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怀好意的嚣张笑声戛然而止,宽口大刀滞在空中,月华在刀身上折射出尴尬的光芒,一时间拐角寂静无声,无法言喻的窘态和尬然交织一起,散发着令人发冷的窒息来。
刚踏出黑暗脚悄然收回,动作轻如抚羽生怕被人发现。
赵慕远讪讪的收回刀,拉下罩在脸上的黑布,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来“言辰好眼力!”
叶永欢“你的刀法很独特,令人过目不忘。”
“这样啊.............”
叶永欢“思寻,你怎么也来平水镇了?”
“我.....我游山玩水”
刚出口赵慕远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游山玩水也要挑地方好吧!现在整个平水镇疫毒恒生,别人逃还来不及,他来这游山玩水?!
这谎烂的稀碎,傻子才会信呢!
正当赵慕远心中打鼓,预备扯出第二个谎时,叶永欢点头笑道“来玩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信了?
这就信了!
“走吧!今儿到我家去,咱们也有五载未见了,得好好聊聊!”
叶永欢拉着他往家去,路过那捧着银子发愣的黑衣人时,叶永欢冲他一笑,自然的从他手中取回自己的荷包。
参谋被人拉走,这出戏也被迫中止,君临在冷风中站了许久,只觉前路一片渺茫。
赵慕远这一走像是被人扣下了似的,一连几天不带回来的,太上皇等的着急,亲自登门拜访,结果连面都没见到,章文庭隔着门说一句人不在,再问就没了声音。
直到一晚上,赵慕远突然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张口就要带着君临撤离平水镇,君临问原因他不说,最后闹开了,赵慕远才将原委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言辰好像沾染了疫毒。”
君临耳中突然一阵轰鸣,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直到赵慕远又重复了一次,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并没有听错。
“怎么可能会这样!”
赵慕远叹道“叶婆婆有个义子,那义子沾染了疫毒,言辰日夜照顾,尽管做了防御,可......他是昨天突然倒下的,高烧一天一夜不退,虽然没有确定究竟是寻常小病还是沾染了疫毒,但那症状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那些跟他一同研究药方的大夫闻风丧胆已经逃去了镇外,现在照顾他的只有章文庭一人。现在官府还不知情,没有将言辰关押隔离,也没有调查与他接触的人有哪些,若是官府一旦知道此时,太上皇,那时您便是想走怕也是走不出平水镇了!”
隔离关押沾染疫毒者,将其一切东西焚烧毁去,这是对于疫毒的老规矩了,即便是太上皇也无法改动。
赵慕远拉着呆住的君临向外走,一脸正色“快走吧太上皇,此事非同小可,若您被牵连,臣当真是无言面对太皇太后和晟朝的百姓!”
赵慕远突然被人一把甩开,他转眸看去,只见君临那苍白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你带着应心走!去跟宫里那个废物说,让他把应心照顾好,待应心大了,封他一个闲散王爷,赐免死金牌,无论任何事,任何人不得伤叶家血脉。”
赵慕远听得一脸惊慌“太上皇!”
“走!”
君临推着他往门外走“应心刚睡,就在北厢房,你带着他赶紧走!宫里那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他和应心吾都托付给你了!”
赵慕远红了眼,不等说话便被人大力推了出去,随着君临一声令下,几个暗卫迅速上前,架着赵慕远往北厢房去,君临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躲在暗处的楮墨饶有兴趣的一挑眉,懒散的抱着胳膊低声笑道“这次竟然是我看走了眼....唔!言辰,恭喜你苦尽甘来,盼得所盼............”
叶永欢虽然不是沾染了疫毒,但情况也极其凶险,病情反复无常,高烧退而又回,整整三天神志不清,章文庭疯了似的查古籍,配药写方子,君临衣不解带的近身伺候。
他小时是太子,大了是皇上,现在是太上皇,这一辈子锦衣玉食,富贵顶了天,别说伺候人了,就是帮别人递个东西都没有,而现在,他自愿为奴为婢,衣不解带的待在叶永欢身边照顾。
才短短几天,好好一个如玉公子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两眼肿泡的腌臜落魄男,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放弃,任劳任怨的照顾叶永欢。
在他的细心照料下,叶永欢的焼总算是退了,第五日清晨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来,他看了君临几眼,竟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长胡子的老大哥就是昔日的君临。
君临给他喂了粥,一勺一吹,动作小心温柔,像个虔诚的信徒在向自己的神明表达心意。
叶永欢沙哑着声音问道“你耗在这想要什么?”
君临“我想要你好起来。”
“好起来之后呢?”
君临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被子里,替他掖好被子“我没想这么多,只想多陪在你身边,多看看你。”
叶永欢问“即便我们回不到从前,你也愿意?”
君临脸色一白,睫羽微垂,挡住了眸中的伤痛“只要你安好,回不回去不重要!”
叶永欢病了三天,这三是他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三天,这三天他不敢睡,每天趴在床榻上守着他,有时实在挺不住眯一会,一闭眼就被噩梦缠上,吓得他一身冷汗,惶然惊醒,醒来之后便去探他的鼻息。
他真的怕了,怕榻上人冷了温度,失了呼吸,怕自己一觉醒来失去了他。
三天折磨的他快要疯了,就在刚才叶永欢睁开眼睛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在梦中没醒,狠狠掐了自己,直到指下冒出了血珠,他才恍然清醒,紧绷的心弦倏然松下。
叶永欢靠着床榻,看着窗外灿灿阳光,轻声道“君临,我们回不去从前了。”
君临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要随时昏厥过去的濒死之人,他强颜欢笑,睫羽微垂,在他脸上拉长了一个扇形阴影,看起来极其脆弱。
“我知道............”
“那你愿意从新开始吗?易承。”
君临猛地抬眸,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在叶永欢温和的目光下,他伸出手.....啪的一下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这一耳光扇过后,脸暇上的手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疼的他咧嘴一笑,眸中闪着耀眼熠光。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君临高肿着脸,笑意洋溢盎然,像是得了糖的孩子,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着高兴两个字。
言辰叫他小字了,言辰刚才叫他小字了!
“你方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叶永欢躺下睡觉“没听到算我没说。”
君临忙不迭道“听到了听到了!你不能反悔!也没机会了!”
他隔着被子抱住叶永欢,失落空荡五年的心终于回归胸膛,他深吸一口气,嗅着他身上的熟悉药香,声音轻的像是一根随风飘去的绒羽。
“这是梦吗?若是梦,我这一辈子都不要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