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炮发射的刹那,没见识过火器爆发的李坛等将领已经懵了。
那一声巨响非常突兀,青铜炮的炮口闪过一阵黄光再冒出大量烟雾,一股巨大的推力压着基座的双轮往后倒,下一瞬间才是城墙那边一片土石飞溅。
站在周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还没有从发懵中反应过来,出现了略略的耳鸣现象,不是那么真切地听着冉闵不知道在大吼大叫一些什么。
“仰角再向上一度,炮口往左调试两度。”
“射击诸元调整完毕。”
“开炮!”
众炮兵喊出的口令很急促,主要是冉闵担忧城墙上那一帮人逃跑正在那边跳脚,让那一帮不知道情况的人,有一种虽然听不明白在干什么,却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一连串的炮响很快又爆发,并不是所有火炮在同一时间点火发射,是一门之后就是下一门。会这样是跟射击会产生振动有关,青铜炮互相之间有间隔,为的就是防止发射之后产生震动,但哪怕是有间隔带也不能靠得在边上的火炮一起开火,要不产生的震力会更大,必然使调整好的炮口发生改变。
二十九门青铜炮先后点火发射,阵地上很快就被烟雾所笼罩,那一边冉闵正在大声问射击效果,得到的回答是大部门青铜炮全部命中。
第一门开火的青铜炮,它有着进行校对的使命,使用的是实心弹。
刘彦可不止搞出实心弹,经过研究也已经将开花弹给弄出来,就是相比起实心弹制造难度更高,还发生过不止一次意外。
冉闵对三十门青铜炮发射弹丸的分配是,二十门发射实心弹,另外的十门发射开花弹。
三十门青铜炮相续开火过后,并非所有弹丸都落在同一个落点,看去分布是在十米范围之内。
“这……”李坛真的是被惊到了:“太厉害,太恐怖了!”
被集射的那处目标,城墙之上的女墙已经被削平,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影肯定也是消失不见。
聚在这边的人刚才被巨响弄得耳鸣,脑子在刹那间也是懵掉,再有烟雾阻挡视野根本看不到发射之后的效果。
排布成为方阵的汉军将士把刚才的全程看了一遍,见识到了非常震撼的一幕,那是夯土墙在几个瞬间闪过一阵阵的轰鸣,实心弹落地之后砸得任何玩意都是起飞,再有开花弹发生的爆炸。
要不是事先有得到通知,让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稍微有心理准备,哪怕是作为拥有火器的部队都要发生骚乱,没少人想着是不是天神发威什么的。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嗓子“汉军威武”,随后就是和“万胜”交替着被呐喊而出,全军立刻就进入到士气爆棚的阶段。
“幸亏是将骑兵安排得远远的,咱们也没有骑马观望,要不然……”李坛是又喜又怕又惊,反应过来的瞬间想到的就是会发生惊马,眼睛注视着左右两翼已经出动的骑兵,对冉闵说:“那个布包包威力更大?”
冉闵是确定落弹点分布相对集中,很确定想要干掉的人哪怕不死也肯定残废或是震晕,咧着嘴保持神秘:“睿才很快就知道了。”
续两翼骑兵发起冲锋,处于战阵正面的部队除了炮兵也开始向前推进。
炮兵正在干的是清理炮膛的做业,能够看到至少一人拿着包有白布团的擦炮杆在反复捅炮膛,另外的人则是将拆开的弹丸箱重新封闭,该将火药炮搬上马车的人也在忙碌。
要说起来,抛石车的体积真比装有轮式基座的青铜炮大,移动起来也比较麻烦,它们是慢悠悠地被人和畜力拉动着向前,有专门的人会在壕渠假设提供通过的木板。
“这宝贝比抛石车还重!”冉闵就试过扛起来,能扛得抛石车移位,却是扛不动带着轮式基座的青铜炮:“今天就了结敌军,赶紧让人夯实过道,要不然肯定是要塌下去。”
这事在发动进攻之前就应该干了,只是冉闵兴奋过头,其余有话语权的将领基本不懂,懂的人也没敢越级建议,就给搞成要临时做业。
李坛现在的心思就没在指挥部队上面,缠着冉闵在问青铜炮会不会列装所有常备军的事。
“这个某怎么知晓?”冉闵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列装全军,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如今各口径青铜炮全国只有百门,听闻是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才制造出来?”
被冉闵带过来的那一个曲就不在常备军序列,前去参与灭燕之战的火器部队,只要是列装了青铜炮也是作为附属部队,是暂时挂钩在某个常备军,亦不属常备军固定序列。
一年半能制造出百门,那还是有系统给各部队提供冷兵器的前提之下,要是各工坊需要制造冷兵器,以汉国目前的工匠数量而言,再以成品率定论,一年能不能制造出二十门还是一个未知数。
城外的轰然巨响早就传入定襄宫城,就是一时半会没人知道出去观察又聚在一块的那些人已经报销。
有那个几个没有聚在一块的人,他们非常幸运没有被炸死,就是被吓得浑身发软耽误了下城墙骑马逃跑的时间,被入城的汉军骑兵堵了个正着,成了俘虏。
没人知道那些巨响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决死突围好像在准备阶段就破产,城墙四面皆有冲锋进城的汉军骑兵,汉军步卒也是随后入城。
被安排在城池废墟各处的龙腾卫士,他们失去自己的最高指挥官,待在部队的中层指挥官只能执行原先就有的命令,是依托废墟与入城的汉军打起了巷战。
认为自己有天神护佑的汉军众将士正是处于士气爆棚的阶段,龙腾卫士充分发现今天的汉军比往常要凶悍,竟是在接敌之后招架不住。
战场之上的龙腾卫士,他们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兵器刺或是砍中一名汉军,那名汉军竟会在临时前留下一句“战死成神”的话,看那眼神绝对是对自己战死后会成神坚信不疑。
源于无知,再看到那震撼的场面,真就会和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联系上。因为相信有天神相助,可不会就对自己战死后能成神坚信不疑?
宗教狂热当然是要不得,刘彦也没有想过搞兴盛宗教的事。
关于信仰当然不可避免,就是一定要有一个适度,再加上正确的引导,汉国没禁止宗教,但也没有任意让各宗教进行传播。
东方和西方都有因为宗教而陷入的黑暗年代。
东方这边还算好一些,一些沙门中人要搞佛国,也真的让一国的皇帝和权贵都成为教徒,其中还不缺乏狂信徒,就是沙门中人因为自己的贪婪给搞砸了。东方因为神权和皇权产生的冲突次数并不少,不过一般神权玩不过掌握武力的皇权。
西方那边的宗教玩得比较溜,编故事的能力也比东方的同行高明且真实得多,最重要的是西方的宗教不但富有且掌握了武力,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宗教凌驾于王权之上,做到了各国的国王想要坐稳宝座都需要得到神权加冕的地步。
汉军将士战死之后会被收敛,骨灰将会运往长广郡的烈士园,民间私人一年四季都能前往祭祀供奉香火,官方每年也会进行一次祭奠。在能够享受香火意味成神的当今年代,得到亲人的祭拜和国家行为的祭祀有很大的区分,后一种从某个角度来说就真的荣登神位。
之前的战死成神只是说说,见识到火药武器发威就让不懂科学的将士在理解上变味了,他们在没搞清楚相信真的能战死成神,必然是变得无比悍不畏死,比平常更为凶悍也就理所当然。
冉闵带着众将领进城之际,得到回报说是已经将敌军打得溃退到宫城,一听多少是有些惊讶。
“困守了两年……”冉闵总算还知道压低声音:“龙腾卫士战斗力下降那么厉害?”
李坛听了是觉得无比的逆耳,他们之前可是与龙腾卫士交战了将近一个月,一个常备军折损了两成退出作战序列,什么叫龙腾卫士战斗力下降那么厉害,简直是不能与之愉快聊天!
“唔……”冉闵还是要给李坛留点面子,“哈哈”一笑说道:“懂了,是被那宝贝吓唬住了,也是失去上官之后的茫然无措。”
李坛作为回应是用鼻音给出一个“哼”字,别开头不愿意与冉闵说话。
是冉闵等汉将入城,宫城之内的残余羯人势力才预示到事情的严重性。
张曷柱是司虞,也就是工部头子,没出宫城去看汉军搞什么动静,其余没有出去的人大多也是原先身份地位不怎么样的人。
在汉军大肆入城且围向宫城之际,他们下意识就觉得大事不好,就是没人去寻一寻石虎的子嗣,只按照往日交情各自聚了起来。
“太常,这可如何是好!”张曷柱之前理所当然是抱张豺的大腿,命人找了满宫城找不到张豺,寻思着得找新大腿抱一抱,就给找了傅遘:“各位将军一出不回,如今汉军兵临城下,还得靠您来主持大局哇!”
傅遘手里面有龙腾卫士四分之一的指挥权,石虎被弄死的事就有他参与,还是处于主谋地位。他原本也是想要出宫城去亲眼看看汉军搞什么动静,按照习惯出门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大凶就老实待在宫城。
“他们出去不回,汉军却突然杀来,是不是……”张曷柱已经失去方寸:“是不是跑去投降了?”
傅遘还没将事情搞清楚,有一点却是能够确认,要是汉国愿意接受投降之后既往不咎,甚至是还能给个官当一当,包括他在内连犹豫一下都会立即投降。
“汉将李坛多次明言不接受有条件投降。”傅遘的话是那么说,内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就说:“若不在乎归降之后如何,你大可去试试。”
张曷柱当然想过,也真的不止一次派人暗中前去试探,问题是去了的人都是一去不回,没那个胆子自己亲自去尝试。
就在两人又惊又疑的各种互相试探之际,两人的心腹却是先后跑过来汇报,说是汉军已经摆开了阵势,抛石车等攻城器械被推到了前沿,还出现一种从未看过的武器。
傅遘和张曷柱结伴上了城头,一看该来的都在,就是场面静得有些可怕。
“咦!?”张曷柱抬手指向汉军的方向:“骠骑将军,冉?”
当前时代,只要是身份够格的战将肯定是都会有自己的大旗,张曷柱会惊讶不是确认了冉闵的身份,是两年来汉军的将旗首次出现变化,不再是“征北将军-李”,再来是这年头冉这个姓氏并不多,能够成为骠骑将军的更少。
话说回来,他们被围困了两年,真的是有太多的消息不知情,其中就包括不知道冉闵成了汉国的骠骑将军。
傅遘同样看到了汉军的主将大旗,几乎瞬间就猜测到真相:“那个乱臣贼子竟然成骠骑将军了!”
他们的印象中,两年前汉国还没有什么骠骑将军,就是“征”字级别的将军也没有凑齐,比较不可思议的是连一些重要文官也是空有其职而无其人,还因为这个笑话刘彦建立的是一个草头王朝。
羯人残余众人口中的那个乱臣贼子,脱离石羯赵国跑到关中自立冉氏秦国,又混不下去举国归附汉国,后面亲自下令坑杀数十万羯人,有在世霸王之称的冉闵,他是举着双筒望远镜又在乐呵。
“好多熟人。”冉闵还真就认识很多石羯赵国数得上号的人,转头对李坛说:“既然他们不吃教训,要不这一次你来点火开炮?”
啥教训?也得敌军先搞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不懂让他们怎么记教训!
李坛心里有无数的MMP很想对冉闵讲,摆明了就不想接这个嗟来之炮。
“不乐意?”冉闵换平时谁敢摆脸色,最轻的也是一挂子耳光过去,今时此刻是心情大好,笑嘻嘻地下令:“还真就非睿才莫属了。”
玩笑是玩笑,命令就真的是命令,李坛黑着脸过去按照炮兵的指点,拿着火把对着早就校准射击诸元的青铜炮点火,一声巨响过后听到的是正中目标。
那一刻,虽然射击诸元啥的没李坛什么事,可他立刻扭头看向有些意外的冉闵,想的就是:【至少老子你比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