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篮球场正是一天里人最多的时候, 但室内的篮球馆里人却少得可怜，只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穿着球衣的少年，跟聂枫和蓝宇辉穿的一样, 一眼就认出来是同一个球队的。
万欣语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坐下来, 目光有些怀念地盯着篮球场上那颗孤零零的篮球, 心里生出种冲动, 想要去捡起它, 然后拍着它一路闯到篮球架下，跳起，投篮。
她就不该来这里的, 一来就想打球。
那天打了一次后，她就有点放不下了, 这几天虽然总拒绝蓝宇辉的邀请, 但是她有偷偷地打, 只不过每次时间都不长，最长的一次坚持了30分钟, 医生说的极限时间。
她其实很想答应他们的邀请，可是她一打球，就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尤其今天林玲没在，更难蒙混过关。
而且……万欣语看着自己的右手, 上周打了那一次后, 这些天手腕总隐隐作疼, 一打球就更痛了。
这疼痛虽然可以忽略, 但总忍不住担心, 周末甚至还偷偷地去医院里检查了一下手，可医生说并没有问题, 还说按理来说，她的手恢复的很好，时间不长的话，是不应该感觉到痛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完全不能打来说，能打半小时已经好太多了。于是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篮球场上，捡起了篮球。
第一反应是想扔掉的，可是她却双手抓紧了球。肩上搭上来一只手，换好衣服的聂枫看着她手里的球说：“比一比？这次我们来一对一，看看我们的篮球女王是否风采依旧？”
换以前，这种低级的刺激方式万欣语是会上钩的，她并不是易受激的人，但别人拿她喜欢的事情来激她，她就很容易被激中。但现在……
“不比。”她将球往聂枫怀里一塞，坐到了观众席上。
聂枫拿着球跟过来，坐在她右边，蓝宇辉坐在她左边。聂枫侧过身看着她，颇伤心地说：“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我比的吗？是不是你好久没打球，怕输给我，所以不敢打了？”
我会输给你？笑话！万欣语冷笑：“别太给自己长脸了啊！要不要我说一下你以前输给我多少次？”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打球了？”聂枫哀怨地看着她：“我都约你好多次了。你之前骂我，没跟我道歉，我都没计较，你是不是因为没跟我道歉心里觉得愧疚，所以才不敢跟我打球？”
蓝宇辉想：神他妈心里愧疚。枫哥，你真的需要看看脑科。
万欣语直接一点，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该道歉的人是你，你不仅要跟我道歉，你还得感谢我。”
聂枫就很生气，“噌”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万欣语，又生气又委屈地说：“凭什么让我跟你道歉啊？你骂人还有理了？要不是你，会有那么多人知道我被父母抛弃，和小可不是亲生兄弟的事吗？”
万欣语冷着脸仰起头看他，还是去年的那套说辞：“不是我说的，我没跟人宣扬这件事。”
“那我只告诉过你我的这个秘密。除了你，还会有谁？小可他才不会跟人到处说，他可喜欢我这个哥哥了。”
万欣语看他委屈得红了眼睛，心里不觉软下来。
她知道聂枫一直很在意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这件事，而且被抛弃的原因让他非常在意：他幼时被检查出来脑部发育迟缓，智力低下。亲生父母不想养一个傻儿子，所以将他扔在医院，最后被聂可的爸妈抱回了家。所以别的人被骂一句“笨蛋”没什么，但聂枫被骂“笨蛋”会非常生气，甚至会被他打一顿。
万欣语知道是谁到处跟人宣扬的，但她拿不出证据。于是她转移了话题问：“你喜欢林玲吗？”
聂枫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很快回答说：“喜欢啊，她是我女朋友。”
他还很自豪了。万欣语心里生气，站起身推开他就走：“那你跟你女朋友打去吧，我不奉陪。”
蓝宇辉无声地笑，追上去再次告白：“欣语欣语，你跟我打吧，我没有女朋友，我女朋友的位置都可以给你！”
万欣语冷漠地说：“丑拒。”
“哎，我哪里丑了？”蓝宇辉摸了下自己的脸，跑到她前面倒退着说：“我虽然没聂枫帅，可我也是一枚帅哥好不好，想当我女朋友的人可多了，你怎么能拒绝我！”
万欣语一把撵开他，大步往球馆外面走。结果她没走出多远，前面就跑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万欣语预感到自己今天可能真得要打一下试试了。
* * * * *
聂可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扑进万欣语的怀里说：“欣语姐，你终于要打球了吗？我本来是想和哥哥还有阿辉哥一起去等你下课的，但是他们不让我逃课。”
万欣语看着聂可，明明是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看到他笑心情就变得很好，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宠他，疼他，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捏了一把他有些肉的脸，万欣语说：“他们是对的，小可将来可是要救死扶伤的，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聂可笑出两个小酒窝：“嗯，我知道。所以我虽然很想去，但我还是认真上完了课哦。欣语姐要打球给我看当奖励我吗？”
“好！”万欣语被他笑得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是要离开的。
聂可笑得更开心了：“好久好久没看过欣语姐打球，好想好想看。”
“那小可去找个座位坐好，欣语姐让你看看本篮球女王当年的风采。”然后对被这个转着惊呆了的蓝宇辉说：“去给我拿球来。”
蓝宇辉恍惚地说：“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太丑了吗？”他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聂可的脸，问跟上来的聂枫：“我真的没小可长得帅？”
“那肯定啊。”聂枫非常骄傲地说：“你怎么能跟我弟比，差十万八千里好吗！”
“你们肯定有弟控滤镜。”蓝宇辉伤心地去捡球，万欣语终于肯打球了这件事都没能让他开心起来。
万欣语接过蓝宇辉递过来的球，看了眼已经在观众席乖乖坐好的聂可，转身面对聂枫和蓝宇辉，一边拍着手里的球边说：“你们俩，谁来？”
那语气有点挑衅，聂枫和蓝宇辉几乎是同时说：“我！”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说，“我来！”
“你们别争了！”万欣语在球被弹起时手一转，运着球从背后绕了个圈，然后用左手接过球让它在指尖上旋转，一抬下巴说：“一对一，聂枫先，阿辉你后。我占个便宜，开头我发球。”
这副傲然的样子颇有以前校园一霸的样子，聂枫和蓝宇辉狗腿地说：“遵命！”
蓝宇辉退到观众席，坐到了聂可的旁边。
聂枫和万欣语对面而立，万欣语站着，聂枫退后两步，略弯腰，盯着万欣语手里的球。
万欣语拍球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心里非常后悔自己一时被美色所误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今天这两场一对一打下来，她的手基本报废。
事实上，她只是拍了下球，手腕就已经开始在抗议了。
她心里其实很忐忑，因为怕自己一运球过人，就暴露无遗，甚至开始想：如果我打不了球了，从此以后和所有普通女生一样，只是学校里众多学生里平凡的一个，没什么能让大家记住我的能力，阿枫和阿辉还会这么关注过我吗？他们还会和我做朋友吗？是不是连小可也没那么崇拜他的欣语姐了？
万欣语知道自己有些退怯了。她看到对面的聂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眉头微皱，也许下一秒就要来问自己为什么不进攻。然后万欣语借着聂枫这片刻的迟疑，运着球从他身侧过去冲向了聂枫身后的篮球架。
万欣语从不退缩，也从不否定自己。还没有到来的事，虽心有忧虑，但不畏惧。
聂枫很快反应过来，快速超过万欣语再次挡在了她面前。并试图从万欣语手里抢过球。
万欣语要防止球被聂枫抢走就已经用掉了所有的专注和精力，竟然忽略了手腕上的疼痛，只一心想突破聂枫的防守冲到篮下将球投进去。
她一边注意聂枫的动作，一边找机会突破聂枫的严防。球场上的聂枫跟不打球时候的聂枫好似两个人。此时的他专注认真，眼里只有那颗在地上不断运动着的球，加上他本身又生了一张好脸，看起来竟然十分地帅气。
我大概就是被他这个样子迷住的。万欣语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看了眼球框，然后嘴角上翘，做了个企图从左边突破的假动作，结果却从背后运球，在篮球传到右手后，身体也跟着向右，绕过聂枫后，带着球快速地冲到2分线内一个跳投。
万欣语投篮的准确率很高，聂枫停下来，等着下一场换自己，结果篮球在球框上转了几个圈，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