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碗红烧牛肉端上了桌, 还有鱼、菜, 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得感谢宋军的爹, 甭管在什么时代, 对大人物生活上还是比老百姓照顾的多, 这不, 过完节, 宋军就将家里没用完的食材全部打包了。
男人面前都摆个碗, 两位女士面前是玻璃杯, 宋军用嘴咬开了白酒瓶盖, 又指着桌上的一瓶小香槟, 对建国说: “把那瓶打开, 给晓阳满上。”
整个屋子热气腾腾, 弥漫着鱼肉和酒的香味, 晓阳顿时觉着轻松而且温馨, 甚至有些兴奋, 心想:原来生活可以是这么美的。
按着惯例宋军得以主人的身份说两句, 就见他端着个酒碗, 走到汤师傅身边说: “师傅在上, 徒弟没什么可孝敬的, 就一块吃个饭吧, 还有我的好哥们,” 停了一下, 似乎觉着缺了点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还有我的好姐们, 噢, 不对, 是建国的好姐们, ”说完看看万晓阳, 见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于是又说: “也不对, 应该是好徒弟, ”说完又自己说了一句: “怎么都这么别扭。” 于是想幽默一把, 调节一下气氛, 就说:“不过我得声明, 这是吃饭, 不是请客, 请客是资产阶级的, 但饭, 无产阶级也要吃的嘛!”
“说得不错, ” 魏星插言道: “通过吃, 增加了友谊, 像张三、李四和那小谁, 经常一家一个菜, 凑一块吃, 虽说在经济上谁也没沾谁便宜, 但朋友之间的友谊却与日俱增, 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铁三角, 在车间谁也不敢惹, ”
“喂, 扯远了, 我们可不想在车间称霸。
汤师傅歪头看一眼宋军, 不耐烦地说: “你今日个咋拇(没)喝就醉了, 废话忒多, 喝你这碗酒真不易, 手脖子都端酸了。”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 一扬脖子, 一碗酒咕嘟一声见了底, 然后筷子就在盘碗之间飞舞 。
看师傅“吃”兴甚浓, 宋军知道那“土、牛之争”早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进行了战略转移, 说: 古代喝酒是要吟诗行令的, 要是光咱几个爷们的话, 咱就痛痛快快划个拳, 可今日有女同胞在, 咱就来讲笑话, 怎么样?” 说完, 他望着众人, 建国和魏星陷入沉思, 只有汤师傅不理这个茬, 继续完成着他的“进口”任务。
难得有好酒好菜好心情, 吃喝间, 大家都想把气氛搞得更热络些, 也不枉主人的一番苦心。尤其是建国, 更能理解宋军的良苦用心, 更想气氛活跃, 只要晓阳开心, 他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积极响应, 说:“我先来一段, 算抛砖引玉, 《智取威虎山》里有一段, 杨子荣打虎上山, 在威虎厅和座山雕较劲, 比着打吊灯。 座山雕一枪打灭一盏油灯, 众匪徒叫道:好!好! 杨子荣同志震臂一甩, 一枪打灭两盏灯, 众匪徒又叫道:好, 一枪打俩。 有一回, 一个地区剧团演出时, 座山雕一枪出去, 道具一不小心, 关了两盏灯, 众匪徒叫道:好哇, 一枪打俩。 道具同志一听, 心说不好, 这可咋个办呐? 咱们英雄人物可不能输给个座山雕, 这可是个原则问题啊, 于是等到子荣同志震臂一甩时, 把个总闸给关了。 众匪徒也不含糊, 齐嚷道:好哇, 一枪把保险丝都打断了。”
大伙哈哈一笑, 魏星赞许地说:“高, 这道具实在是高。”
看到气氛活跃起来了, 宋军端着酒站起, 说:“来, 来, 大家吃喝随意, 我先敬我师傅一杯。”
汤师傅站起来, 端着酒碗, 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本来先干为敬, 看来这“敬”也失去了意义, 汤师傅放下了筷子, 用手抹抹嘴说: “俺也来凑个趣。”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 他产生了一种被重视、被关注的快感, 他掏出烟, 点上, 捏着火柴的手抖一抖, 看着那火焰慢慢熄灭, 火柴杆上冒出白烟, 还捏在手里, 两眼眯着, 像箭在弦上拽而不发似地矜持着。
“快呀!快说, 我们都竖着耳朵呢。” 萍萍叫道。
汤师傅慢悠悠地开了口, 说:“俺家乡是贫困村, 一次扶贫办来村调查, 村长介绍村情说:俺村吃饭基本靠党, 穿衣基本靠纺, 致富基本靠抢, 媳妇基本靠想;通信基本靠吼, 交通基本靠走, 治安基本靠狗,X生活基本靠手!”
男士们笑得比较文雅, 女士们则显出难为情, 汤师傅突觉这话不雅, 遂端起一杯酒说: “俺嗽嗽口, 另来一段。 去年, 俺回家, 大队开会, 批判‘今不如昔’。 老婆子说她不会批, 叫俺替她去, 会场上没人发言, 农民们以种田为本, 不会理长论短。大队长只好带头, 琢磨半晌, 终于想出个批判‘今不如昔’的理, 他说:‘大家伙想想, 金子, 多少钱一斤? 锡, 多少钱一斤? 说 “金”不如“锡”这不是混帐话吗?’”, 下面竟然有许多人点头说:是、是、是。”
这回萍萍马上反应:“啊, 原来是金、银、铜、铁、锡啊!”
众人大笑, 汤师傅不失时机地回应: “还是俺萍儿脑子快。”
萍萍嫣然一笑, 说:“我也敬汤师傅一杯。”
魏星接茬: “好了我也来凑个热闹”, 然后, 他学着说书人的腔调: “话说一日里, 张老汉上街买肉, 一卖肉的小贩在为老汉称肉时, 用小手指悄悄地在秤杆上压了一下。付钱时, 老汉说:‘小伙子, 你把刀给我。’小伙子问:‘您要刀干什么?’”
说到这儿, 他停下了, 瞅瞅大伙, 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萍萍脸上, 只可惜她这次没有应验汤师傅那“脑子快”的赞誉, 现出了窘态, 魏星赶紧抖出了包袱: “老汉说:‘你的小手指头呀! 不是卖给我了吗? 我得割下来呀!’”
大家这也才恍然大悟:“噢, 原来如此!” 又是一番嘻笑, 嘻笑中还带着回味。
一轮酒下来, 气氛活跃不少, 宋军看着晓阳说:“怎么样, 讲个你们女人的乐事。”
晓阳谦和地说: “萍萍姐, 你先讲。” 前面“土、牛”之争的事, 她已悟到自己有失妥帖。 现又看到萍萍面露难色, 她马上给萍萍面前的酒杯里倒上香槟, 说:“萍萍姐, 我敬你, 谢谢你的辛勤劳动, 也谢谢宋大哥的美味佳肴。”
建国心里一阵窃喜: 她终于长大了, 成熟了, 是这屋里的气氛, 是朋友间浓浓的爱促使他成长。
这番话也把大家惊呆了, 魏星带头站起来, 一边鼓掌一边说: “说得好, 这也是我们大伙的心声, 我们一块来敬主人一杯, 我还要补充一点, 希望下次我们再聚时是喝喜酒、吃喜糖, 大伙说好不好?”
“好!”众人大声响应, 于是杯盏碰击声响做一片。
宋军有点不好意思, 立马转移话题, 说:“哎, 大伙注意了, 故事会还没结束, 我哪能不说。”
大伙安静下来, 洗耳恭听, 不只是对故事的期盼, 还包含了对主人的尊重。
宋军说: “我是说现在有些领导平常不读书、不看报, 还要装模作样地大会、小会训人。”
“你老子也是那样吧。” 汤师傅插上一句。
“差不多, 差不多, 就当是说我爸吧。总之, 这些人讲话稿都是秘书代劳, 事先连看都不看一眼。” 说完, 他也拿起了腔调: “话说, 有个单位, 有群众对单位的工作表示不满, 这位领导于以反击, 在职工大会上讲:‘总有那么些人, 对单位的大好形势视而不见, 吹毛求屁, 但是, 正像XXX教导我们的:‘小小寰球, 有九只苍蝇碰壁’。 ‘求屁’, 就‘求屁’吧, 但XX的话是万万不能说错的, 秘书急得在下面直跺脚, 赶紧纠正, 小声提示:‘几只, 是几只’, 领导说:‘九只啊, 我不是说清楚了嘛!’”
这次大家是齐声地开怀大笑了, 而且眼睛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宋军, 表示了对他这个段子的欣赏, 当然也包含着对他这顿丰盛晚餐的回馈。
自从共赴了宋军的晚宴后, 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建国的师徒恋拉开了序幕, 不知是由于成建国人缘好, 人们期望他从王老五的队伍里解放出来, 还是人们觉着万晓阳有瑕疵找个好的归宿不易, 总之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领导没有把这当作一个危险的苗头进行扼杀, 许多人还有意无意地往一块撮合, 建国也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正式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