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论怎么救治,三公主凌雨微皆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这可真是急坏了王锐,在这般节骨眼上,谁晓得竟然会出了这档子事。
思来想去,又不能够将此事儿给说了出去,否则他可要如何承担这个责任啊,但没有法子,便只能够以府里有人身子有恙为由,求请天下神医。
除此之外,被逼无奈的王锐,只能老老实实的修书,派人一路快马加鞭的将其送至太子殿下的手里,等着太子殿下的回复。
将信送出去时,王锐心里也不由一直在忐忑,若是太子殿下以为是自个儿照顾不周可如何是好?
立春之日,看着已经平静了不少的大街,换意心里竟是莫名的有了一丝别的感触。
南国如今虽说还是暗地里波涛汹涌,但因为那人之事,也算是稳定了一阵子。
毕竟往日里是叛军作祟,如今虽说她想要即位,说起来也算是南国皇室之人,没有在明面上做出什么事儿来。
而且近几日,那个王锐竟是连同背地里的小动作都给停了下来。
借着今日立春之日,周子默心情甚是不错,想着往日里他与这个小东西相识也不过是这个时候,当下便带着换意出来走走。
与其整日整日的待在钟府,倒不如一同出来感受下这万物复苏之感。
出来后,便会有了新的体会,当真是,不论世事无常的变迁,有的东西终究是不会变的。
就如同原本有的一处草丛,到了该到的时节,终究还是草丛,并不会因为一个冬季的沉寂,在下一个年头便变的了无生机。
又比如眼前这个遥来归,纵使其正真的主人不曾在此,也同样客来客往,享受这杯中之物。
两人一同走着,周子默拉着换意的手看着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由微微一声感慨,然后停了下来。
“小东西,你可晓得,这儿,就是爷第一次遇见你的地儿,不过那时候啊……”说着说着,周子默回头看了眼换意戴着的面纱,摇了摇头,“你那个时儿,还不是现下的模样。”
说着说着,周子默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指了指遥来归的一处,“爷当初就是在那个窗子边,你就在爷的下面,爷当初还真是没有多做什么,只是觉得你甚是让爷惊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胆大妄为之女子,胆敢当街给人下毒?”
换意眸子微微一闪,瞧了瞧,这儿,可不是就是她当初在的地儿吗?想不到竟是被他记得如此之清楚。
不过,若是说自个儿胆大妄为,但此刻身边之人又该如何说道?她可是记得当初的那个人,可是被他给弄得断了命根子,还给丢到了自家的府门前。
听着周子默一点一点讲着这些事儿,换意眸子里渐渐浮出了与往日不一样的情绪。
这些话,周子默曾经在揭露自个儿的真实身份之时,便已经都同她说过了,只是如今再听他说来,心里竟是不同于当时了。
周子默,你这般同我将事儿再说道一遍,是否心里也是有了与当初不一样的感觉。
君之所思,乃我之所思,君之心迹,乃我之心迹。
说道最后,周子默不由感慨了一句,伸手轻轻地将换意额前一缕发丝绕开,目光温柔,“说起来,小东西你可晓得,爷曾经是有过后悔的。爷想过,若是在那一次你被人调戏之时,爷便英雄救美一次,小东西是否就会对爷以身相许了?”
是不是,接下来的咱们,就不会有了那么多的波折?
这句话,周子默没有再问出口。
只因为,他不愿意说,这句话,他记在心里便好了。
于他而言,能够识得这个小东西,能够同她相知,相恋,便是他周子默此生最大的庆幸。
他还有什么能够奢求的呢?
定定地看了眼周子默,换意脑海里慢慢的回复着他方才那句话,最后淡淡的回了一句,“不会。”
周子默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东西算是回应了自个儿方才问的话了。
是否会以身相许?
不会。
这么干脆的话,还真的是符合这个小东西的作风了。
或许也正是这个样子,才让他真正的将这个小东西给稀罕进了心里头,融入了他的骨子里,再也弄不出去。
“好了,小东西,虽说你那南宫叔叔不在这儿了,但咱们好歹来了,便去上头饮两杯茶罢,就在那个位置,可算是能够将南国这条街道的一半风光尽收眼底。”周子默满足的一笑,顺手抓住的换意的手,带着她走进了遥来归。
两人的身子渐渐靠在一起,周子默放开换意的手,小心翼翼的一手将小东西揽在怀里,不让身旁之人碰撞到他们。
谁也不曾发觉,在他们不远处,一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里头情绪的凤眸凝望着他们,久久没有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遥来归,凤眸才微微眯了眯,继而里头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看到坐在自个儿不远处时不时打量着自个儿的几个男子,纤薄的唇渐渐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意儿,无泪来了呢。
不论你是什么样子,这一次。无泪可是第一眼将你认了出来呢?
你呢?你可是真的忘了吗?不论你忘了还是没有忘,无泪这一局,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请你,同无泪将剩下的棋局下完。
嘴角勾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风华绝代的男子端起手里的酒杯,缓缓地朝不远处的几个男子走了过去……
“小东西,走罢,咱们坐在那儿。”上了二层楼,周子默指了指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点头道。
但等了好半晌,竟是发觉怀里的小东西步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一般,当下眉头一皱,转头往了过去。
却是看到自个儿的小东西目光直直的望着某处,竟是有了一些恍惚,还有一丝罕见的激动。
心里一紧,周子默也顺着换意的眸子望去,只见一个发丝已经尽数白了的老妇人,正坐在一旁的屋里,听着下人说着什么。
“冯嬷嬷……”换意呢喃出声,眼里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
这个嬷嬷,怎的才这么短的日子,竟是苍老成了这个模样。
那日她去宫里头,也是寻了她的,可却怎么也没能够寻到。
却是没有想到,冯嬷嬷竟然会听了自个儿的话,到了这遥来归里头。
拍了拍换意的肩膀,周子默不由无声的叹息,这个老妇人,他自然晓得是谁。
不就是当初伺候小东西的那个人嘛?
看到换意这个模样,周子默低声在他耳侧道:“小东西,若是放心不下,便去打个招呼罢。”
定定地看了两眼,换意缓缓的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也瞬间被抹去,“走罢。”
看到冯嬷嬷如今还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没有了别的奢求,若是被冯嬷嬷看到了这儿,恐怕她又要失望了。
不说当今这个局势,若是冯嬷嬷晓得自己来了,定然是不会愿意离开她的,她这种随时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之人,如何能够让老人再一次伤心?
有的事儿,老人经历了一次就够了,不要再多了,她们承受不住。
眸子闪了闪,换意主动拉着周子默的手,来到窗前坐下。
正同店里的小二说着话的冯嬷嬷,突地目光一闪,心里竟是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猛地朝四下望去,小姐……
她方才,似乎觉得小姐在看她。
老眼在周围扫了一眼,冯嬷嬷终究还是暗淡了眼神。
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这儿?是她想多了。
当初彤微丢失后不久,这个老人发丝便一点一点的白了下来。
再宫里日日守着那空荡荡的宫殿,一月后,老人出来时,已经是发丝尽白,如若苍老了十岁。
同凌帝请辞,冯嬷嬷一个人独自离开了那座让她失望过,失落过的皇宫,来到了换意曾经说过的遥来归。
如今在此地,也算是能够在茶楼里帮帮忙了,虽说不怎么清闲,但比宫里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别的心思,若是小姐回来了,恐怕会来这遥来归罢,若真是如此,想必她还有机会能够同小姐再见上一面。
如今,陛下也已经驾崩了,小姐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呢?
想到这儿,老人的眼里便不由落出泪水,一点一点,啪嗒的打在桌面。
周子默唤来小二上了壶茶水,暗暗摇了摇头,小东西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真的心里难受,便去同那嬷嬷相认了便是,如此拘着自个儿,无端的让他心疼。
但周子默却没有替换意做出任何的决定,小东西要做的事,便是她的决定,他也不会多言。
眸子一闪,周子默将茶壶给提了起来,先是给换意倒了一杯,再给自个儿倒了一杯,点了点头道:“小东西,试试看罢,当初爷要的就是这号茶。”
“子默,我心里着实难受的紧。”半晌,换意转头看向周子默,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周子默心里一紧,听到这个小东西说出这般话,自个儿心里就如同有鞭子在抽打一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