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连忙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安朵身上,看了她几眼,沉着脸转身就走,大步踏入了黑暗中,很快的消失在眼前。安朵屈膝坐在地上,那阵她之前能忍耐的痛楚突然激烈的翻搅起来,从一点一点的疼痛变成一下又一下的坠痛。脸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额头落下,整张脸雪白得吓人,只有被牙齿咬着的嘴唇才有一点狼藉的血色。
向婧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忍着肋骨钻心的疼痛蹲下身来,有些慌张又有些焦灼的道:“喂,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声点。”安朵闭眼,低声训道:“你把枪拿好,听到哪里动静不对,你就开枪。”
手上一沉,那把沾了安朵体温的手枪就递到了她手中。向婧却莫名的手抖了一下:“你、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会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就算不会开,举起来也能威胁到人。”安朵抿着唇轻声说:“我精神有些不大好,可能撑不了多久,如果之后被救了之后我昏迷的话,你记得先提醒救援人员打电话给爸,然后再联系阿虞,告诉他节目组的嘉宾特罗尼有问题,如果早点抓到他可能能逼问出不少东西来。还有告诉他们,向沄应该回国了,我的事应该是故意吸引他们注意力才做出来的,国内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让……”
“行了。”向婧闷声回答,面带复杂的看着坐在旁边脸白得吓人的安朵,深吸口气,冷硬着声音道:“你留口气休息一会儿吧,天天算计过去、算过来,怪不得你身体这么虚弱。”说归说,但她却有些沉默的心虚。从被抓到逃跑,这一路上如果不是安朵算计得当,她们根本无法跑出来。她一个身体健全的成年人却靠着一个孕妇差点没了孩子活下来,说实话这种滋味有些难受,就算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其中之一。
安朵一只手隔着衣服捂着肚子,忍着坠痛轻轻吸了口气:“这里并不安全,你别大意了。如果真的被人抓回去,你就趁机和那个大胡子说话,不管给他什么好处,总之让他留你一条命。”
向婧悚然而惊:“你疯了,那个绑架犯刚才才被我们弄晕,怎么可能和他合作。”
安朵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忍过了一阵疼痛,轻声道:“加上那个大胡子,一共有七个人看守我们对不对?”
向婧狐疑的皱眉:“你什么意思?”
“之前在山里,我们俩的动静并不小,而那几个人都是专业人士,就算再大意也不可能接二连三被我们暗算。更何况我之前更觉得疑惑,那段时间看守我们的人应该是三个,却突然变成了两个。这两个人正好在我们能分开对付的范围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向婧偏执的冷哼:“这有什么奇怪的?鬼知道他去哪里了?”但心里分明是认同安朵的话。
安朵没力气和向婧计较,一边忍着痛楚一边和她分析:“直到我们跑了那么远,才只遇到了大胡子一个人,甚至他还有闲情逸致和我们玩儿什么游戏。虽然可以理解为他戏弄我们,想要看好戏,但也可以理解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给我们机会。”
在大胡子面前那番抢硬币的把戏是向婧最觉得丢人的一件事,听安朵一说就涨红了脸,但等听到最后却一脸茫然和错愕:“你、你是说他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安朵闭眼:“否则你真以为你能扎中他,恐怕手还没伸过去就被踢开了。不然你以为我的枪法真的那么准,能一枪崩了他的手腕,恰好救了你?”
向婧茫然又懵逼,只觉得脚底一阵寒风泛起,肋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忽而扭过头来,双眼发红的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之前才没去抢硬币,就是故意在看我的好戏。”
安朵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真该去看看医生。”
向婧的脸一下涨红了,她当然知道安朵不可能和对方联合起来暗算她。这没理由,但一想到安朵居然看出了这其中不对劲,自己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不对劲,就有些愤怒还有些嫉妒。明明都是一个爸,凭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安朵没力气和她吵架,又闭上眼:“我也是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倒下去的时候冲我笑得太诡异。然后我从头到尾想了一番,才得出结论后面追赶的人大概是他帮我们暂时解决了。不过很显然他也不是真的好心好意,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如果我们在之前没跑掉,他也不会多帮忙。也就是说如果待会儿真的被人抓回去了,你记得找个机会和他聊一聊,不管付出多少东西,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能活下来就好。
安朵这句疲倦而酸涩的话一说出口,向婧就跌坐在地,茫然的看着她,哑声道:“那你呢?”安朵这番话是在给她留后路,那她自己的呢?
她突地坐起身来,看着安朵一言不发的靠在那里,浑身一凉。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弹了弹她鼻尖,察觉到有呼吸才大松了口气。安朵却是无语得嘴角抽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下。”她是肚子疼不是快死了,这人脑袋是不是有病,探她鼻息做什么?
向婧这才察觉到自己举动不对,连忙抽手回来,冷笑:“我是想你死了的话,我正好勉勉强强给你收尸。”
安朵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我等着。”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把向婧气得不行。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说话了,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带着一点一点的坠痛压得她难受。向婧本来在憋气,但看她咬着嘴唇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连忙凑过来:“喂,你还好吧?”
“我休息一会儿。”安朵闭着眼轻声说:“别叫我。”然后她就真的靠在那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