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宦官,竟敢动凡心?”百里长歌低嗤他一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魏俞一脸的无奈,“这么个美人出嫁,定然是轰动性的大事件啊,到时候指不定得多热闹呢,阿瑾,你就陪人家去嘛,我在王府做宦官这么多年,头一次离府这么远……”
又来了!
百里长歌扶额,拖长尾音道:“行——我陪你去,到时候吃不到葡萄可别在旁边说牙酸。”
“不酸不酸。”魏俞一听她答应了,立即笑嘻嘻地站起身,殷勤地过来给她捶背。
午时过后,两人来到了昨日的祭坛处。
场景已经完全布置好了,绿松石打造的底座四面铺了红地毯,青铜鼎里已经放好了点圣火的燃料,围栏四周,全是腰佩短刀的差役。
围栏里,整个地势呈凹形,以石阶的形势逐渐往里延伸。
祭坛正下方设座,雪白貂皮包背的上等沉香木椅上,滁州刺史黎征和叶痕正襟危坐,旁边还有一些百里长歌不认识的官员。
围栏内的石阶,自然就是观众的席位,毫无疑问,越有钱的位置越好。
此时的百里长歌正和魏俞站在围栏外面。
百里长歌瞟了一眼黎征,想着这个人倒是挺会找方法赚钱的,想必腰包早已鼓得都要炸了,难怪老皇帝对滁州水患这件事不予理睬。
滁州虽然天高气寒,但因为圣火这样神秘的活动吸引得每年商客络绎不绝,再者,滁州高山上养出来的牛羊极其珍贵,久而久之,通往滁州的这条路真正成为了商道。
如此富足的条件下,遇到水患还频频向朝廷奏报灾情,请求支援,而自身却没有任何举措。
百里长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安王迟迟不给叶痕拨款。
要说大梁这么大个国家,却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她是绝对不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黎征将开圣火赚来的钱中饱私囊这件事已经传到了老皇帝耳朵里。
再近一步想,叶痕此行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修葺大坝,而是借此为名来整治黎征这种装神弄鬼,欺瞒世人的行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叶痕在户部将银两调包,应该是一早就算计好这笔钱只是走过场,而不会真的运来滁州。
想通了这一点,百里长歌霍然抬头,看向祭坛下方端正坐着的那一抹月白身影,心底里生出敬佩来。
这个人的心思简直太过剔透玲珑。
一万两白银做幌子,引出暗中一直想对付他的人,再借此为由来滁州集资,顺便一锅端了黎征。这样一石三鸟的计策,他竟然在起始端就已经筹谋好。
“小医官,站在这里做什么?”负责巡逻的沈千碧挎着佩刀走过来,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百里长歌。
“当然是等着开圣火放孔明灯咯。”百里长歌挑眉,“前几日你不是还念叨着吗?”
“我同你一样,是个穷光蛋。”沈千碧勾唇一笑,笑出几分冷意,“这孔明灯太贵,我可点不起。”
“你也可以自己做一个点了放到天上去。”百里长歌很无所谓地笑着。
“自己点的似乎没用。”沈千碧眼角嘲讽之意更甚,用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魏俞,道:“我看这小子就很喜欢圣火点的孔明灯嘛!”
“嘿嘿嘿,沈都尉真会开玩笑。”魏俞僵硬地笑着,“我比你们都穷,一百两银子点一个孔明灯,我还不如现在就去阎罗殿等着你们给我烧。”
“大胆的去吧,小子。”沈千碧拍拍他的肩膀,“姐姐一定给你烧一沓美人来,让你能看不能吃,啧啧,那场景,想想就觉得爽。”
“……”魏俞被她戳到痛处,再不答话,噘着嘴歪向一边。
宴会开始的时候,黎征站到祭坛上长篇大论了一番,这才将火把递给叶痕,示意他上祭坛点火。
叶痕接过后缓缓走上绿松石上的红毯,径直到了青铜鼎前,将火把往里面一扔,青铜鼎里顿时冒出巨大的火苗,其光可映天。
早就等在坐席上的商客们兴奋不已,纷纷跑下去竞价,表示要得到第一把火。
“他们疯了吧?”魏俞听到有人竟将价抬到一千两,只为得到第一把火放孔明灯,他不由得皱眉唏嘘。
“我看他们不是疯了,倒像是被人催眠了。”百里长歌看着那些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往祭坛砸银子的商客们,紧紧抿着唇。
叶痕始终坐在贵宾席上,明灭不定的火光下,他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楚。
“催眠?”魏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喊了出来。
立即引来旁边的人驻足注目。
“各位继续,各位继续。”百里长歌陪着笑,解释道:“我这位兄弟有些失心疯。”
“喂,阿瑾,你怎么知道他们被催眠了?”二人跑出祭坛好远,魏俞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百里长歌。
“我问你,这个孔明灯放了有什么用?”百里长歌喘了口气后冷静下来问他。
“据……据说用祭坛里的火点燃孔明灯,愿望就会成真的。”
“据说?”百里长歌冷笑,“那你可知道那些商客写了什么愿望,而他们中间又有几个人的愿望成真了?”
“这……”魏俞一时语塞,又道:“管他呢,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
“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百里长歌微微叹息。
“什么意思啊?”魏俞再问,百里长歌却再也没有回答,她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将目光投放到祭坛下贵宾席的叶痕身上。
竞价完毕,那些大爷们按照次序拿过孔明灯站上祭坛一一点燃放飞到空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越飘越远的孔明灯,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光。
叶痕拉着嘟嘟走下台,仿佛一早就知道了百里长歌的所在,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她,让魏俞把昨夜做的两盏孔明灯拿出来,递了一个给她,“把你的愿望写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