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扬古鲁中没有看他,只是仓促的转身往湖畔走了几步。
扬古清伸手扯住他的袖口声音有些低沉:“表叔,你虽然口上说是你灭了水门族满门,可我不相信你竟会是这种人,你明明就有苦衷的。”
“那你是想错了,我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扬古鲁中拽出自己的袖子继续前行。
“表叔,你的表情骗不了人,你今天对水门薄烟的冷漠和对姬儿的无情根本就不是出自于真心。”
扬古鲁中也是声音沉闷的回道:“不要自作聪明的乱理解我的表情。”
“如果你是真心的,为何看到钟叔误伤了水门薄烟你会那样的心急,为何看到你的女儿对你冷漠会那么焦躁,为何看到姬儿割肉断亲你的眉心会夹杂着痛心。
表叔,如果你真的屠杀了水门一族又如此的问心无愧,你怎么可能会放着好好的族长不做却偏要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冰林里。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守护莲心姨娘,莲心姨娘即使没有你的守护,整个扬古族的人也会视她如神圣一般的保护着。
你会这样做分明就只能证明你是想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表叔,你为何宁可让水门薄烟误会你,让姬儿恨你,你都不肯将心里的苦说出来。”
“闭嘴,你知道什么,以后不许你乱说话。”扬古鲁中冷喝一声瞪向扬古清。
扬古清看到扬古鲁中冷峻的表情心中瑟缩了一下,如果他不是扬古族未来的少主,表叔现在会不会给他一剑?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误会。”
“你是害怕冉乐姬会因此而恨你吧。”扬古鲁中冷哼一声。
“是,我确实害怕她以后会恨我,不,她应该已经开始恨我了。
表叔,说得难听点,如果我是姬儿我也会恨你的,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的父亲算是什么父亲?
她总是说,不要让我拿着我的苦衷来勉强她的心情,可如今你就是如此的,用你的苦衷掳杀了你与你女儿之间的情分。以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执着让你失去了怎样好的一个孩子。”
扬古清说完纵身一跃踩着湖面之静水回到洞口边,他现在心里真的好失落,本以为可以将姬儿完好无损的带回,可如今他却是两人去,一人回。
一会儿他要如何面对小天儿,再看到那个她生活了个把月的房间,他的心还能平静吗?
过了今年这里大概已经不是适合族人生活的地方了,作为未来的族长,他现在该考虑的是不是不该是儿女情长,而是应该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他的族人呢。
扬古鲁中看着扬古清那小子的身影没入了冰洞中,他纠结的蹙眉,没想到这个小子比他老子还要敏锐,他从来都不说的事情他竟也能看出他的喜悲。
不过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就算他真的后悔,他也会一个人承担的。
他回身默默走到那片小血淋淋的骨肉前弯身将它捡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手心中,那一瞬间,他眼中有了炙热的暖流。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想着若是得不到月之眼就杀了这个孩子,可没曾想这竟是他的女儿。
他甚至想过要用杀了薄烟的方式来换取月之眼,可是她却竟给了自己这样的惊喜。
薄烟,别恨我,从二十年前我们的情分便已经断开了,二十年后,我们依然只能做仇人,因为我们只能是仇人,这样你才能恨着好好的活下去,起码要活的好,让我后悔才可以,知道吗?
如今,是我只愿你幸福,只愿你快乐,你和我们的女儿要好好的活着才行啊。
回京城的一路上,虽然有云初这位医术极好的郎中照顾着,可水门薄烟却还是一直都未痊愈。
也不怪她体质弱,一路上劳累加上一直都挂心着女儿的安危,回来的时候因为没有了担忧使得精神一下子便松懈了下来,这才使得她如今尚未康复。
夏侯靖没有想到父皇竟会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以往即使是他战争凯旋归来也不曾受过这样的优待。
夏侯靖带着云思雨下了马车与众人一起给皇上请安,而水门薄烟则只是在马车中静静的坐着。
外人并不知晓皇上的真正目的,所以皇上的表面功夫自然要做足,他迈开龙步亲自搀扶夏侯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了。”
“多谢父皇挂心。”夏侯靖恭敬的垂头。
皇上点了点头看了云思雨一眼,随即对随行的大臣道:“朕就坐靖儿的马车回宫,你们带着玉辇先行一步吧。”
他也不等几个爱唠叨的老臣说什么就已经在夏侯靖的配合下上了马车。
夏侯靖与云思雨对望一眼也赶忙跟上,云初很有分寸的坐在了马车外面,与袖手一起并肩而驱。
迎接的队伍缓缓往城中去,马车动了起来,皇上坐到了水门薄烟身侧看着她的脸色甚是担忧:“怎么样了,伤口可还好?”
在进了大夏国边境的时候夏侯靖便已经八百里加急先给皇上送了书信,是以他知道水门薄烟被人刺中一剑的事情。
今日他会亲自来迎接也是因为担心,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梨儿才能安心。
“你不必太过担忧,我很好。”水门薄烟只是安抚的对皇上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露出更多欣慰或是感激的表情。
夏侯靖与云思雨只是垂头,两人谁也没敢说话。
“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外面终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平静。”皇上没有提任何关于之前那个男人的事情,也没有说任何暧昧的话,可不知道为何,云思雨就是觉得她的老公公对她的娘亲很暧昧。
对于一个伤了心的女人来说,他的暧昧似乎有些自讨苦吃了,可娘亲真是好大魄力,她面前的男人毕竟是个皇帝,是个九五之尊,怎么会如此的容忍她的冷漠呢?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总是有受虐倾向吗?
“好。”水门薄烟点了点头,一个字却像是将自己的后半生都给承诺进去了。
马车中一度安静了许多,云思雨偷偷的抬眼本想要打量皇上,可没想到他此刻竟也在看自己,是以她赶忙将头重新垂下,脑中乱糟糟的一片。
皇上看到她的反应摇头笑了笑:“知道怕了?”
云思雨吐舌抬头看向似乎瞬间就变慈祥许多的皇上点了点头。
“如果怕了以后就好好的收收你的性子,战场怎是你这一届小丫头就可以跟着闯过去的地方,若不是你那么不听话,又怎会惹出来这许多风波?”
“是,姬儿知错。”云思雨嘟嘴,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可是娘的闺女,这个老爷子就不知道对自己和善一点吗?
不过…看似皇上这会儿人对自己也算是不错了呢。
“不是姬儿的错,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要出去闯荡的好奇心,我年轻的时候也曾一人脱离家族跑出去玩儿过,虽然后来也都将自己折磨的伤痕累累,但是那经历却会让人历久弥新。”水门薄烟抬眼看向云思雨鼓励的点了点头:“以后可以有好奇心,只是不要让自己受伤就好。”
云思雨点了点头,这两人说法不一致,她还是小心些好。
“没想到你倒是个会纵容孩子的人,以往看你冷言冷语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的心都是冷的呢。”皇上说笑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姬儿是我的骨血,我就算再冷漠也不可能对我的女儿视若无睹。”
云思雨紧张的双手交握了一下,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她是娘亲的女儿了?怪不得刚才没有对她大声质责呢。
“如果你对女儿的心能够拿来分享给身边的人一点该有多好。”皇上惆怅的叹了口气,可那分明是声牢骚。
在水门薄烟面前,他竟连牢骚也变得那样的弱势。
夏侯靖有些尴尬,犹豫了好半响道:“父皇,此次是儿臣保护不利才让梨姑姑受伤,儿臣请求父皇责罚。”
“你确实保护不利,回头再收拾你。”面对自己的儿子,皇上的口气又变的冷硬了一些,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夏侯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云思雨连忙解释道:“不是夫君的错,我娘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于情于理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有做好,请皇上不要迁怒于靖哥哥,如果真的要责罚的话,就请皇上责罚我好了。”
夏侯靖则是按住云思雨的身往前微微一倾:“不,请父皇责罚儿臣。”
水门薄烟见这两个孩子如此的纠结不禁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皇上道:“第一次看到争着领责罚的。”
“谁说不是呢。”皇上也是附和了一声。
小两口顿觉尴尬,尤其是云思雨脸都红了,皇上哈哈大笑道:“还害羞了?”
云思雨抬眼有些嗲怪的看了皇上一眼道:“皇上跟我娘怎生还看起笑话来了。”
夏侯靖也是无奈一笑,也就只有跟姑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看到父皇如此平和的一面。
“是你们闹了笑话给我们看,我们若是不看不是薄了你的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