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她们站在旁边,并无多大用场,段誉根本就用不着他们伺候。
现在端菜什么的,都是他自己来,有时候,他干脆沿桌子转着坐,往往刚开始吃饭的时候,还面南而坐,结束的时候,多半就会对北而坐——左右桌上就他一个人。
他是真没有娇惯到那个份上,连想吃什么菜,都得让人给端到自己跟前来——但凡21世纪已经毕业,且身体健康的大学生,都做不到这个份上。
他因此都萌生了是不是要把转盘餐桌给发明出来,那个应当是不难做的。
还有,是不是得着手调教一个小乐团,因为,将来一定会有的浪漫晚餐,怎么少得了音乐呢?
同样,你让一个21世纪的人,在不能刷手机,也不能看剧的情况下,只安安静静的吃饭,那也真是为难他。
何况,段誉觉得,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必要和旁边几个站着没事干的人聊几句,以免气氛过于冷清。
聊的多是很带油盐的家常话,“你们刚吃的什么……哦,那个听起来不错,明天我也想尝尝,”或者是,“这道叫什么?雪婴儿,田鸡肉做的,难怪这么香呢!”
或者问问高一茜她们,“你们都会做饭吗?啊,什么,都不会?哦……”
他身边的这些,都是分工极为明晰的专业人士,比如高一茜杨媛阿秀她们,身份其实都不低,在服侍段誉的同时,也在接受其它人的服侍。
不会做饭,那很正常。
这年月,远庖厨的不止是君子,家里条件稍好点的姑娘,女红,似乎是必须的,但做饭,还真不是。
“那找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在包括高一茜在内的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撇嘴道:“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想想我是谁?有什么事,会是我做不到的?”
“记住啊,到时别把舌头都吞到肚子里去,”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收获了几个“太子原来在大吹法螺”的评价——当然,她们只会暗暗的在心里这样评价。
也因此,除高一茜外,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太子的变化。
被撞的那几天,太子好像有些飘忽不定,现在,却非常踏实亲切。
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亲切,还不是故作的,完全是发自内心。
很多时候,是真的如同亲密的小伙伴在和自己闲话一样。
太子原来可很少这样。
以及,太子现在,好像没有什么菜是不喜欢吃的——高中就开始寄宿的孩子,就是挑食,后来多半也会被磨得没脾气,这可以说是后来教育事业的一项附加功能。
更大的变化,还是来自于现代人没有大事,就不想麻烦人的习惯,和作为大理国太子,很多事都无需自己动手做,或者干脆说不能自己动手做,这两个可以说完全对立的因素的冲突。
但这些变化,却也并不会让人想太多。
太子已经开始变声,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长高,有些变化,正常的。
高一茜就有些隐晦的向高升洁汇报过:“太子长大了,”
而这,又非常完美的解释了他现在为什么不让宫女伺候他更衣。
对于太子这样的行为,宫女们还是高兴和欣慰的多。
姑娘们在这方面,总是会成熟得早一些,太子这个年岁的人,就拼命把身边的丫鬟往房里拉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她们就是没见过,也一定听过。
段誉同学是真没想到这些,我只是单纯不习惯而已。
系统的接受完国内正统教育的人,虽然也会玩笑说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绝不会习惯这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至于后来的贵族,哼,大多数,不是招摇撞骗的,就是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自诩的。
少数残存的算得上真是贵族的家伙,也不过是闲得蛋疼的各种装腔作势罢了,早就该扫进历史的故纸堆里。
段同学暂时还不能在各个方面,都和这个时代的贵族看齐,或许永远不能。
或许,他未来会改变或重新定义这个时代所有贵族,但现在,他可没想着这些。
吃完玉碗中的最后一口饭,他抓起几样消食的蜜饯:“今天吃得很好,收了吧,”
之后,就拿着一卷书,很随意的在花园中转悠,饭后不要急着坐下,站半个小时,也就是两刻钟这个习惯,在这个时空,他也坚持了下来。
原来没有大肚子,现在就更不想有。
哪怕现在不但是长身体,消化能力最强的时候,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远离大肚子这事,也要从小时候抓起。
待消食够了,也就进书房闭门写书,第一次写书,还是比较枯燥,又不能出错的题材,他写得相当艰难,因此等到码完定下的章节,多半日头已近头顶。
此时阳光已经炙热起来,但这里后来之所以那么受游客的青睐,一个原因就是,哪怕是在最热的夏天,只要是呆在房内或树荫下,就依然能很舒适。
这个皇宫中更是如此,苍山之巅的雪山流下来的河水、洱海吹来的风,都透着让你觉得快活的凉快。
每到这个时候,也是段易长取来董佳每日一信的时候。
段同学叫马平去端一碗自己亲手指导做成的冰沙,递给额头上见汗的段易长,自己展开那厚厚的来信,先把董佳昨日所成书稿放在一边。
餐桌上,愈加丰盛的午餐,已经端上桌来,就这么岁月静好的过去了半天。
…………
相国公府,此时也是用午饭的时间。
因高泰明并四个儿子,都忙于公事,午时并不回内宅用餐,故在正厅用餐的,只有董夫人和高瑶嘉。
母女二人,都穿得很是显眼,高瑶嘉是一身的白,董夫人则是一身的红。
她虽人到中年,却依然风致楚楚,当年想来自也是很有些颜色。
作为高泰明正室,在很长一段时间,比现在贵为皇后的高升洁还要受人尊崇,因此,看起来也很是贵气。
只是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懒得掩饰,你能从她脸上看到她的很多***,又许是所求甚多而失望甚大——毕竟她曾经离母仪天下,仅有一步之遥,形于外,就是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刻薄。
但对女儿,那又是极好的,今天桌上的这些菜,很多都是她为了女儿特意准备的,唱主角的,是来自交趾得海鲜——从这个角度说,她们桌上,确实比段誉桌上还要丰盛得多。
因为相国公府收到的这些特产,真的比皇宫还要好,好要多,还要及时。
现在像交趾等国官员来大理,首先去见的,并不是住在皇宫里的段正淳,而是相国公高泰明——他们又叫他“高国主”。
在礼物上,自然也是相国公府的比段正淳的还要丰厚。
不但桌上的这些生猛海鲜,全都来自交趾,甚至连做菜的厨师,俱都是交趾所献。
她们的排场也是极大,餐厅餐桌餐具俱都华奢无比不说,四周伺候的人,就有八人之多。
董夫人不断让人给女儿夹菜,见高瑶嘉一直是闷闷不乐,便道:“姚嘉,可想随我去东都小住几日?”
东都善阐,经段、高两家这百余年的经营,亦别有一番繁华,风物不说,因和宋更近,宋朝的商货,比都城还要齐全。
尤其是相比都城,东都气氛轻松,故而更适合闲时小住。
高瑶嘉低头道:“我不去东都,”
“母后,我要去见誉儿,”
董夫人眉头皱了下,女儿的心思,她自是知道,也很是赞许,只是,女儿这样的态度,她却很不赞许,无论从哪里说,这些事,也应该是段家那边主动。
“姚嘉,”她正待再和女儿分说一次,高智昌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母亲,妹妹,”
“智昌?为何此时回来?可曾……”
高智昌打断了她的话,“母亲,妹妹,我听说,段誉他,竟然亲自去国师府见了董佳,”
“啊!”高瑶嘉马上站了起来,脸上怒容隐现,“母亲,”
董夫人粉面含霜,深深的看了小儿子一眼,转向高瑶嘉,用不容分辩的语气道:“你且坐下!”
“母亲,”高瑶嘉顿足。
董夫人的语气更见严厉:“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