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你坐吧。”周桐把纸箱放到电视旁的柜上, 开始烧水泡茶。

陈树转着头,一边环顾房屋,一边往沙发上坐, “原来是搬到这里来, 难怪我在乡下找不着你们。”

“我们已经在这里十几年了。”周桐给他倒茶过去。

“十几年啊……”陈树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对了, 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嗨, 其实也没什么。”陈树低着望了一眼倒映着人影的玻璃桌面,随即问她,“你爸妈怎么不在家?”

“他们……”正欲回答, 院子里传来铁门拉开的声音。

周桐站起来,“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陈花开着小三轮把水果摊运进来, 周正兵帮忙卸货。

水果箱搬进来时, 周正兵立马滞住了。

“干什么啊, 还不进去。”陈花催促他,一进门看见屋里的人, 脸色也渐渐变了。

“阿花……”陈树缓缓直起身子。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的!”陈花非常生气,把水果箱丢在门槛里边,几个步伐迈过去,推着他就往外赶,“你赶紧走吧, 这里不欢迎你。”

“阿花, 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 你怎么能赶我走!”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没见是吧, 早干嘛去了?成天就知道偷东西,爸去世的时候你在哪?妈去世的时候你在哪?现在想着回来, 怎么,遇到困难了?”

“爹娘去世那是我造成的吗?我也伤心难过,可是当时不知道啊,要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回来送他们一程!”

“滚,别扯这些废话,我不想看见你!”

“你还好意思说,”陈树红起脸,“我当年不过是偷了点东西,你们就送我去自首害我坐牢,这么多年我在外面过得也很辛苦。”

“你辛苦?你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偷了多少东西,坐过多少次牢心里没点数吗?在外面游手好闲了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不就是想要钱?”

“阿花,你也别数落我,你还不是怕我找你才搬到这城市来。”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怕你找我,所以你快滚出我家,不然我照样叫警察把你抓走!”

“我不走。”陈树这老头子开始耍无赖,“我是你弟弟,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别赖着我们家了。”

“借个几十万能怎么样?”陈树转向周正兵,“姐夫开货运车的,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钱才对,先借给我,以后会还你们的!”

“借个几十万能怎么样?”陈花被他气笑了,“既然你觉得几十万是小数目,怎么不自己赚去?你难道没手没脚吗?”

“我有急用,一时半会筹不出。”

“筹不出你去别处筹吧,我没有那么多钱。”陈花踢着他的腿往外赶。

“几十万没有,几万也可以先借。”

“对不起,几万也没有!”陈花给周正兵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请他出去啊!”那个“请”字咬得特别重。

周正兵一听老婆发号施令,急忙把手中的水果放地上,空手过去把他架出去。

“姐夫,不能够这样!”陈树大喊,“外甥女快跟你妈说点好话!”

这种场面,周桐哪里敢插手。

夫妇两把陈树锁在大门外,任凭他怎么敲出声来也不去理会。

“妈,毕竟是亲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说不定那几十万真是救命钱。”父母进来,周桐不安地问。

“你放心,”陈花睨了她一眼,“我早就听乡下的人说过,他现在看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人家要二十万聘金,他拿不出来才求到我这。”

“什么寡妇要二十万聘金?”

“漂亮的寡妇!”陈花蹲到地上继续搬起水果箱,走过她身边时,略微喘气,“不用觉得稀奇,漂亮是能卖钱的,再说这世上傻子多得是,有人卖就有人买,你这舅舅不就是个愿意出钱买皮囊的傻子、老色鬼!”说着,朝丈夫望去。

周正兵急忙撇清,“我不是,别冤枉我。”

“我有说你吗。”

“……”

周桐摇头晃脑,果然美貌就是金钱啊,这看脸的社会,真残酷!

——

晚上KTV店,穆风琴叫了一堆烧烤外卖摆在桌上,和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同事,一起喝酒唱歌。

周桐作为主角,自然是被拥簇在中间,她刚嚎完一首《死了都要爱》,穆风琴就不停给她敬酒。

“山水有相逢,桐桐,祝你日后另谋高就,飞黄腾达!”

“谢谢谢谢,承你吉言。”周桐一饮而尽。

“周桐,我也敬你。”佘杨波举起酒杯,“以后赚大钱了,苟富贵勿相忘!”

穆风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说,你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只教了你这句?”

余姐看不下去了,“琴琴,你就别为难小佘了,他语文本来就差劲,能憋出这句已经很不容易。”

“谁说的。”佘杨波不服气,“我还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五十步笑百步……”

“行了行了,”穆风琴不耐烦地摆摆手,“又不是在上课,掉什么书袋子,记住主题好不,给周桐同志送欢乐!”

“好!”小吴他们也把酒杯举起来,“给周桐同志送欢乐!”

周桐颇为感动,端起鸡尾酒回敬他们,“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照顾,谢谢!”

气氛转瞬变得有些感伤,佘杨波点了首《快乐崇拜》,“来来来,唱歌……”

“唱歌,唱歌,快乐崇拜!”大家重新激情四射。

周桐悄悄挪到角落的位置,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却收到方絮颖的来电,在吵闹的音乐中,她捂着一边耳朵大喊:“喂?”

“你好,周桐是吧?”男子的声音。

周桐听不太清,于是起身去门外,“请问哪位?”

“这里有个女孩喝醉了,通讯录里其他号码打不通,你方不方便过来接一下人。”

“神经病,不去!”周桐正要挂断,那边马上开口,“你不来,我可要扔路边了。”

周桐犯了恻隐之心,“你是哪位?”

“我啊,路人。”对方补充道:“她吐了我一身!”

“在哪里?”

“六陵路路口这边。”

六陵路离她挺近。

虽然与方絮颖交恶,但她还是见不得女孩子醉酒在外,大晚上的万一出事,这良心哪过得去,况且方絮颖平常没有真伤害到她,她不能见死不救。

挂断电话后,周桐跟同事打了声招呼,急忙赶过去。

六陵路路口。

周桐徘徊张望了会儿,给对方打电话。

“喂,你好,在哪?”

“在你后面。”

扭头,两个眼熟的男子站在跟前,周桐一看不对劲,想逃跑,却瞬间被他们捂住嘴拖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巷子狭短,两端都是热闹的摊子,偶尔可能有行人经过,行凶的话在这里很难进行,但周桐还是“呜呜呜”地挣扎起来。

方启辉和杨六一人架住她一边肩膀,方絮颖用胶布把她的嘴封上,随即一巴掌甩下去,得意地道:“这不是打到了吗?”

周桐说不出话,方絮颖又连打了她几巴掌,“你可真蠢,这么容易就被我骗出来。”

两颊火辣辣地疼,周桐只能用眼睛瞪她,把她的上三代下三代统统诅咒了一遍。

“想骂我是吧?我偏不让你得逞。”方絮颖又连甩几巴掌下去,“全身毫无可取之处,也不知林樾看上你什么。”

“姐,快点,待会有人过来。”方启辉催促道。

“知道,我就是教训教训她。”

方絮颖再次靠近,想多甩几巴掌,周桐一脚朝她□□踹了出去,她“啊”地一声倒在地上,方启辉和杨六急忙松开对周桐的钳制,跑了过去,“怎么样,伤到哪里?”

“救命啊,快来人啊!”周桐撕下嘴上的胶布,一边往外跑,一边敞开嗓门喊。

大马路边吃夜宵的人三三两两往里张望,甚至有男子冲进巷子,“姑娘,怎么了?”

“打人!”周桐指着那头地上的人。

几个颇有正义感的男子立马追了过去。

“快快,快走。”方启辉呼唤杨六,背着方絮颖就逃。

“站住,站住!”

“我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位置……”杨六随在身后抱怨他。

那头摊子的人听到声音也站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遁逃消失。

周桐对那些人一番感激之后,赶紧去边上的药店冰敷。

“这下手也太重了。”药店老板不忍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蛇蝎心肠。”周桐捂着冰袋愤懑地道,她现在无比后悔跑这一遭,喝了点酒脑子就跟注水似得,居然妄想解救情敌。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她活该,所以这苦,只能偷偷往肚子里咽。

戴上口罩,郁闷得回了家。

刚上楼,听到父母在房间唉声叹气地讨论事。

周桐站在门口听了一些。

“最近那附近开了几家水果店,竞争得十分厉害,来我这的客人都没剩几个……而且农贸市场要重整,听说摊位会更贵,你说,这生意还让不让人做啊。”

“哎,小舅子今天跑到货运公司去闹,我年纪大,公司换新老板,本来就不受待见,现在恐怕是对我更不满了。”

“不满就不满,谁供着他呢。”

“可是咱们这房子现在是他的,早些年身体健朗他老爸对我还不错,以最低的租金跟我签了两次十年的合同,这次我看有点难,新老板总是跟我提收回房子的事,小舅子再那么折腾几下,我非让他辞了不可。”

“以前要是攒点钱买房就好了,现在房价飚得那么高,真不好下手。”

“后悔没用呐,”周正兵又道:“我读书时一个要好的老朋友,他这些年发达了,你看我要不要去他那干。”

“你那老朋友那么远,再考虑考虑。”

“行吧,睡吧,明天醒来再想。”

周正兵下床把门关上,周桐急忙溜回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