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看了看陆苒珺与戚氏,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坐下后,戚氏也松了口气,陆苒珺倒是一派泰然。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有旁人来与戚氏搭腔,好在她也不生疏,与人谈笑起来颇有几分模样。
舅夫人在一旁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起陆苒珺来。单凭容貌来说,还真是她见过的数一数二,再加上伯府嫡长女的身份,倒不失为一个联姻的好对象。
“苒珺今岁也有十六了吧?”舅夫人突然问道。
陆苒珺挑眉,“回表舅母,五月里才到十六。”
“那也不远了,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念过什么书?”
“平日做做针线,得了空就看看女四书,游记之类的。”
舅夫人点点头,会做女红,读过女四书想必文采也不会差多少,又是出自书香世家,如今更是文贤伯府的嫡长女。
说起来像她这般的,十六岁还未定下亲事,京都也找不出几个了,若不是因着苏家那件事儿,怕是门槛儿都踏破了去。
不过这也不成问题,过不了多久,那些事儿就没人记得了。
届时,这样的身份摆在那儿,还不是众人争抢的人么?
“你倒是得我的眼缘,生的漂亮不说,这双手一看就是个巧的。”
“多谢表舅母夸赞了,手巧的人这样多,苒珺可不敢当。”
“哟,你瞧瞧,还谦逊了,”表舅夫人朝大夫人笑道:“这孩子我还真是喜欢,你有空了,可要多去我府里玩玩儿才好。”
大夫人鲍氏瞥了眼,神色淡淡,刚想开口拿自家闺女相比,却一眼看到了陆苒珺头上戴得那支分量十足的牡丹花样簪子。
她皱起眉头,“珺姐儿头上的簪子倒是好看,先前没见你戴上?”
发髻还是之前的发髻,其他头饰也都未变,唯独多了支簪子。
再一想到她去了哪儿,立马晓得了缘由,当下沉下了眸子。
陆苒珺心中叹息,果然,她当时就该先收起来的,都怪裴瑾琰那厮,让自己将这事给忘了去。
“之前祖母在收拾东西,瞧这花样旧了些,便顺手送给我了。”
“是这样啊!”
大夫人明显不信,可人家这样说了,为了面子,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反驳不是。看着那簪子,她心里有些气闷。
什么花样旧了,分明就是借口。
老夫人当真是偏心,新媳妇儿都未给,就先给了孙女,以往清姐儿还在家,也没见着她这样大方。
越看越酸,大夫人索性就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们。
舅夫人倒是不介意,又夸赞了陆苒珺几句,寻了个空子,邀戚氏去旁的地方转转。
见此,陆苒珺也起身离开了,没有戚氏在这儿,她的确是不想待下去。
大夫人目不斜视地盯着戏台子,偶有妇人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陆苒珺最后看了眼,摇摇头,朝着各府小姐处走去。
什么时候,大夫人也成了这样呢?
也对,是人都会变,只不过分早晚,好坏罢了。
“陆苒珺?”微微尖锐的声音传来。
闻声回过头的人看到来人,笑道:“原来是程姑娘,怎么,有事吗?”
程冰冰走近,看着她,“无事就不能叫你了?你们陆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抱歉,是我失礼了。”
“哼,我来是问你可有看到小侯爷的,”不等陆苒珺回答,她径自道:“莫想狡辩,有人告诉我,你知道他在哪儿。”
陆苒珺眉头跳了跳,能说出这种话的,她想除了萧墨也没旁的人了吧!
这个家伙,是专程给她找事来的?
“听丫鬟说抱厦那边似乎有小侯爷的踪迹,不过我也不确定,你瞧我可都在忙着呢,就不陪你去寻人了。”
“你果然知道。”
程冰冰的话让离去的陆苒珺脚步顿了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头也没回地离去。
等她再转身去看时,那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陆苒珺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对欢言说道:“你去找东篱派两个婆子去抱厦看着,别出了什么事儿。”
欢言点点头,立即走开去办了。
荣辉堂里,钟大夫替老夫人诊过脉,开了开胃的药方便算是完成了形式。
接下来,就连陌颜也被打发到了正房外头,屋里只余下老夫人与钟大夫。
“……太子的身子越来差,怕是弱冠都活不到了,至多十八。您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以免那边得了消息,采取行动,那就……”
“我知道了,太子那边你多看着点儿,务必让他在你手里手里撑下去。至于那边的确是棘手,不过倒也还压的住。”
钟大夫低眸未语。
老夫人一时间也未再说话,过了许久,连茶都更换了遍,她才沉声问道:“皇帝最近的动作不大寻常,为二皇子铺路也太着急了些,你每月进宫为太子诊脉时,若是能寻个机会见到皇帝,便瞧瞧可是身子出了问题。”
如今皇帝身边的人又更换了一次,这是从前没有的例子,一年之内过了三次,要说没有缘由,她是不会信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最有可能的,便是龙体有恙。
钟大夫心中大惊,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低声应下:“是……”
老夫人点点头,“白家的事你不必担心,他们家人想必已经察觉到了你们母女二人的存在,但却不肯认你们。不过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教你们母女受委屈的。再者说你的身份本就不比人家差,待到那日到来,我定会为你钟家平反,现在,还要你们再忍耐些时日了。”
钟大夫恭敬地福身,“老夫人的恩德楚楚一直都记得,当初若非您也不会有我,楚楚定当竭尽全力,帮您和公子完成大业。”
“好孩子,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就好,莫叫旁人起了疑心,陌颜是个好孩子,只是萧墨并不一定是良人,你还要慎重些才是。”
“是,您的话楚楚记着了,孩子不懂事,难免会被眼前假象所困。”
“我相信你们,不必解释了,那个孩子不简单,”老夫人眯了眯眸子,想到之前有人汇报的事,“看来,他并不信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