单的,倒把几人都逗笑了。
原来今日原本是简单和蒋湘婷约在这里见面,然后简钰又刚好有事经过附近,所以就一起来了。
而蒋湘婷却被家里人看得紧,她出来之后一直被人盯着脱不了身,她在大街上晃了两圈之后看见了兰晴萱的马车,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恰好兰晴萱也坐在马车里无聊,她便将身边的人打发了,只说要和兰晴萱一起逛逛。
那些跟着她的下人听说她是和侯府的大小姐起玩,倒也不好干涉,所以就由得她去,两人坐上马车之后,马车的速度比起轿子来要快得多,那些人原本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罢了,马车一快他们也跟不上,于是便轻易就将他们给甩了。
兰晴萱笑道:“说得你好像挺亏似的。”
蒋湘婷原本也是副极为爽朗的性子,闻言心里虽然还有几分别扭,却还是直言道:“是,我赚大发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兰晴萱轻笑出声。
四人在一起闲聊了好一会,简单笑道:“难得今日有如此好的机会我们四人这么遇着了,光坐在这里说话也太过无趣了些,不如我们来煮碗茶喝吧!”
他这个提议当即得到了众人的响应,茶叶茶具以及柴火这亭子里都有现成的,只是少了煮茶的水,简钰看着简单道:“你提出来的事情所以这水也应该由你来解决。”
简单笑了笑,直接去挖了些冰块放在壶里煮化当做煮茶用的水。
几人平素在家里也都是养尊处优的,对于烧水煮茶这种事情没有一人是擅长的,倒腾了半日好不容易才将火生了起来,再煮了半日才将水煮沸。
轮到泡茶的时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笑,倒不是大家都不会泡茶,而是因为有了生火煮水这事在先,此时轮到正戏上场也都是大家擅长的时候时,倒都不愿意动手了。
兰晴萱笑道:“我来泡茶。”
简钰的眼睛亮了些,却抱怨道:“晴萱,我们俩人相识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给我泡过茶。”
兰晴萱细细地想了想,她好像的确没有认真给简钰泡过茶,最初两人相识时,她烦他都够了,不要说给他们泡茶了,只恨不得一包毒药直接把他给灭了。
后来她渐懂得自己的心意之后,两人又都忙得紧,到京城来之后都聚少离多,简钰每次来找她的时候,她懒得去泡茶,总是让锦娘她们给他随意冲上盏茶。
她笑了笑道:“是嘛?我记得你刚到兰府的时候我好像给你泡过茶。”
其实这事她也拿不准,便胡掐了一句。
简钰看着她道:“有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兰晴萱朝他眨了眨眼道:“那是因为你记性不好。”
简单在旁拍了拍简钰的肩道:“三哥,你也有今天。”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简钰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今日怎么呢?”
“不怎么?”简单的的嘴角上扬道:“我只是觉得你今日能喝到三嫂亲手泡的茶还是沾了我的光。”
泡茶之事是简单提出来的,若说是沾他的光也说得过去,简钰轻哼一声懒得理他,简单却看了看简钰,又看了看兰晴萱道:“我之前就听京中各种传闻,说三哥对于三嫂是如何的霸道不讲理,算是用了强才将她娶到手,可是今日见你们这般在一起相处,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简钰的眉毛一掀,简单又顾作深沉然后摆出一副意味深长来的样子道:“我怎么看三哥都觉得三哥的身上写着两个字。”
“哪两个字?”蒋湘婷在旁插话道。
简单的眼睛眨了一下道:“惧内!”
简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蠢不可言。”
“我怎么蠢了。”简单在某些时间是个好学的宝宝。
简钰淡声道:“你喜欢湘婷吗?”
“这事和我喜欢湘婷有关系吗?”简单不太明白他为何会将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他轻哼一声道:“再说了,就算我再喜欢湘婷,那也不会怕她,往后我们若是真的成亲了,那她也得处处让着我,然后对我好好的,我让她往东,她就绝不能往西。”
蒋湘婷听到他这句话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道:“九皇子言之有理,往后你的正妃必定是被你捏在手心里的,只是那个女子肯定不会是我。”
她这句话便是曲折的告诉他,她绝不会嫁给他!
简单一听这话倒急了,当下皱眉道:“你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蒋湘婷边倒着茶叶一边淡声道:“那是我的私事,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呢?”简单急道:“你是我的喜欢的人,你也喜欢我,你只能嫁给我!”
蒋湘婷撇了撇嘴道:“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谁说我喜欢你呢?”
简钰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吵架,然后挨到兰晴萱的身边道:“九弟的这套茶具不是太好,你喜欢什么样的茶具,我下次去置办一套,以后闲下来的时候你就泡茶给我喝好不好?”
兰晴萱见简钰成功的把火引到简单的身上,简钰此时的样子摆明了要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了,她心里觉得好笑,简钰素来是腹黑的,这货绝对有杀人于无形的潜质。
她想了想道:“不同的茶要用不同的茶具去泡,红茶的话紫砂类的茶具泡出来的比较好喝,绿茶的话就宜用白瓷的茶具,至于花茶的话,那最好是用透明的茶具。”
“没料到你还深谙此道,这样好了,你说的这几种茶具到时候我每样置办一套,你觉得怎么样?”简钰笑眯眯地道。
兰晴萱微笑道:“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只是往后府里的事情谁说了算?”
“当然是大事我说了算,小事你说了算。”简钰的眼睛眨了眨后道:“至于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你说了算。”
这话简钰说得淡然而又轻松,兰晴萱听得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她轻掀了一下眉道:“你这个提议很是不错,以后可得遵守。”
“我素来说话算话。”简钰微笑道。
两人在这边说着绵绵情话,那边简单明显已经把蒋湘婷惹怒了,简单也急了,问简钰:“三哥,你帮我劝劝湘婷吧!她又在发脾气了。”
简钰不以为然地道:“你不是说我惧内吗?我还真就是惧内了,不过我惧内不是因为我怕晴萱,而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会让着她。”
简单听到简钰的这句话呆了呆,简钰却没有理会他的心思,见兰晴萱已经把茶泡好,当即跑到她的面前道:“你泡好的茶我要喝第一盏,可不能便宜那两人。”
简单看到两人言笑晏晏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什么,顿时明白他今日又进了简钰为他设下的坑,他看了一眼在旁板着脸不理他的蒋湘婷。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好湘婷,我们被三哥离间了,其实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
蒋湘婷方才听到他的那番话的确已经动了几分怒气,此时看到他那副一脸讨好的样子,轻哼一声懒得理他,只含笑问兰晴萱:“姐姐泡的茶真香,迟些可否教我怎么泡?”
“当然可以。”兰晴萱微笑道:“湘婷若是得空的话就到侯府来找我吧,到时候我再教你。”
蒋湘婷笑着点了点头,简单凑过来欲和她说话,她理都懒得理他,兰晴萱看到两人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却也不说破,只是将泡好的茶一人分了一盏。
简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简钰道:“三哥,你真狠!”
简钰不紧不慢地道:“我一点都不狠,我只是有点惧内罢了。”
简单闻言无可奈何的看了简钰一眼,再看了蒋湘婷一眼,然后再叹了一口气,此时简钰再说出“惧内”这两个字,听在他的耳中就有了另一种感觉。
兰晴萱刚将茶分好,就听得外面有人道:“那边有个亭子,小姐,我们过去休息了一会吧!”
“嗯。”一记女声应了一声。
之前的那个女音又道:“好像里面有人,小姐,要不我们还是换个亭子休息吧!”
另一记女音怒道:“方才说在这里休息的是你,现在说不在这里休息的还是你,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我累了,你去把里面的人给我赶出来,我要进去休息!”
那记声音竟极为熟悉,是苗谨心。
兰晴萱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又或者说他们的缘份还真是深,竟在哪里都能遇到。
亭子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丫环模样打扮的人原本是打算进来赶人的,只是一看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是认识的,当即吓了一大跳,忙给几人行礼道:“见过洛王,见过九皇子。”
简钰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冷着声道:“滚!”
他此时身周的气息一散出来,和方才谈笑风声的样子判若两人,小丫环当即吓得起身离开。
苗谨心见她出来怒道:“你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你把里面的人赶出来吗?怎么你自己倒出来呢?”
小丫环战战兢兢地道:“亭子里的人是……”
苗谨心的脾气明显没有改进,她懒得听小丫环解释,直接将帘子掀开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现在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她吼完这一声之后才看清楚里面的人是谁,她当即呆了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简钰,眼睛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道:“王……王爷……”
简钰心里嫌烦,冷着声道:“大冬天竟还有苍蝇在这里叫来叫去,当真是讨厌得紧。”
如今简钰和苗谨心的婚约已经失效,现在的苗谨心在京城里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荡妇加笑料,如今再见,简钰也无需再对她客气了。
苗谨心的眼睛红了红,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简钰对她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一分好感,如今在这里相见,和当初在沈园时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了。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站在简钰身边的兰晴萱,她对简钰有爱有恨还有纠结,但是对兰晴萱就只有入骨的恨意了,她咬牙切齿地道:“兰晴萱!”
兰晴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她的运气实在是不算好,出来晃一圈竟还会遇到苗谨心,她的眉眼里尽是疏远的淡笑:“苗小姐,好久不见!”
她这副淡然浅笑的样子看在苗谨心的眼里,已满是挑衅的味道,此时若不是简钰在这里,她怕是已经冲上来打兰晴萱了。
事实上,她也的确往前冲了好几步,简钰的胳膊一伸,直直地就将她给拦了下来。
苗谨心咬了咬唇,眼里透出了几分绝望,她早前就已经知道简钰是喜欢兰晴萱的,也知道简钰未必对她动过心,此情此景,她心里难过,那暴燥的性子几乎就要压不住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强忍着情绪,问简钰:“王爷在千源城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喜欢上了兰晴萱?”
“是。”简钰回答的清冷而又直接。
苗谨心咬着牙道:“凤无咎果然没有骗我,这些事情竟都是真的。”
兰晴萱早前就疑心凤无咎将她和简钰在千源城已经成过亲的消息告诉了苗谨心,此时听到这番话完全证实了她的猜,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凤无咎还真是深谋远虑,从她一进京开始,凤无咎就已经处心积虑的想着要如何借苗谨心的手除掉她了。
此时苗谨心一靠近,她依旧能闻到苗谨心身上的淡淡香气,这一次她身上的香气比起上次相见时竟还要浓得多,看来给苗谨心下毒的人又加大了剂量。
她对于药性极为了解,知道这种毒如果一直这样用下去的话,不出半年,苗谨心必疯。
她对苗谨心没有半点好感,虽然知道苗谨心之所以会是这副样子,和那药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是她还不至于无聊到去替苗谨心解毒。
简钰扫了苗谨心一眼道:“看来你和凤无咎的关系当真不错,她倒是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她只是不想我被人蒙在鼓里。”苗谨心冷着声道,一双如利刃般的眼睛一直都直直地看着兰晴萱。
兰晴萱自认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苗谨心的事情,此时苗谨心这样看着她,她便也由得苗谨心这样看着。
苗谨心见兰晴萱面色坦然,心里反倒更加不快,她咬了咬牙,却扭过头看着简钰道:“有句话我想问问王爷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这般遇上我想问个明白。”
她还没有说要问什么,简钰已经直接道:“本王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若非父皇赐婚,只怕本王从来都不知道京城的诸多闺秀中还有一个女子叫苗谨心的。”
苗谨心顿时呆在了那里,她原本想问的问题便是问简钰是否喜欢过她,简钰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要问的问题。
苗谨心的身子颤了颤,嘴唇抖了抖,她的眼里此时已经满是泪光。
她素来凶悍蛮横不讲理,但是她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兰晴萱还是第一次见到,兰晴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简钰这个惹祸精,在京城的桃花果然是旺到了极致。
眼见得苗谨心眼里的泪珠就要滚落了下来,她却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她咬着牙道:“是不是就算没有兰晴萱,王爷也不会娶我?”
“是。”简钰回答的直截了当,没有一丝脱泥带水。
苗谨心闻言反倒“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伸手指着简钰道:“之前只听说过王爷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原本不是太信,如今听到王爷如此直白的拒绝我倒是信了。”
她说完这句话看着兰晴萱道:“凤晴萱,你也不要太得意,此时王爷看起来似乎对你极好,其实这些不过是假像罢了,你之前对他的了解不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今日里我也明着告诉你,在你之前,他曾对很多个女子说他喜欢她们,说他会对他们好。”
她微微一顿扫了简钰一眼道:“这话他之前也曾对我说过。”
苗谨心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简钰的脸直接就黑了下来,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兰晴萱一眼,却见兰晴萱神色如常,然后便听得兰晴萱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事情,我才不会死拉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手,往后是我和王爷两人一起过日子,之前就算是他对再多的女子说过喜欢的话,至少他从来没对那些女子说过他会娶她们做正妃,也没有当着你的面说要娶你做正妃。”
苗谨心的身形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兰晴萱,兰晴萱回了她一记温暖柔媚的笑意。
苗谨心之前对于简钰看上兰晴萱的事情心里一直想不通,此时看到这样的兰晴萱,她倒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在兰晴萱的身上,她能看到其他女子没有的东西。
苗谨心冷哼一声道:“是嘛!你之前也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对人说过这样的话?王爷,你可还记得山茶花中的仙子?”
简钰闻言面色更黑了,眼里已经有杀气冒了出来。
兰晴萱的眸光流转,看了一眼苗谨心,又看了一眼简钰,苗谨心此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当下扭头就走了。
她离开之后,兰晴萱问简钰:“山茶花中的仙子是谁?你的旧情人吗?”
简钰从容一笑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苗谨心今日是在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你若是信了她的话,那就是上了她的当。”
兰晴萱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他面色认真,看不出一丝破绽,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后笑道:“也是,她对王爷极为痴迷,今日王爷又拒绝她拒绝的如此彻底,她编些浑话来哄我,我又不傻,又岂会信她的话?”
简钰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笑意涌出,拉着她的手道:“那是自然,我家娘子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娘子,才不会上那种当。”
他在说话的时候兰晴萱一直盯着他看,所以他面上再细微的表情她此时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嘴角微勾,回了他一记浅笑,心里却有些不爽,因为她方才已经注意到了,简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微闪了一下,虽然他那一闪只是瞬间的事情,却并没有瞒过她的眼睛,所以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简钰怕是在撒谎。
她对于简钰之前的风流韵事,早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但是他骗她就又得另当别论。
而眼下简钰不愿意说那件事情,她自也不会问,左右现在都知道一些端倪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去弄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着苗谨心这一闹,四人的心情也都没有最初的那般了,再加上蒋湘婷和简单还在闹些小别扭,原本就有些清苦的茶,此时喝在嘴里自然就更加的苦了。
兰晴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眼见得天色渐晚,也到了回家的时辰了,简钰和简单是骑马过来的,简钰虽然想和兰晴萱多呆一会,但是他见她眉眼里透着几分疏离的味道,心知苗谨心的那番话必定对她造成了某些影响,偏生他自己也还有那么几分心虚,原本想要哄哄她的话,说得也少了几分味道。
而蒋湘婷也直接坐上了兰晴萱的马车,他也不好再往里面挤,只是在兰晴萱上马车的时候,他伸手拉住了兰晴萱的手道:“我近几日事务繁忙,可能没有天天去陪你,你自己要小心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差人到王府找我便好,不管我是否在王府,王府里都会有人替你处理。”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好。”
她答得从容,看在简钰的眼里却多少有了些敷衍和疏远的味道,他心里恼得慌,暗自觉得苗谨心害起人来的本事竟是一点都输给凤无咎。
简钰低下头在她的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后道:“我会天天想你的。”
他见兰晴萱的嘴巴撇了一下,也没回他的话,就直接上了马车,此时他倒也不好意思再去拉她的手,心里倒有些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远处。
简单笑道:“早前听说三哥对侯府的这位大小姐与众不同,我原本以为是那些无知之人胡编乱造的,我风流无双的三哥又岂会轻易栽在一个女子的手里,且那女子还是凤姬天的女儿。”
简钰冷眼看了他一眼,他又嘻嘻一笑道:“可是今日看来,三哥不但栽在凤大小姐的手里,而且还栽得挺深,陷得挺快乐。”
简钰白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我再去左相的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好让你早些把湘婷娶到手?”
简单忙又是摆手又是做揖道:“三哥事忙,我的这些小事就不劳三哥为我操心了,再说了,三哥现在最好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三嫂解释山茶花仙子的事情吧!”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简钰是如何在左相的面前说他的好话的,他更知道他和蒋湘婷的事情若是简钰再一插手,只怕整件事情就要变了味。
简钰白了他一眼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再说了,你三嫂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又岂会被这些无聊的话唬到?”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道:“我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若有这些闲心,还是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省得母妃又得为你担心。”
简单一听简钰说起贤妃的事情,心里又有些发愁,叹了一口气后道:“母妃整日将我约束在身边,也真是烦得紧,我真的想出去看看。”
前些日子,边关有些小的战事,简单请命出去迎敌,皇帝原本是存让他出去历练的心思,结果贤妃知道后,在皇帝那里哭了良久,皇帝也甚是烦躁,只得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也就断了简单出去的心思。
因为这件事情,简单已经郁闷了好一阵了,他此时听到简钰说起这件事情,倒觉得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简单有些不痛快地道:“为什么三哥十几岁就可以征战沙场,而我就得一直圈在这京城里?”
简钰闻言心里倒又有了些伤感,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亲母妃,一时间面色微滞。
简单说完这句话之后也知说错了话,贤妃虽然待简钰不错,但是两人毕竟不是亲母子,关系比不得他和贤妃这一对亲生母子。
他长大之后也知道当初皇后让贤妃做简钰的母妃时,贤妃已经怀了他,不可能对简钰像亲儿子那般好,只是这中间的种种,牵扯众多,倒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自他记事起,他对简钰这个兄长就是极为佩服的,贤妃虽然待简钰还算不错,但是那不错中终究还有一分其他的心思,这事他都能看得出来,简钰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只是简钰自小就很照顾他,在他的心里,也一直对简钰极为敬重,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知简钰一直都是有抱负和远大的志向,他的心性却是有些懒散的,虽然说想去战场,却是存的看热闹的心思比打仗的心思要多,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更多的时候是看看就好,倒没有太多的心思。
简单轻咳一声道:“前些天母妃听说三哥有意中人了,一直说想看看三嫂,再过不久三哥就要和三嫂成亲了,在你们俩人成亲之前,你是不是要带三嫂去宫里见见母妃?”
依着规矩,贤妃是简钰的养母,他要成亲了,的确是应该带着兰晴萱去见见贤妃。
于是简钰想了想后道:“回去我跟晴萱说说,过几日带她进宫看母妃。”
简单微笑道:“三嫂生就一颗玲珑心,母妃一定会很喜欢她。”
简钰皮笑肉不笑地道:“母妃其实最喜欢的是田姑娘。”
简钰嘴里的田姑娘不是别人,是贤妃的侄女,简单正儿八经的表妹,简单和田姑娘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只是许是两人的八字不太合,平素一见面吵架时候更多一些,田府对田姑娘也甚是宠爱,田姑娘对于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虽然存了些男女之情,但是从来都没有在简单的面前透露过,是以简单对于田姑娘的心意所知不多。
贤妃却对田姑娘极为属意,早在五年前,就从皇帝那里请了诣,为两人指了婚,如今田姑娘也到了适嫁的年纪,而简单却一直拖着这门婚事,一直不愿意娶田姑娘。
而简单因为和田姑娘见面就吵的事情,对田姑娘倒没有太多的感觉,只觉得她烦人的紧,骄纵得紧,远不及蒋湘婷那般机敏可爱,所以对于贤妃给他安排的那桩婚事一直极为反感。
因着这事,简单和贤妃也闹了好几回,左相隐约知道蒋湘婷和简单的事情,怕生出祸端来,所以一直都约束着蒋湘婷,不让她掺合到这件事情里来。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蒋湘婷出门的时候才会有人盯着她,她才会拉着兰晴萱到这里来见简单。
简单苦着一张脸道:“三哥,你就放过我吧!”
简钰闻言笑了笑,简单轻声道:“三哥,你说我可不可以求父皇收回我和她的婚事?”
“我哪里知道。”简钰淡声道:“不过这事你倒是可以试上一试,毕竟我和苗谨心婚约已经解除,但是你的情况又好像和我的有些不一样,你若是要退婚的话,估计母妃会直接上吊。”
简单的面色一白,简钰又拍了拍简单的肩膀道:“然后左相估计会直接把湘婷打死,你大可以试试!”
简单的面色白得更加厉害了,当即苦着一张脸,简钰恼他方才说的风凉话,于是又添了一句:“不过你若是真有对湘婷爱得狠了,也可以学学我们之前对付苗谨心的手段,找个男人直接把田姑娘睡了。”
简单瞪了简钰一眼道:“若是那样的话,母妃怕是不会上吊,而是直接拿刀剁了我。”
简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世人都说老九是个糊涂蛋,我如今瞧着你也不算太糊涂,这些事情你倒是看得清楚又明白嘛!”
简单恨恨地道:“三哥,不带你这样的!”
他说完一夹马肚子,直接走了。
简钰看着他的背影叹一口气,生为皇族中人,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很多事情自己都作不了主,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若想娶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实比登天还难。
简钰知道简单和蒋湘婷的婚事,怕是比起他和兰晴萱的事情还要难得多。
兰晴萱和蒋湘婷坐在马车里,蒋湘婷的眼神看起来满是无助和失落,兰晴萱自己心里原本也有些心事,只是看到蒋湘婷那副样子她觉得她的那些小心事只怕是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兰晴萱微笑着道:“你今日里算计了我一回,总归得让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算计我吧?”
蒋湘婷的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兰晴萱笑道:“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和九皇子的故事?”
蒋湘婷轻咳了一声道:“我和他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的。”
兰晴萱撇了一下嘴,蒋湘婷却又笑道:“若是非要说的话,那也不过是我对他动了心,他对我动了情,只是今日他的样子你也见到了,对我只怕未必会有几分真心,更不要说他原本还有个未婚妻。”
兰晴萱愣了一下道:“他有未婚妻?”
“你来京城的时间尚短,不知这中间的牵扯。”蒋湘婷长叹了一口气道:“他的未婚妻是贤妃娘家的女儿,田府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名门望族,他和田小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们的婚事是多年前就定下来的。”
兰晴萱一听到这事,顿时就觉得头大,她自穿越过来之后,她自己就遇到了两起这样的事情了,最初是她和顾染墨订了亲,然后被兰玉芳抢了,然后简钰又和苗谨心定了亲,然后她自己又搅和了一回,这中间的种种,实有些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叹道:“看来定亲这种事情有时候是不太靠谱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坑人。”
蒋湘婷笑了笑,兰晴萱又问道:“你明知道他和田小姐有婚约在身,还喜欢他?”
“早前年纪小,将这些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便能在一起。”蒋湘婷幽幽地道:“只是随着我们的年岁渐长,我终是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是我们异想天开。”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她知道在这个朝代表哥和表妹成亲的案例实在是太多,虽然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实在是极不靠谱,还有极大的机率会影响下一代的智商。
只是她也知道,在这个朝代,跟他们讲遗传学这门课程,他们十之八九理解不了。
于是她轻咳一声道:“其实我今日见你和九皇子相处的样子,我倒觉得他心里其实很在乎你,只是他有婚约在身,且和他有婚约之人还是他母妃的侄女,这事我觉得就有些难办了。”
蒋湘婷的眼里有了一分惆怅道:“我其实也知道这事有些难办,许是上天注定了我和他之间是有缘无份的,只是却终究管不住喜欢他的心,所以如今能多见他一回就多见他一回吧!”
兰晴萱之前对蒋湘婷留的印象她素来是个爽朗大方的,对很多事情也都看得开,此时听到她的这句话时,才知越是像蒋湘婷这样的女子,越是犯起痴来就越是痴。
兰晴萱轻声问道:“左相是不是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才会一直拘着你?”
今日来的时候,兰晴萱自然是看到了蒋湘婷身边跟着的那些人,只是她当时没有说破罢了。
蒋湘婷轻轻点了点头道:“父亲说九皇子和田小姐的婚事是贤妃和皇上属意的,这件事情断然没有半点更改的余地,所以让我自己趁早死了那颗心。”
兰晴萱赞同道:“这道理你自己也是明白的,但是却还是管不住你自己,眼下这样的情况,其实你也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一个是你和他做个了断,另一个则是你争取一回,把他从田小姐的手里抢过来。”
蒋湘婷看了兰晴萱一眼道:“田小姐不是苗谨心,她人很是不错,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兰晴萱闻言倒有些想笑,她之前就知道蒋湘婷是个聪明的,但是行事都有自己的准则,不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此时听到蒋湘婷这句话倒是印正了她的猜想。
她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也帮不到你了。”
蒋湘婷咬着唇不说话,兰晴萱看了她一眼,心里也觉得有些唏嘘,当下便也不再说话。
如此静默了好一会之后,蒋湘婷却又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和九皇子之间还是趁早断掉得好,再这样拖下去,只怕越来越纠缠不清。”
兰晴萱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情这个字最是害人,若是情字是人说斩断就能斩断的话,那么这个世上也就没有情劫这一说了。
只是蒋湘婷此时这样说了起来,她也不好直接去浇冷水。
不想蒋湘婷也是个聪明的,见兰晴萱不出声,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不到,此时的这些话不过是说说罢呢?”
兰晴萱眨了眨眼,点了一下头。
蒋湘婷有些颓然地道:“罢了,我也的确只是说说罢了。”
兰晴萱听到她的这句话倒有些想笑,蒋湘婷却又道:“你之前曾问过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当时没有说实话,如今你可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兰晴萱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你原本就是王爷的朋友,许是王爷对你说过他喜欢我的事情,然后你感同身受,又觉得苗谨心的确是配不上王爷的,所以才在苗谨心对我出手的时候,会对我伸出援手。”
蒋湘婷轻轻点了一下头,叹道:“但是如今想来我却得感谢王爷给了我和你认识的机会,让我交到你这个朋友,晴萱,我的这些心事也只能跟你说了。”
兰晴萱微微一愕,然后很快就明白了蒋湘婷话里的意思,蒋湘婷在京中肯定还有其他的朋友,而她和简单的事情却并不是人人能言的,若是被人知道了,反倒会落下祸根。
蒋湘婷的心事,她的父母虽然知道,却是阻止的,不要说听她的心事,反而会千方百计的为难她。
而兰晴萱因为有了简钰的事情,对于情字的体会比一般人要深得多,对于她此时的心境,也比任何人要有感触得多。
最最重要的是,兰晴萱的性子稳妥,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断然不会跟了任何人说。
兰晴萱笑了笑道:“我觉得你在处理你和九皇子的事情上,你的心里是明白的,但是你却未必管得住自己的心,你不愿意伤害田小姐,那么就只能自己断了这分情了,这事你方才也说了,你做不到,但是再这样拖着,终究是害人也害已,要不要请王爷给你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让你来忘掉这段感情?”
蒋湘婷意味深长地看着兰晴萱半晌后才道:“好!”
她如此果决的说出这个字来的时候倒让兰晴萱吓了一大跳,兰晴萱看了她一眼后问道:“你是认真的?”
蒋湘婷抿着唇道:“嗯,认真的。”
兰晴萱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看到她这副样子倒叹一口气,一时间倒有些无言以对。
简钰说近来事忙没空陪兰晴萱,但是第二天却还是来侯府,他讨厌那些禀报的过程,这一次来见兰晴萱又是跳窗进来的。
兰晴萱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来看她的方式,只是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昨日的苗谨心的那番话,这一次兰晴萱却是连让锦娘给他去泡茶的话都没有吩咐,倒是锦娘眼尖,一见得他来了,当即就退了下去,然后为他泡了一盏茶。
简钰走到兰晴萱的身边问道:“在写什么呢?”
兰晴萱淡声道:“在写洛王和山茶花仙女的爱情故事。”
简钰的面色一僵,却听得兰晴萱又道:“反正我在家里呆着也无聊,想着写个故事印出来到集市上卖,这年头闺中小姐们都无聊,再加上深闺寂寞,王爷又是京中大家闺秀们心仪之人,想来这个故事能大卖,能为我大赚一笔。”
简钰轻咳一声,恰好锦娘端着茶盏进来了,简钰问道:“是不是你在晴萱的面前胡说了什么?”
锦娘轻声道:“奴婢实在是不知王爷和山茶花仙子有什么爱情故事。”
简钰微愕,一扭头看见兰晴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他这一次又被兰晴萱给诓了,算是不打自招了,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
锦娘见屋子里气氛不太对,当即将手里的茶盏放在简钰的面前,然后告了个退就直接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替两人将门关上。
兰晴萱双手半抱在胸前道:“从前只知道王爷的风流事,却不知王爷还有动情时,王爷这些日子将这事瞒我瞒得紧,想来那仙子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物吧!”
简钰见她的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满是清冷的寒意,心里知她这一次怕是动了真格,他淡然道:“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桩旧事,那事因为隔得太过久远了,所以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倒不是要瞒着你,是真的记不得了。”
兰晴萱笑了笑道:“早前听说王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想王爷的记性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倒是有些让人失望了。”
简钰斜眼欲去看她在纸上都写了什么,她却将纸一合慢悠悠地道:“王爷既然如此健忘,想来不用多长时间也能把我给忘了,眼下趁着我和王爷之间还没有什么,趁早散了,省得以后纠缠得多了,真有哪天把我忘了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那里神伤,倒有些像是在自寻苦吃。”
简钰伸手轻轻将她抱住道:“苗谨心说的话原本就是言过其实,你竟也信了,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吃醋,但是你这番冷情的模样,还是很伤我的心。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劳什子的山茶花仙子是个什么人吗?”
兰晴萱掀眉道:“你不是不记得她是谁了吗?”
“之前瞒着你不过是怕你胡思乱想。”简钰叹道:“不过眼下看来,如果不告诉你,只怕你会更加的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好了。”
兰晴萱轻哼一声道:“我才没有胡思乱想。”
简钰将下巴半抵在她的肩上道:“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山茶花仙子,不过是一个种茶女罢了,有一年我经过京郊的茶园里,恰好见她在采茶,然后就稍稍动了动心,紧接着去看过她两回,却险些丢了性命。”
“为什么会丢了性命?”兰晴萱有些不解地问道。
简钰叹了口气道:“她是太子派来勾引我的女子,原本就是为了太子要杀我的,又哪里能指望她对我有什么真心,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假像罢了。”
兰晴萱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当即愣在了那里。
简钰低声道:“倒不是我心里在乎她所以不告诉你这件事情,而是我觉得这事很没面子,说出来怕你会笑话我。”
兰晴萱原本心里的确是有几分不痛快的,只是此时听到简钰这句话后怒气便散得干干净净了,她轻轻扭过头道:“其实吧,这事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你这样瞒着我,我终究会有些不太痛快。”
简钰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没有说话,兰晴萱低声道:“简钰,往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瞒我了,可好?”
“好。”简钰答得痛快:“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瞒你。”
兰晴萱的嘴角微勾,简钰又道:“母妃一直说想要见见你,我今日进宫了,母妃又问起你来了,若是你明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明日陪我一起进宫见母妃,可好?”
兰晴萱知简钰和贤妃的感情未必就很深厚,只是面上的那些过场终究需要走上一走,于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好。”
简钰又蹭了蹭她的脸道:“你脸上的皮肤真好。”
兰晴萱看到他那副和小狗没有本质区别的样子暗暗磨了磨牙,一把将他推开道:“一边去!”
简钰笑了笑由得她将他推开,却将她之前写的那张纸给抢过来道:“我来看看我家娘子到底写了什么。”
兰晴萱笑着要夺回来,他早有所料,拿起那张纸边走边念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底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简钰念到这里一双眼睛就亮了,他欢喜地道:“原来你方才是在想我啊!”
兰晴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伸手将那张纸直接从他的手里抢过来道:“鬼才会想你。”
简钰由得她将那张纸抢了过去,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他含笑看着她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底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晴萱,好文采!”
兰晴萱被他这一声夸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她真的不是存心要盗李商隐的这首千古名诗,只是方才心有所感,所以就写了这么一段,不想竟就被简钰看到了。
她抿了一下唇,扭过头不想理他。
简钰的眼里笑意浓浓,微笑道:“我家娘子的才华绝对是冠绝京华。”
兰晴萱觉得他再是再说下去,她十之八九要成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了。
如果那诗真是她自己写的,他夸夸也就就夸夸吧,可惜那诗不是她写的,虽然说这里以前不会有李商隐,以后也不会有李商隐,但是她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她轻咳一声后道:“行了,我方才是想你了,这总该成了吧!”
简钰微微一笑道:“嗯,你想我就对了,其实我也很想你。”
兰晴萱发自内心觉得和简钰讨论这个问题每次讨论到最后都会回归她是否想他,她是否爱他这件事情上来,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他这般行事太过无聊,但是和他玩这样的游戏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无聊,反倒心里满是甜意。
凤无咎自那天兰晴萱在她身上下毒之后,虽然后面毒解了,但是她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曾请陆院正细细替她把过脉,陆院正都说她的身体并无大事,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大好。
陆院正这样说了之后,她的心才微微安定了些,只是那些心终究放不下来,她和兰晴萱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兰晴萱的性子却有些了解,兰晴萱绝对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以兰晴萱在崔府连杀数人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上一次兰晴萱对她出手,虽然毁了她的容,让她生不如死,但是她总觉得兰晴萱的手段不止于此。
最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对倾画做了什么事情,也知道兰晴萱对她的那几个丫环宝贝得紧,不可能就此罢手,所以她一直疑心兰晴萱还留有一手。
她这几日和崔氏又在细细谋划对付兰晴萱的事情,只是这几次下来,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她和崔氏可以说已经将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但是结果都不太好。
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直接杀人,又或者是动用其他的力量,她们一点便宜都没有讨到。
就算凤无咎再聪明,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因为这般,所以凤无咎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烦躁。
而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凤无咎对兰晴萱终究存了几分畏惧,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兰晴萱比她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且如今的兰晴萱也不再像刚进京城时的那般没有半点资源,现在兰晴萱的身边有战杀守着,有楚离枫这个后盾,还有……还有简钰的一往情深。
反观她这个侯府的根正苗红的侯府嫡女,如今在兰晴萱的面前已经显出了劣势,因为她接二连三的出手,凤姬天对她已不如之前那般亲厚,而她的外祖家经上次一闹,家里连死四个男丁却连声张都不敢,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容貌也毁在了兰晴萱的手里。
兰晴萱要嫁的人是简钰,而简钰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屑,她的未婚夫蒋二公子虽然在京中百姓的眼里也是个不错的人物,但是蒋二公子和简钰比起来就有云泥之别。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越想越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对兰晴萱太好,对她太不好。
崔氏进来看到她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心里知她的想法,自上次凤无咎被兰晴萱毁容之后,凤无咎的脾气就坏了不少,再没有往日那副沉稳淡定的样子,眼里除了暴躁之外就只有戾气。
崔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有了几分淡笑,她轻声道:“我们有出手的机会了。”
凤无咎闻言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忙问道:“什么机会?”
她自觉已经等了许久,早已经等不住了,只是苦无机会出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