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晨起,风华起身去见皇姐。待到了院门口,就见玉兰满脸通红的立于身前,支支吾吾:“启禀公主,长公主还未起。”

风华略一挑眉,没想到昨日自己那份礼确实是剂重药。皇姐算是求仁得仁,只是驸马是否真为皇姐良人,却还未可知。算了,假如将来他真敢负了皇姐,大不了她直接打过来,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那现在去哪找乐子?皇姐肯定是不能去打扰了,换个人去撩拨一下吧,才不负了这大好春光。

风华沉凝片刻,转身离开。

华心阁内,袁绍整装束发,准备前往大理寺。临前,才想起今日沐休,便索性转往书房,准备理一理脑中案件的思绪。而后听得门外小侍的声音:“风华公主驾到。”

袁绍顰了顰眉,止住了刚要踏出的脚步。就见一片霞光旋身而入,印入眼帘的是公主耀眼的笑容,如窗外的春光,灼灼逼人。袁绍定了定神,弯腰行礼:“公主。”

风华笑嘻嘻,“袁大人去往何处?听闻袁大人今日沐休,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大人做个向导,带我逛一逛这长安城。”

袁绍正色敛眉:“公主千金之躯,贸然出游恐不大合适。属下平素公务繁忙,也多年未去城中游玩,恐败了公主的雅兴。”

“如果本宫非要袁大人作陪呢?”风华转身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袁绍。

袁绍抬头望她,眼光一暗,良久才开口道:“那要请公主稍等片刻,待属下去安排一下。”

“好呀,那本宫就在这等着啦。”风华高兴地拍着手,看上去一副天真活泼的少女模样。

窗外阳光正好,风华透过窗幔,望向疾步向前的袁绍。光线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忽明忽暗。

“公主……”身边的玉盏看着沉思不动的主人,嗫嚅道:“袁大人太不识抬举了,但公主为何……”

“为何强求于他?你怕我像皇姐?”风华抬手拂了拂衣袖,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微凉。

玉盏急急跪下:“公主恕罪,是奴婢逾越了。”

“起来吧,本宫现在对他确实还挺感兴趣。但玉盏你知道吗?所有的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色衰而爱驰,谁都过不了这关,谁知道本宫能维持多久呢?”风华言罢,低头一笑,满含讽刺。

公主出行,风华硬是挥退了所有侍卫,只随身携带了两名护卫:“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能出什么意外,更何况还有袁大人在身边。”风华对袁绍展颜一笑:“你说呢,袁大人。”

于是一行人轻车简从,漫步长安城。城中一片繁荣,叫卖声,小孩的笑闹声此起彼伏。风华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小商小贩手中的便宜玩意,路边小摊上各种各样的奇特吃食,街头的卖艺杂耍,她都会驻足。兴起时,开心抚掌大笑;惊奇不解时,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袁绍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竟也不由自主松弛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这样一路行,一路玩,倒是很快转完了半条街。饶是风华再觉得兴致勃勃,也感觉到有些许疲惫。

袁绍打量着公主的神色,说道:“公主,已近正午,想必公主也饿了。我们回府用餐吧。”

“我就不。”风华一边朝袁绍摇头,一边信步朝一家食肆走去:“我想去这儿尝尝味。”袁绍无奈之下,只能跟上。

此时这食肆旁边正蹲着一条小狗,此狗为老板从西域商人处购得。浑身长毛,通体雪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警惕的望向陌生人,发出低低的吠声。

风华眼瞧着这小狗,莞尔一笑。这小东西,宫中令贵妃有一条,最是色厉内荏,狐假虎威。只要有陌生人接近,它都会高声叫喊,一副和你拼命的模样。其实,你随意你跺剁脚,它都会吓得半死,夹着尾巴逃窜。令贵妃那只,不知道在风华手中吃过多少亏。

眼前这条,也是做出一副一边朝人狂吠,一边小心翼翼向前探试的样子。风华行在最前,突然朝那狗做了一个鬼脸,并将手举到胸前,做了一个狠狠握拳的动作。那小狗果然像受到威胁,倒是奔跳着想冲上前来。

风华立即大叫一声,飞快的抱住了身后的袁绍,顺势窝进了袁绍的怀中。袁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团温香软玉将自己紧紧抱住,少女的馨香立刻袭来,瞬间盈满进整个身体。袁绍全身紧绷,竟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哈哈,袁大人,你真好玩。”少女随即松开了袁绍,转身朝着小狗一声娇喝:“你再敢上前,我定将你炖成肉汤。”那小狗像是听懂人话,居然掉头逃走。

风华再次转身,歪头一笑:“袁大人,本宫这个弱女子做得如何,是否能激起大人怜香惜玉之心呢?”

袁绍身形未动,慢慢松开了刚刚紧握成拳的双手,一副云淡风轻:“公主还是不要再如此行事,好在这是一条狗,如若这是一个人,公主突然做出受惊之举,怕是会引起误会。一不小心,反而会害了别人性命。”

说着,瞥向旁边刀已出鞘的侍卫,转身便走。

风华无趣的撇撇嘴,也只能无奈跟上。

自此,袁绍再未同风华说过一句话,只是将店家找来,细细询问,将酒菜安排好,便立于窗前,一言不发。

风华一边兴趣索然的吃着菜,一边偷偷望向袁绍。男子侧立于窗前,如刀刻般俊逸的侧脸,薄而冷淡的双唇此刻正紧紧闭着,显出生人勿进的气势。

风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抱住袁绍的情景,男子清朗的气息似乎还在鼻尖。慢慢的,一种异样的情绪开始袭来,风华有些烦躁,狠狠别过头,开始专攻眼前的饭菜。

闷热的午后没有一点风,雅座里的男女,一站一立,一南一北,互不干扰。似乎心静如水,又似乎心有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