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暴雨倾盆的紧要关头,孟凡在鬼混。
当然是和赵大公子一起,还有赵旦和寒天白。
得了风沙的警告,赵大公子并没有完全不当回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很听话的离开状元楼及这三巷三街六坊之地,并把自己和儿子的一众跟班全部赶走。
父子俩带着孟凡和寒天白,径直去了鸡儿巷。
顾名思义,很多鸡儿。
此巷位于皇宫东北角,往东北过一坊是夷山的独居寺,往东南过一坊是闽商会馆所在的惠和坊及鬼市,惠和坊对街就是打瓦尼寺。
孟凡经常向赵大公子吹嘘秦淮风月如何如何。
赵大公子自负风流,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偏得在孟凡面前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遐想秦淮缤纷的同时,也不免想要震震孟凡,讨回面子。
奈何数遍汴州风月,连他都不免觉得千篇一律,着实有些腻味,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花样能够让孟凡眼睛一亮。
直到前些天赵重光封秦国公,赵大公子跟着水涨船高,紧接着符图在勾栏客栈闹了个灰头土脸。
在某些人眼中,刚与符图的结怨的赵大公子便是始作俑者。
这分明是赵家压过符家的象征,至少也可以比肩。
一些本来不把赵大公子当回事的非纨绔子弟,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替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鸡儿巷分东西两巷,皇宫有两处宫门开在西鸡儿巷的附近。
总有些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喜爱光顾此巷,往往全身皆罩,直入秘廊,偶尔发声,尖细刺耳,听着像禁宫内宦。
要说这里的特别之处,正在于童男童女。
能够让某些特别的人特别上瘾,以慰藉残缺。
总之,西鸡儿巷表面上好似寻常风月之巷。
如果深寻,会发现门禁深严,不逊皇宫。
如果再想深究,通常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行人换上罩袍面具,畅通无阻的直入秘廊,好像越走越下,到了地底。
小厮举着一根嵌着夜明珠的手杖,沿墙壁引路,他的手腕上有一段粗绳,系着每个人的手腕。
包括他在内的一行人拴成一串,后面稍有动静他能够感觉到,使客人不至走丢,也不至偷跑。
地底很黑,火盆于当中围出一圈青石板铺就的圆形空地,好似太极图。
这里最为明亮。
周围则像是八卦图,每一卦位蒙蒙而亮,皆是垂有帘幕的包厢,虽然帘幕挡不住包厢之内发出的光亮,却能够阻止包厢内的人影外投。
路过数间包厢,孟凡细细地瞧过了,只要不揭开帘幕,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里面传来种种动静,他则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行到地方,引路的小厮掀开帘幕请客人进入,点亮包厢内一盏盏灯。
周遭一下子亮堂起来,打扫的还算干净,墙壁稍显故旧,装设相当简朴,没有多的摆设。
带几的三榻合围,仅缺一口,缺口正冲着帘幕,入座之后,正好向外观看,从里面可以很清晰的看见火盆围成的太极圈。
赵大公子大咧咧的坐上正当中的主榻,赵旦占了右榻,孟凡拉着寒天白去左榻,分左右坐下。
几人纷纷脱下蒙头的罩衣和面具。
其实赵大公子也没来几回,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
“还是老三样,要新要嫩要雏,对了,你们俩要无冠的,还是要有冠的?”
寒天白嗫嚅不答,显得坐立不安,红着脸局促的很,手都不知往哪里摆。
孟凡一向聪明好学,不懂就问:“有冠怎么说,无冠怎么讲?”
赵大公子心道总算有你不懂的了,兴致勃勃地解释道:“雄鸡无冠,雌鸡有冠。”
还有雄的?孟凡干笑道:“无冠无冠。”
赵旦叫道:“我要无冠双黄蛋。”
赵大公子仅是瞪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小厮走后,赵大公子言说入夜之后这里还有一场关扑,他提前拿到了人家押下的赌注单子,其中有一位名噪江湖的女侠。
他这辈子玩了很多女人,还真没尝过江湖侠女的滋味,是以带足筹码,志在必得。
所谓关扑,乃是赌博的一种方式,玩法简单明了。
下好赌注之后,抓一把铜钱掷出,背面多者为赢。
这种赌法一翻两瞪眼,十分刺激,是以相当风靡。
孟凡算是半个江湖人,很关心女侠是谁,想看看自己听过没有。
寒天白同样很好奇。
奈何赵大公子并不知道,赌注单子上只有简略的描述而已。
反正关扑之前,赌注总要亮相,待会儿看看不迟。
孟凡找赵大公子讨过单子,仅是扫了一眼,浑身剧震,连呼吸都停了。
单子顶上第一项,居然是连山诀。
孟凡好歹帮着风沙办了不少事,跟风沙的身边人也都很熟,尤其花娘子是他的女人,他对连山诀的情况相当了解。
无论这本连山诀是真的还是假的,今晚这场关扑绝对龙虎齐聚,更会引来一大群牛鬼蛇神。
他马上开始怀疑赵大公子之所以会过来,恐怕有人设局钓鱼。
这份提前得到的赌注单子就是鱼饵。
此鱼饵肯定是用来钓风少的。
赵旦先跑去勾栏客栈见到风少,又被三言两语赶走,使得风少没有见到赵大公子,恐怕是设局之人没有想到的。
孟凡顿时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
赵大公子当然不情愿,见孟凡坚持,解释道:“忘了跟你说,关扑结束之前,只能进不能出。再者说关扑入夜开始,正好宵禁,你就算出去,也出不得坊。”
孟凡忙道:“我有老爷子开的文牒,可以过宵禁。”老爷子就是赵重光。
赵重光借了几百牙兵给风沙,同时也给了些空白的官身文书和文牒,方便风沙的人入夜之后于内城通行,孟凡现在也有个牙将的身份。
赵大公子摇头道:“西鸡儿巷的坊门外不远处就是晨晖门,外设卫所,以荆棘围绕。宫门附近的守备不用我多说,一旦开始宵禁,谁都无法通行。”
孟凡一听,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心里更加确定这是个局。
幸好风少没来,来了休想出去。一旦与手下隔开,那还不是任人宰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