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点头,任由他离去。
“大小姐那里如何了?”
“回老夫人,已经有动静了。”
丫鬟屈膝回道。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端起茶碗沉思着。
日头落下,东篱带着消息匆匆回府,见到陆苒珺,将得知的消息禀报给她:“……据说是前朝太子的别院,称为桃花坞,也是京都唯一一处盛满桃花的地方。前朝覆灭时,那里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就这些么,”陆苒珺皱眉,“这些我也有耳闻,我要的是更清楚的答案。”
东篱低头,“小姐恕罪,下头的人暂时只能打听出这些,其他人还在继续打听,想必过几日就能有消息。”
陆苒珺有些烦躁,她也知晓这些事打听起来有些难度,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知晓的人活着的恐怕都没多少。
“罢了,明日跟我出门,我要亲自打听。”
“小姐不可,尹氏的事还未平息,您不能出去,万一她再想行刺于您……”
“我会多带些人出去,更何况有我在,才能引出她不是,只怕现在她已经将我恨之入骨了。”
东篱不同意,若是她出了事还得了,不说伯爷和老夫人,就是她们做下人的也是万死不辞。
“小姐,您就听东篱的吧,别让老爷和咱们担心。”南悠与欢言点头说道。
陆苒珺看了她们一眼,并未应下,她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她垂眸,这个时候父亲该回来了,自己当然也要去祖母那里。
中午用饭时,想必他已经察觉了她的不妥,晚上还是不要让他看出来的好,以免让他担忧。
想了想,带了南悠和欢言过去,东篱则是被留了下来。
朝着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天际最后的余光在她身后消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院子里似乎有些安静过头了,之前洒扫的丫鬟婆子也不在。
若非都亮着灯,她要以为没人了。
进了正房也没人出来相迎,陆苒珺眉头微皱,怎么回事儿?
里间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她走近几步,刚想出声,却听到老夫人冷漠的声音传来,“……身为前朝皇室之后,就必然要牺牲更多,你难道想我的苦心在这个时候都白费吗?”
陆苒珺顿住,睁大了眼睛。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儿子不会让这些白费,皇上已然重病在身,就算坚持也过不了多久,至多一年半载,届时儿子定能把住朝政。”
“光是这个还不够,你该知晓,太子一派还有人活着,就不会消停,珺姐儿与他们关系匪浅,若是再错下去,必然会造成不可挽救的错误。”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心疼闺女,可身为我的孙女,又有这样的才能,注定不会与其他人走的路一样,你该明白为娘的意思才是。”
陆镇元闭了闭眼,“母亲,正因为明白才不想在这个时候束缚她,待到一切事了,给她个太平盛世不是更好。”
“愚蠢——”
“母亲……”
“作为前朝公主的孙女,作为未来帝王的长女,岂能被这些愚事所困。”老夫人坚决的声音传来,“你不必再多说,她该知晓自己的身份了,这是她的命。如今皇室不过是个泥腿子罢了,该为他们当初的狼子野心付出代价了。”
陆镇元沉默了会儿,才道:“既然母亲坚持如此,还请让儿子去说吧!”
“不必了,她已经知道了。”老夫人说道。
陆镇元身子一僵。
陆苒珺站在外头,脚步犹如千斤重般,想要挪动一分都艰难无比。
她呆呆地盯着眼前格窗,动了动唇。
刚刚,她都听到了什么?
那是假的吧,那不是真的吧?
一定是梦,一定是……
砰……
两声异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陆苒珺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地上躺着南悠与欢言,而他们原来的位置则是站着两个黑衣人。
脚步声传来,她僵硬地回过头,老夫人的身影映入眼帘,从眼前迷蒙的视线中,她看到的似乎不再是平常那个虽然有些冷淡,却是对她颇好的那个祖母了。
陆镇元想要说些什么,可老夫人目光扫来,他只得遵命离去。
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陆苒珺毫无所觉自己早已满脸清泪。
她颤着唇,哆哆嗦嗦地道:“骗人,骗人的吧?祖母,陆家世代书香,是朝中权贵,父亲更是皇帝身边的权臣,您说的,都是假的吧?”
如果都是真的,那她算什么,这一切又都算什么?
陆家真的在密谋造反,在推翻皇室,那前世,她所以为的通通都是什么?假的吗?
她才是假的吗?
老夫人看着面前几近奔溃的人,淡然道:“祖母以为,以你的才智,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陆苒珺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你骗我——”歇斯底里的叫声似是要否决一切,“这不是真的,陆家是忠君之臣,世代书香,父亲也没有要造反,祖母也不是前朝公主,前朝公主早就死了,一个都不剩了……”
老夫人眯起眼睛,突然上前拉起她将她带起扔到了内室。
“你自以为自个儿知道了一点朝史就真的是了解了?告诉你,我的封号是昭仁,这个封号是皇祖父亲自赐下的,当年他驾崩,父王身为太子,在登基前一日却被那萧远狗贼背叛,血洗宫池,屠尽皇室。”
她激动地攥紧双手,脸上痛苦地扭曲着。
“那夜入眼皆是血色,满目火光,看到的,听到的,无不是屠杀之音。京都大乱,各家门扉紧闭,母妃拼了命才把我送出宫,可惜,她自己却没能走得了。”
陆苒珺颤着身子,想要拒绝这声音传进耳朵,可惜怎么都无用。
凄凉的声音犹自响着。
“知道么,城门口那里就染着母妃的血。”老夫人含泪笑道:“当日她将我送出去,为了拖住追兵,就从那城楼上跳了下去。我记得那时天刚微亮,她的身上像是开了花,红色的,越来越多,直至最后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