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蚁可测水

“心应万事,匪言曷宜。言而中节,可以免悔。”————————【内训·慎言】

帐外连绵不断的雨似乎还下个不够,猛然划过一道苍白的闪电,爆炸一样的雷声紧随而至。此时已是九月暮秋,雨水无论多么滂沱,都很少像夏日那般伴有霹雳惊雷,但近年的天候总是屡见异常,连司候气象的灵台都没摸着规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可这恍如耳边炸响的雷声仍是吓得人心头一跳。

虽然外间下着大雨,皇帝却没有继续留着荀攸等人逗留,命人撑着竹簦送回各处休息去了,临走前吩咐,等雨停了,再召集众将会议。

诸葛亮从惊雷中回过神来,刚才他好像只记到了皇帝最后说什么‘统制一方兵事,应先有名,方能副其实。今拜徐晃为横野将军,仍领护军职,尽统豫、扬诸军兵马。’

以及什么‘孙策奉义反正,合该嘉之,以示朝廷开诚宽宥之心。特拜其为讨逆中郎将、封都亭侯’、‘甘宁入荆招徕诸将有功,拜楼船中郎将’、‘孙、甘二人,及江夏太守黄祖、南郡太守蔡瑁、长沙太守张羡等入扬诸军,皆听徐晃调度节制’之类的部署调令。

而后荀攸等人也没有异议,便起身告退了。诸葛亮记力非凡,不说过目不忘,单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应该记得根深蒂固才对。可他全神贯注的闻听时,突然被炸雷吓了一跳,整个人像是晕了一样,恍然分不清刚才是现实还是自己的臆想了。

像是皇帝只是对冀州、扬州、徐州三处战事分别作了进一步的指示,而完全没有涉及到更深一层的隐秘。

“你今日听到的,较之于常人要更多更深。”贾诩与诸葛亮恰巧顺路,两人索性共处同一伞下:“你本来就比旁人要善于多思,为人沉稳有度,我其实也不用特意叮嘱你什么。”

看着诸葛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贾诩仿佛看透了对方的想法,又说道:“听到就听到了,你如此聪明,国家既然命你今后旁听,便只管去想,这里有另一份深意在——总比骗自己不信的要好。”

诸葛亮犹疑了许久,不知道贾诩说得是朝廷在大战背后所做的阴私伎俩,还是皇帝与荀攸之间亲中有疏的关系。他沉默良久,谨慎的性格让他不肯轻易表露心迹,直到雨水浸湿了鞋袜,诸葛亮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挑了个不算敷衍、又能表现的话题反问道:“这另一份深意,是与司马仲达有关?”

司马懿突然罹病,导致错失了这一次东征良机,这段时间里,王粲、士孙萌等秘书郎们每提到这个都为司马懿感到可惜。司马懿凭借着还算入流的家世,对人情世故的过分熟练,在秘书监几乎左右逢源,就连常被人无形孤立的王辅都视之如手足。

可他偏偏与诸葛亮感情淡漠,毕竟双方都是聪明人,谁是以诚相交,谁是有利可图的接近,一目了然,并不需要过什么花招。所以两人只是关系平平,这次一听到对方称病留京,诸葛亮就猜到不对,他是堂堂正正的人,这种旁门左道他看不上,也不会做。

贾诩扬了扬眉,凝目看了对方一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这不仅是你们两个后辈的事。”

“运筹帷幄,料事绸缪,我实在不如贾公、荀君多矣。”诸葛亮不禁仰头叹了一声。

“青史之上,先有明天子,而后才有名臣事迹。”贾诩有意提点道:“若非高皇帝,良平终不过一县掾。”

诸葛亮心底澄澈,贾诩也不急着让他说什么保证、表什么态度,他一如既往的相信皇帝识人的眼力,时间长了,诸葛亮一定会展露出他的才华。

待将诸葛亮送至秘书郎们待的营帐中后,贾诩转身走了几步,静静地站在茫茫雨幕之中。直到冷风将他打湿的衣摆吹起贴在小腿上,冰冰的透着寒意,贾诩这才抬脚往回走去。

他知道皇帝仍有话讲,所以又折返了回来。

军中一时寻不到足够的炭,皇帝也不讲究,任穆顺摆上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盆,几块小腿粗细松木在铜盆内燃着橘色的火焰,冒着屡屡白烟。

贾诩进去时正听见皇帝笑着对穆顺说:“闻着烟味也好,心里更暖些,这松香比檀香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见贾诩进来,皇帝又吩咐道:“去把窗帐揭开,透些气,免得熏着。”

哪怕知道皇帝这不是为他说的,贾诩也仍是冲皇帝笑了笑,很领情的拜了一拜。

皇帝让穆顺将贾诩扶到自己对面空着的席榻上,待穆顺开窗后再度退出帐外,这才问道:“与他说了?”

贾诩惜字如金:“说了。”

“怎么说的?”皇帝接着问道。

贾诩简单的重复了一遍,这时外间雨声渐消,冷风从窗外吹进,松木燃起的火焰只是抖了一抖,白烟少了些,火烧得愈加旺盛了。

“贾公果然没有好好说他。”皇帝轻轻摇头,有些失望,却又不以为意。

贾诩泰然自若的说道:“此人聪明多思,也无须着意点拨。”

“我就怕他太聪明。”皇帝忽然说道,随后摆了摆手,不欲再提此事,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丢在案上:“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聪明。”

贾诩低眸略扫了几眼,大致看清上面写着‘奉义校尉周瑜书信遣送江东,不日孙策举兵,响应王命’,然后看开头顿首,却是徐晃对此事的密报。其中还隐隐流露着他对周瑜与孙策关系紧密的担忧,认为孙策并不是为了对朝廷的‘忠’而起兵,只是为了回应周瑜的‘义’。

这意味着皇帝等人一番施为,最后只在他二人之间埋下一根刺,并未造成太深的隔阂。

“周瑜如此,太史慈也如此。”皇帝轻叹一声,带着现代人的思维费解道:“这‘义’到底是什么,竟让千万人往矣,我有生之年,实在闻所未见。幸而吕布死了,不然我又得多一个难题。”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贾诩轻轻笑道:“孙策究竟是慑服朝廷威势,还是悔改于周瑜之义,至少眼下还是要用他的。”

“不用提他们了。”皇帝略为烦躁的站了起来,负手说道:“前日朱儁去沛县后,就立即有人坐不住了——这雨何时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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