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纪之交的2000年,这是未来讲述林区历史时多次被提及的年份,因为正是从这一时间节点起,兴安岭开始全面启动“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
历经三十年的过度砍伐,兴安岭林木蓄积量锐减,南部林带已北退一百多公里,东南部甚至出现了无植被覆盖的干旱区域。九十年代末嫩江流域爆发的特大洪水,更是给林区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敲响了警钟。
面对空前的环保压力,国家推出了一系列旨在从根本上解决林区困局的举措,这就是天保工程。从2000年开始,兴安岭林区大幅减少了木材产量,加大了对森林资源的保护培育,与此同时,国家还每年拿出数亿元投入林区进行输血。有了这笔强大的资金支持,职工们多年拖欠的工资得以补发,今后的工资有了保障,一些基础建设如道路、桥梁的改造维修也可以慢慢搞起来。天保工程的实施,让过度消耗疲惫不堪的林区终于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以天保工程为契机,翠岭林业局对下属企业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重组,一些长期停工半死不活的企业有的被归并到别的单位,有的干脆被裁撤,这其中便包括红革所在的建工处。
早在两年前孙连福就办理了退休手续,按照当时的政策红革接了父亲的班,虽然依旧放假在家,但身份已由知青变为了正式工人。建工处被裁撤后与所有正式工一道,红革被分流到二道弯林场的管护中队,在中队下面的管护站当了一名管护员。
红革所在的清水河管护站设在清水河大桥桥头,由于距镇子较远,一个班由两人值守,六个管护三班倒,干一天休两天。与红革同班的搭档姓蒋,刚上班没有一年,活泼好动像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他不耐在挡车杆前坐禅般枯坐,一会儿钻进管护站后面的树林子里看鸟,一会儿跑到大桥下面的河滩上打水漂,常常半天不见个人影。红革也不和他计较,一个人守在桥头,看着不时经过的汽车摩托车卷起滚滚沙尘从自己面前驰过。
二
四月十五日后进入春季防火紧要期,中队长、小队长对各管护站的巡查力度骤然增大,这种情况下吊儿郎当如小蒋者也收敛了许多,和红革一起认真登记通过大桥人员的姓名单位以及车辆的车牌号,告诫每名进山人注意防火。
一天上午管护站来了辆小轿车,登记的单位是广播电视局。登记后司机没有马上上车赶路,捂着肚子向小蒋打听哪里有厕所。
小蒋说:“荒山野岭的,哪有啥厕所?找个地方就地解决吧。”
司机依言钻进了站后的小树林。等了一会儿不见司机出来,红革怕他出什么事,让小蒋盯着管护站,自己进林子瞧瞧。
红革拨开乱枝杂草摸进树林深处,突听前方有人大呼小叫,循声看去,只见那个司机正发疯般在树木间乱跑乱跳,在他身后是一群如影随形穷追不舍的野蜂。红革迅速脱下身上的迷彩服,冲上去一把将司机摁倒,抖开迷彩服蒙在两人头脸上一动不动。蜂群在附近盘旋了一会儿,寻不到目标也就散了。
司机跟着红革走出树林兀自惊魂未定,他方便后想过过烟瘾,怕被红革两人发现故意往林子深处走了走,没想到竟遭遇野蜂袭击。
红革从管护站里找出一瓶老陈醋,帮司机涂在被野蜂蜇过的红肿处。司机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想了想说:“两位师傅,我是广播站的记者,听说咱们一线管护员责任重压力大,工作非常辛苦,我早就想写点这方面的报道,今天正好是个机会,能不能让我采访采访你们?”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时间里,记者坐在挡车杆边的小凳子上,对小蒋和红革进行了认真的采访,从工作时间到吃饭问题如何解决问得事无巨细。临走时记者嘱咐红革两人:“两天以后注意听广播。”
过了两天又是红革和小蒋当班,到了本地广播时间,小蒋拧开半导体收音机,果然听到一则有关他们的报道:“听众朋友们,下面请听本站记者采写的专题报道,题目是《只为青山常在——记二道弯林场管护员孙红革、蒋春生》。在二道弯林场的清水河大桥桥头……”
三
当管护还能上广播,小蒋的工作热情陡然高涨,一时间变得比红革还要勤谨,人和车来了先抢上前,务要细细盘问登记方才放行。
这天下午一辆簇新的桑塔纳轿车来到桥头,小蒋走到车窗前对车里人说:“请下车做个登记。”
车里人没理睬他,伸出胳膊向他身后的红革扬了扬手:“红革,在这儿干呢!”
红革走上前一看,原来车里坐的是久未谋面的顺子,笑着招呼:“是顺子呀,开上这么好的车了?”
顺子说:“建工处一黄,我就辞职自己干了,这不,才半年工夫车就买上了。”
红革小心地拍拍车身:“还是你有本事。”
“不是有本事没本事,关键是敢不敢迈出这一步。说实话,刚扔掉铁饭碗的时候我也含糊,直到下了海才知道,体制外的天地大得很,挣钱的路子也多得很,只要敢想敢干,很容易就能混出名堂。”
红革说:“人和人哪有一样的,你行,别人可不一定行。”
顺子一笑:“我还要去林场找海林,不跟你多聊了,回见!”
桑塔纳开到二道弯林场场部大楼前,顺子下了车径直走进大楼。门卫见他西装笔挺气宇轩昂,未做任何阻拦。
顺子找到场长办公室,轻轻叩了叩房门。
屋里人说:“进来。”
顺子推门而入,笑着向靠在椅背上读报纸的海林说:“王场长,你好啊。”
海林抬头见是他,起身隔着桌子与他握手:“今天什么风把你这大老板吹到我这小庙来啦,坐坐坐。”
顺子坐在沙发上,说:“海林,你猜我过大桥时看见谁啦?”
“谁?”
“孙红革,在那儿守大桥呢。海林,你也是的,老同学好哥们到了自己手底下,咋不找个好点儿的差事给他干?”
“这次从建工处分流来不少人,全都充实到了一线管护站,我若单单拎出红革派到别的部门,其他人要有意见的。先等等,过段时间我肯定给他挪动挪动。”
说罢孙红革,海林说:“顺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找我有啥事?”
“瞧你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老弟?”顺子打着哈哈说,“你这也累了一天了,我想今晚请你出去整两盅,解解乏,怎么样,能赏老哥这个面子吧?”
“行,”海林答应得很爽快,“路过大桥的时候,把红革也叫上。”
“没问题,我也一直想和红革好好唠扯唠扯呢。”
海林坐上顺子的车,离了场部大楼来到清水河大桥桥头。两人下了车,海林招呼红革:“红革,走,跟我们一块吃晚饭去。”
红革说:“不行啊,我还值班呢。”
顺子说:“你们大场长都发话了,你翘会儿班怕啥?让这小伙子自个盯会儿。”
小蒋忙乖觉地对红革说:“孙哥,你去吃你的,我自己守站就行。”
红革还要再说什么,已被海林和顺子连拉带拽拥上了车。
来到碧水餐厅,三人走进装修一新的雅间,顺子和海林为谁坐主位起了争执。顺子称海林官高位尊理应上座,海林却说顺子年纪最长,应该由他居首。两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海林坐了主位,顺子和红革两边相陪。
三人喝酒都是海量,一口杯白酒下肚算是刚刚打底。顺子给每人杯里续上酒,放下酒瓶说:“经过这半年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我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凭你有多大本事,朝里没人还是玩不转!”他举杯敬海林,“海林,哥哥祝你官儿越做越大,你就是棵大树,有你在,兄弟们就有依靠了!”
海林欣然喝了一口,说:“就算我是大树,老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也得兄弟们扶持才行。咱们要互帮互助,在翠岭打出一块属于咱们自己的天地!”
“说得好,”顺子说,“咱们一定要互帮互助,精诚团结!”
讲到这里,海林想起一件事,转头对红革说:“咱林场一线管护站还缺人手,嫂子不是在家闲着吗,想不想来做个临时工?临时工虽比正式工人少拿不少钱,好歹也是份收入。”
“好呀,”顺子拍掌说:“红革,你们两口子一块当管护,能拿两份工资了!还不谢谢海林?”
红革举杯敬海林:“谢了啊。”
“谢啥?”海林一笑,“咱们兄弟,应当的。”
四
近年来翠岭好老师大量外流,导致教育质量连年滑坡,家长们见此形势,纷纷将子女转往外地学校,年龄小的爷爷奶奶跟着去陪读,年龄大的便寄宿,风潮席卷之下,翠岭各中小学学生人数严重萎缩,以往一个年级怎么也得有二三百人,如今多者五六十人,少的都凑不够一个班。
学生是租书的绝对主力,学生少了,租书店的生意自然跟着清淡许多。春枝正式接到去二道弯林场上班的通知后,红革对她说:“你当了管护,要我说这租书店咱就不开了,挣不了啥钱,还得总有人盯着。”
春枝同意,随即提出一个问题:“不干租书店了,那一大堆书咋处理?”
红革说:“别的书卖了送人都行,舅舅和薛远的书得还给人家。”
夫妇俩将周老师和薛远的书从书架上取下,仔细捆扎妥当,第二天恰逢红革休班,便用自行车将书驮上分别给两家送去。
红革首先来到薛远家。他进门见堂屋地上放着一个大提包,桌上椅上都是叠放的衣物,问:“薛哥,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是要出去一趟。”薛远说,“上回省作协的郑老师他们来,建议我搞搞八十年代中学生校园诗歌运动的研究,为了解当年诗友的近况,我试着在报刊和网上发了个寻找八十年代校园诗歌运动当事人的启事,这下可好,一下子联系上了好几十个诗友。大家得知我现在做的研究,都劝我出去走走,一来会会诗友,二来收集当年诗歌运动的第一手资料。”
红革于文学是个门外汉,对所谓的八十年代中学生校园诗歌运动更是懵懂,他想到的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你出门钱够吗?不行从我这儿拿点?”
“应该够了,我把去年养木耳挣的钱都给他带上了。”晓曼在旁说,“红革,你知道我真正担心的是啥——他一盆火地去了,他那些诗歌朋友能不能好好接待他。他们之间的交往其实就是通信打电话,连面儿都没见过,这样的朋友靠得住吗?”
红革十分惊讶:“薛哥,你和那些朋友从来都没见过面?”
“我从小到大还没出过兴安岭,以前办诗刊和作者联系都是靠写信,但没事儿,”薛远像是给妻子也像是给自己打气,“我相信我们诗歌兄弟的感情,放心吧,我一定会顺顺当当胜利归来的!”
五
虽然在妻子面前努力做出信心满满的样子,坐上火车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山岗田野,薛远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些忐忑——到了地方找不到诗友怎么办?人家事情忙没时间接待自己怎么办?最后他想,果真见不到人,就只当出来旅游一趟,没啥要紧!
薛远的第一站是省城。他随着人流从火车站出站口走出来,望着站前广场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一时有些茫然。出发前他给省城的诗友谷雨打过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过来,可现在谷雨在哪儿?他真的会来接站吗?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迎面向他走了过来,试探着问:“对不起,请问你是……雪原先生吗?”
雪原正是薛远的笔名,他忙回答:“是我,你是谷雨兄弟?”
男子一把抓住薛远的手用力摇了几摇:“我是谷雨,薛大哥,欢迎你来省城!”
谷雨打了辆出租车,将薛远带到城西的家中。谷雨贤惠的妻子早已备下一桌丰盛的接风宴,薛远原本从不喝酒的,此时与谷雨见面心里高兴,席上竟破例喝了一瓶啤酒。
饭后谷雨将薛远让进书房,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倾心长谈。
谷雨感慨地说:“记得我的处女作就发表在你主编的诗刊上,那是我的名字和作品第一次变成铅字,我高兴得连蹦带跳,把刊物给每个老师和同学看,狂妄地宣称自己就是下一个北岛。”
“我也是一样,对自己辛苦办起来的诗刊宝贝得不行,满心希望它一直存在下去,成为校园诗永远的阵地,可谁知只办了三期就……”
“有这三期就够了,它是所有诗刊作者和读者少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谷雨动情地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书架最里侧的格子里小心地抽出三本薄薄的小册子,递到薛远手里:“这三期刊物,我一直保存着。”
薛远小心地摩挲着刊物泛黄的封面,轻轻说:“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大家早把它们当废纸扔了……”
“怎么会扔呢?它就是我的青春啊!”谷雨有些激动,“就在今年春节我还把它们拿出来跟我儿子显摆,说老爸上中学就发表诗歌了,牛不牛?”
薛远问:“你儿子欣赏你写的诗吗?”
“那臭小子,”谷雨苦笑,“他说我的诗情感太假,全是无病**,还说刊物的主编能看上我的诗,一定也是个二把刀。”
薛远大笑。
在谷雨家歇了一晚,次日谷雨陪薛远在省城逛了一天,第三天将他送上了开往首都的火车。
六
首都是八十年代中学生校园诗人的大本营,由于有谷雨的事先联络,从火车站走出来时薛远看到了一支十几人组成的接站队伍,大家手举一条横幅,上书“欢迎诗人雪原来京”。
薛远激动地与众人逐一握手,接站者中有曾和他书信往来密切的诗友,有在《中学生校园诗刊》上发表过诗歌的作者,岁月无情,当年意气风发纵横诗坛的少男少女都已变成饱经沧桑的中年人,唯一不变的是诗友间炽热的情感。
众人分乘几辆轿车将薛远送到宾馆用餐休息。宾馆档次之高令薛远十分不安,他悄声对一个叫向东的诗友说:“不用住得这么好。”
向东笑道:“这是大家的心意,再说宾馆各方面条件好一点儿,也方便诗友们来看望你嘛。”
客随主便,薛远也便任由向东等人安排。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日程表可谓忙碌,每天都要接待十位以上的诗友的拜访,甚至有些人是从外地专程赶来看他的。大家彻夜长谈,恨不得一天之内把十几年的故事全部讲完。
一天薛远正在宾馆和几位河北的诗友叙话,向东从大堂打来电话,说是现已定居日本的诗友张曦特意坐飞机赶来见他,马上将到达宾馆。
薛远放下电话,忙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堂,和向东一起在门口迎候。
一辆出租车停在宾馆前,从车上走下一位明眸皓齿典雅端庄的女士,向东给薛远介绍这就是校园诗人中的大美女张曦。
张曦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打量薛远:“今天算是遇到真人了,薛大哥,记得我当初在你的诗刊上发表了好几首诗,好像是第二期吧,你还把我的诗发在了头条。”
“你写的诗很有特点,”薛远笑道,“感觉非常大气,酣畅淋漓一泻千里,我开始还以为作者是个男生,和你通信后才知道原来是位女娇娥。”
张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你开始给我写信,称呼总是张曦兄。”
晚上为欢迎远道而来的张曦,诗友们在宾馆旁的饭店饮酒欢聚。餐后大家意犹未尽,又跑到一家歌厅唱歌。
诗友中有几人烟瘾极大,一边唱歌一边口不停吸,很快狭窄的包房里便浓烟滚滚恍若仙境。薛远本人不吸烟,且最耐不得烟味,在包房里呆了一会儿便悄悄溜了出来。
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坐着张曦,看来也是被浓烟熏出来的,此时见薛远也走出来,与他同病相怜地会意一笑。
薛远在张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你怎么会去了日本?”
“我上大学时学的是日语,毕业后去了一家日资企业,后来公司把我和我先生调到了日本总部,就在那边呆住了。你呢,八七年以后怎么就音讯全无了?这些年还一直住在东北那个林区小镇吗?”
薛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灯火璀璨的都市夜景:“我上学时太偏科,没能考上大学,待业一年后顶替父亲上了班,就在这期间《中学生校园诗刊》因为经费问题也停刊了。当时我心情灰得很,觉得自己从此彻底告别了校园生活,也告别了校园诗,将所有和校园诗有关的诗稿信件都一股脑锁进了箱子,和你们这些诗友也断了联系。”
张曦深表理解地点点头:“说起来挺可笑的,八七年你们兴安岭那儿不是着了场大火吗,诗友们都传说你在那场大火中因为救火牺牲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伤心了一阵子。直到不久前我在网上看到你寻找诗友的启事,才知道你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搞起了八十年代校园诗研究。”
“我是听了我们省作协几位老作家的建议,才决心搞这个研究的。越深入研究我越意识到这项工作的意义和价值,你想,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大江南北无数中学生怀着对诗歌的热爱,读诗写诗,发表作品,组织社团,创办诗刊,编印诗集,硬是在成年诗人把持的诗坛上升起了一面中学生校园诗的旗帜,在诗歌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就是这样的成就,长期以来却被主流评论界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作为中学生校园诗歌运动的亲历者,我觉得我有责任对这场运动进行全面系统的挖掘整理,还原它应有的历史地位和光荣!”说着说着薛远已开始了激情的讲演。
“你有这样的雄心真是太好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为薛远的话所感染,张曦也激动地说,“我手里也保存着一些诗刊资料,等我回日本就找出来寄给你!”
“我们也会全力支持你!”突然旁边有人说话,两人扭头一看,原来向东和几个诗友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包房出来了。
“我们当年参与的诗歌运动确实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向东说,“老薛,我那儿也有些资料,明天就拿给你。”
其他几个诗友也说:“我那儿也有。”“我家也有不少呢,明天就送到宾馆来。”感激得薛远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正在这时一个脑袋由包房里探出来,喊道:“你们怎么出去了?都回来唱歌!”
向东说:“你们抽烟的人先把烟掐了,我们才敢进去。”
脑袋缩进去对包房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又探出来说:“他们都不抽了,你们进来吧。”
大家重新回到包房坐好,商量再找哪首歌唱。张曦见歌曲目录上有一首《白衣飘飘的年代》,说:“这首歌不错,我们就唱它吧。”众人都说好。
旋律响起,看着屏幕上的字幕张曦深情唱道:“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在红红的夕阳肩上。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她翩翩的应声而落。你沉默倾听着一声驼铃,像一封古早的信。你转过了身深锁上了门,再无人相问。那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为未知的前生做伴。那早谢的花开在泥土下面,等潇潇的雨洒满天。每一次你仰起慌张的脸,看云起云落变迁。冬等不到春,春等不到秋,等不到白首。还是走吧,甩一甩头!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你还在怀念……”
众人齐唱:“那一片白衣飘飘的年代,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反复吟唱着最后一句歌词,每个人眼里都不禁泛起了泪花——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那青春勃发诗情飞扬的八十年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