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邪看看帝千邪,又看看镜水——
这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呢,直接就开始上手打架了?
而且,如果只有帝千邪一人这样就算了,她没想到的是,怎么镜水也跟着帝千邪一起出杀招了呢?
虽说镜水的脾气也有些古怪,但应也不至于如此吧?
就在凤无邪怀疑之时,镜水已经先一步收回了魂力!
“不打了。”镜水淡道。
镜水看出了帝千邪的意图。
镜水这个身份,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平时他在凤无邪面前所用的魂术,也都并非他最精通的那些,为的,就是不露出破绽。
而帝千邪,刚刚却是在出手逼他使出自己的底牌——
也就是萧紫的底牌——
天地邪毒!
他差点就着了帝千邪的道!
幸亏刚刚没能真的出手……
不然……
凤无邪记忆力极佳,她定然记得当初摩罗城那一面,萧紫出手的那一幕——
但凡魂术师,就算再如何伪装,避免使用自己所精通的魂术路子,可一旦被逼至绝境,只要开大,难免还是会有所暴露!
所以,再打下去,他的身份,就算不泄露,也会引起凤无邪的怀疑!
一旦身份泄露,就算紫玉玦已经与凤无邪的灵魂相系在一起,凭凤无邪的性格,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到时……他难保不会前功尽弃。
帝千邪闻声,又见镜水果真收了魂力,不禁面露不屑:“怎么?不再徒劳挣扎了?准备干脆受死了?”
他就是看不惯萧紫伪装成镜水,这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镜水转头望向凤无邪,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戏谑,似乎是故意说给帝千邪听,令他不爽一般:“本尊答应过徒儿,不轻易杀人。”
顿了顿,戏谑的笑意越来越深,继续道:“所以——帝千邪,今日,我饶你不死。”
帝千邪冷笑:“本事不够看,大话却是不少。来,一招之内,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镜水只是淡淡一笑,温柔而邪气,却是怎么都不再出手了:
“死还不容易?人活在世,如同美玉,看似精致,可有时候只需——轻轻一摔……”
说到此处,镜水微微一顿,仿佛另有所指一般:
“……轻轻一摔,玉碎人亡。”
帝千邪攥紧了拳头。
他自然听出了萧紫的言外之意!
玉碎——指的是紫玉玦的牵系。
人亡——指的是凤无邪的性命。
——哼,懦夫。
帝千邪心里暗自嗤道。
萧紫,斗到现在,你也就只能用这种要挟伎俩了。
或许是见到帝千邪不回应的缘故吧,片刻之后,镜水又道:
“帝教主远来是客,本尊早已派人备好了薄酒,打杀无趣,不如一起饮酒畅谈一番,如何?”
说话间,镜水的目光瞥了一眼凤无邪。
凤无邪原本做好了帝千邪会回拒绝镜水的准备……
他只要能收手,不再跟镜水打下去,她就已经觉得很难得了。
至于饮酒畅谈?
呵呵了。
除非帝千邪转了性子,否则绝不可能!
然而……
帝千邪这次却破天荒地答应了!
他当真也收了自己的魂力,清清冷冷吐出两个字:
“带路。”
凤无邪诧异地望着帝千邪——他当真转了性子?
虽然觉得奇怪,但凤无邪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两个人都收手了,不然再打下去,她还真怕整个北尊阁都会被这两人掀成一片废墟。
凤无邪刚要随着帝千邪一起前去——
可是,镜水却是抬手一横,将凤无邪拦下了:
“这顿酒,本尊只请帝教主,无邪,你回弟子房等着。”
凤无邪:“………………”
居然不带她?
凤无邪下意识地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帝千邪。
……没成想,帝千邪竟也朝她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他也让她回去等着?
一瞬间,凤无邪的思绪百转千回,种种线索串联,她忽然抬眼,目光骤然变得更加锐利了几分:
“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却故意瞒着我?”
霎那之间,一片死寂。
凤无邪探究的目光在他二人的脸上游移不定。
帝千邪面色冷峻,嘴唇紧抿,显得异常阴沉。
镜水也是沉默,眉头几乎细不可闻地皱了一皱。
半晌之后——
镜水终于意味深长地开口:“自然是认识的。”
凤无邪和帝千邪都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似乎都在等着听听看,他到底会怎么解释。
镜水也没让他们久等,紫衣拂袖之间,一抹浅笑蔓延至唇边,带着些微的邪意,像是玩笑,又像是讥讽:
“帝灵大陆之上,唯帝灵教独尊,帝千邪帝大教主名声之盛,或许天奇大陆一般的魂术师们都不知道,但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
帝千邪冷哼一声。
——萧紫,任你巧舌如簧,可你觉得这个女人会信吗?
他太了解凤无邪了,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信了这番说辞!
果然。
凤无邪抱怀审视,镜水这话说得挑不出毛病,但她所指的“认识”,自然并不是这种认识。
还是不肯说实话是吗?
她自知他们二人必然有事隐瞒,她再问下去恐怕也是问不出什么了。
于是,凤无邪索性不再理会,轻哼一声,冷道:
“你们两个既然有架要打、有话要谈,那成,该打就打,该谈就谈,我一概不会再管,我回弟子房。”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帝千邪:“……”
镜水:“……”
两人对视一眼,竟颇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
时至此时,凤无邪早已离开,他们也无需再有所伪装。
西风习习,两位魂术绝顶的男子此刻就一前一后站在西风之中,任满院静谧,徒留杀气。
紫衣阴沉毒辣,红衣张狂似邪。
“说吧,你的目的。”帝千邪声音如刀如刃,毫不掩饰的杀意,刚一开口,就仿佛能削骨成泥。
“不喝酒了吗?”萧紫却是不慌不忙地打着太极:“我真的为你备好了,好歹我也叫你一声弟弟,这点招待还是准备了的。”
“呵,毒酒么?”帝千邪冷哼。
萧紫微笑,毫不掩饰的激将:“不敢么?”
帝千邪自然是没什么不敢的。
是以——
不久之后,帝千邪与萧紫便早已经对坐在了北尊阁的金樽笙歌之间。
堂下有美人作舞,乐师奏曲,酒肉声色一应俱全。
即使萧紫这半年间活成了镜水的模样,喜好却是不易改变。
他是喜欢排场的——这一点,与帝千邪相似。
到底是同一血脉,无论是容貌和性格都有相像的地方,两个骨子里都是好面子的人,哪怕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与对方相似。
萧紫看着堂下美人,目光欣赏。
帝千邪看着堂下美人,目光厌恶。
“美色当前,你却只会暴殄天物。”萧紫一向嫌弃帝千邪这副样子,他认为他不喜女色,便是不懂得欣赏世间之美。
“废话少说。”帝千邪对堂下那些莺莺燕燕没有丝毫兴趣,他认为像萧紫这样,每天都沉溺在女人窝里简直丢人!
“别着急嘛,慢慢听着,你想知道的,我今日都会告诉你。”
萧紫用手指挑起一小片鱼干,慵懒地喂着怀中的白猫,他说起话来似乎也像这白猫进食一般,不紧不慢:
“帝千邪,我们两个互相看不过眼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现在却栽在了同一个女人手上。”
帝千邪目光乍然变得凌厉:“什么意思?”
萧紫捏着酒杯,懒洋洋一笑:“意思是,觉得你挑女人的眼光不错。”
——微微一顿,笑意加深,吐出四个字:“……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