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君袭墨望着那黑压压逼近的大军,眉间没有半点惧色,只是冷冷的看着,唇角微微泛起一抹嗜血的寒光。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不大的不大的金弓,手中有且仅有一支箭。这是他十岁生日的时候师父所赠,一直陪伴他到现在。
他犹记得师父所说:“墨儿,金弓配金箭,为师不希望你用这把金弓来杀人,所以箭只有一支。但你若要发,也必须是箭无虚发,才不愧这把金弓,明白吗?”
他以为一生都用不到这把弓,却谁知他人生中第一场战斗就要用到,有些让人唏嘘。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军,他叹息一声,默默垂下了眸子。原本他不想杀了拓跋弘的,但看眼下的形势,怕是不得不这样做了。
“杀……冲啊!”
城外喊杀声震天,因为拓拔野的号令,拓跋弘也不得不让将士们全力冲锋。他为阻止儿子也顾不得隐藏自己,骑着马风一般的追了上来。
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行,十五万大军进攻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把漠河郡内的百姓都吓得跑到了军营外寻求庇佑。
一时间,哭喊声,马蹄声和喊杀声震天,令人觉得这本就遭受唾弃的漠河郡即将失守。
忽然,乐馆里以玉倾城为首的乐师忽然带着各种装备来到了军营,个个脸色不悦似乎又莫可奈何。
几人匆匆来到城楼上,呈一字排开的坐在城楼后方的烽火台下,几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连忙走了过来,每个人身后站了那么一个。
玉倾城瞧着站在城楼边的君袭墨,眼神纠结为复杂。看着他手握金弓,她心里亦暗暗震惊:他这是要……
“杀,杀啊……”喊杀声还在咆哮,排山倒海般朝漠河郡城扑了过来。
“弓箭手准备!”君袭墨一声令下,留在营中的所有弓箭手全部冲了上前,在垛子上摆开了架势。
“开车门!放云副将他们进来。”
瞧着云展和将士们已经撤退到城门下,他有喊道。守城军领命连忙缓缓启动大门,把他们都放了进来。
“快,冲上去!”拓拔野的铁骑军距离他们大约一里路左右,瞧见城门大开瞬间加快了速度冲上去。
而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音乐声从城楼上响起,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音节。因为是几种乐器合奏,声音悠远而清脆。
顿然,一道火红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烽火台上,如金鸡独立般风骚。
她穿着及腰的红色短纱衫,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腰肢,下身亦是一条红色的宽松裙裤。光着纤足,露出了脚踝上套着的一对可爱铃铛。
她头发高高绾成发髻,扎了一缕红色轻纱,把整张美艳无双的脸颊映衬得愈发妖娆,尤其是脸颊上那如火的凤凰,仿佛就要展翅欲飞。
这……不是凌洛还有谁?
她遥望着城楼下那不断涌来的千军万马,忽然灵眸一动,唇角邪魅一笑,抬起白皙的纤足轻快的跳起了一支这个时代无人见过的舞蹈。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
因为有内力,她唱的歌声如天籁般飘荡在空中,久久不会散去。
城楼下涌动的人忽然间被定住了一样,都直勾勾的望着城楼上那个跳《小苹果》的妖娆身影。
尤其是拓拔野,眼神从震怒一下子变成了纠结,最后戾气全无。那妖娆的身影,那美艳无双的脸孔,宛如毒药般侵蚀了他的心他的灵魂。
他竟在就要空破城门的时候停住了,一双眸子怔怔的看着烽火台上跳舞的凌洛无法回神。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凌洛依然又唱又跳,丝毫没有被这千军万马吓到。
依然如劲松般站立的君袭墨没有回头,他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身姿很惊为天人,他不能为她所动。他冷冷的看着城下的大军,在搜寻着拓跋弘的影子。
烽火台下弹奏曲子的玉倾城看到凌洛那绝世的脸孔时,惊得一张脸煞白。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承认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艳的女子,她不但能歌善舞,还充满智慧。
她是小洛子吗?她打死都不愿意相信。可是,不是她还有谁?
早在五个时辰前她匆匆来到乐馆,以君袭墨的命令让她们合奏一个叫《小苹果》的曲子。还让她们把所有舞衣都找出来让她挑选,最后她选了一套大红色的舞衣,那是她曾经在炎国皇宫大宴上穿过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迷倒了一旁人,包括九皇子等人。
此刻,看到凌洛穿着她的舞衣又唱又跳,让城楼下的千军万马都为之倾倒,她那颗心别提多嫉妒了,本来漂亮的美目中,惊可见一片寒霜。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点亮我心中的火,火火火……”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凌洛斜眸瞥了君袭墨一眼,眸色微微凝重了一些。
君袭墨缓缓举起弓箭,拉开了那把金光闪闪的弓箭。此弓是纯金所制,弓弦亦是冰蚕丝和牛筋所制,韧性非常强。一根通体金色的羽箭搭在弦上,正蓄势待发。
“王爷,撤啊,撤啊!野儿,保护你父王,保护他啊!”
大军后面,匆匆赶来的塔琳娅声嘶力竭的吼道,可是无人听到她的声音。
拓跋弘瞧着儿子在阵前发愣,策马就朝他冲了过去,烈风荡起他长长斗篷,他的身姿显得无比冷傲霸气。
也就在此时!
“嗖……”
烽火台上一道犀利的身影腾空而起,手中发出一道金光闪电般的袭向军营,那速度,快得跟风一般的肉眼无法看清。
城楼下的大军都惊愕的看着那道金光从头顶掠过,戴着强烈的嗜血的气息。
“父王,小心啊!”
当拓拔野反应过来反扑向拓跋弘的时候,却根本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金色羽箭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把他身后几个士兵都如串肉串似得钉在了一起。
血,直冲上天,又如血雨般落下,拓跋弘哼都没哼一声就气绝身亡。
“不……”
拓拔野飞身而上接住拓跋弘倒下的身子,瞳孔顿时升起一片水雾。他决然想不到在他们必胜的状况下竟让父亲丢了性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顿然间,四下里的将士们都懵了,手中的兵器不约而同滑落在地。因为拓跋弘的忽然死去,他们本来强劲的士气在瞬间化为乌有!
“冲啊!兄弟们冲啊,为死去的风副将报仇,用他们的血祭奠我们的弟兄,杀啊……”
城门忽然间大打开,从里面涌出来无数士兵,带着腾腾的杀机扑向了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士气的北晋国士兵。
云展已经守护其他城门的人全部调遣过来,呈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围住了他们。
拓拔野抱着拓跋弘的尸体,脸上以是泪光一片。“父王,父王……你醒醒啊,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啊?”
“让开,快让开!”
队伍中有一匹小马冲了上来,是惊恐万分的塔琳娅。当看到倒在拓拔野怀中的拓跋弘时,她忽然间愣住了。
她不相信,前一刻还豪情万丈的夫君下一刻怎么就倒下了。她不相信那个卦象,绝不!
她跳下马走上前,眼睛酸涩得厉害。不应该啊,他们十五万大军啊。怎么会败给只有四五万兵的君袭墨呢?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胜券在握的。
“王爷,你就这么走了吗?臣妾怎么办?你留臣妾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办?”
她扑通一声跪坐在了拓跋弘的面前,指尖轻轻触动他还有些余温的身体。他怎么就走了啊?
“母妃,你别怕,儿臣要为父王报仇,要为他报仇!”
拓拔野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霍然站了起来,当他要号令千军去攻城时,却发现将士们的士气全无。
塔琳娅一把拉住了他,哽咽着摇了摇头,“快逃,立刻马上!国不可一日无君,母妃要你回北晋国即刻登基称王!”
“不,儿臣要杀了君袭墨,要杀……”
“儿子,你真正应该杀的,是那个妖娆的女人!”
塔琳娅瞥了眼城楼上那抹妖娆的影子,瞳孔射出无尽的寒意。此生杀不了她,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将士们,保护小王爷突围。”她冷冷的下达命令,脸颊忽然间平静了下来。
“母妃,儿臣不走,儿臣要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贴在拓拔野的脸上,塔琳娅的瞳孔更寒了一些。“马上滚!你要让你父王死不瞑目吗?”
“母妃,那你呢?”
“哼,我自有主张!”她说着低头把拓跋弘紧紧抱在怀中,在他眉心吻了又吻,“王爷你放心,臣妾一定要为你报仇,手刃那个小贱人!”
“还不快走在等死么?”见拓拔野还愣着不动,她咬牙切齿的吼道。
眼看那些士兵还没围攻上来,他要逃是能逃得了的。她不希望儿子再重蹈覆辙,他们北晋国还需要人继位。
拓拔野再不敢忤逆母亲,跃上战马调头,领着已经不战自败的铁骑军朝后方撤离。
塔琳娅瞥了眼城楼上火红的人影,眼中更多了几分阴毒。她松开拓跋弘,抓起地上那只金色羽箭起身钻进了密密麻麻的军队中,一边走一把身上的衣物头饰扯了下来。
城楼上,凌洛站在君袭墨身边,冷冷看着将士们在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把那些投降的士兵都捆成了粽子。
“大将军,为什么要留着这些人?”
不是她太残忍,而是她知道北晋国的人报复心极强,所以留着兴许是祸害。与其将来被他们所害,还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
“天下苍生都有活的权力,既然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斗力,本王有何须赶尽杀绝呢?这些人,迟早会为本王所用!”
“……”
凌洛看到他眉间的仁慈,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
她讪讪的转头瞥了眼那几个乐师,对上了玉倾城那布满寒霜的眼眸。她心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