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从澳洲回来后,金晓婉的微笑经常在他的脑子里转悠。她的笑意蕴含着什么呐?他觉得不像平常那种随意的自然的微笑。笑他骂魏明铎‘懂个屁’?多少有点,但又不尽然。唐仁断定她在笑自己的窘态或囊中羞涩!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男人没钱腰杆子就不硬,就难免被人嘲笑。还有周京华当时的眼神,也令唐仁尴尬、歉疚。
金晓婉的笑和周京华的眼神刺激了唐仁好几年。
唐仁想去企业。想挣钱增加收入只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换岗位后他有种“失重”的感觉。
两年前,他由实职转为虚职,由处长晋升为副巡视员,但工作却不得心应手了。有时还感到别扭。按理说,级别升了,应该心情舒畅,情绪激扬,劲头倍增,怎么有“失重”和别扭的感受呐?
唐仁的感悟是:带“长”和不带“长”字区别蛮大。干工作、干活都得出力、使劲儿,这没错,但怎么使劲儿却有讲究。带“长”字与不带“长”字的都是使劲儿,却此劲儿非彼劲儿。就像同为拉车的马,要分驾辕和拉套的。驾辕的不仅要用驮着的劲儿,还得用拉着的劲儿,属于既操心又受累的活儿。不管车大车小,人家驾辕的肩负全责。拉套的拉劲儿,相对省劲儿也省心,但您也别生拉硬跑,您得跟驾辕的保持一个劲儿,所以,劲儿要使得合适,不能过,更不能欠。
唐仁觉得自己晋升后的位置就像拉套的。驾了多年辕的主儿,突然改拉套了,他有点“失重”。初学乍练,他还没找到那种合适的劲儿,那种不能盲目使劲儿,也不能少使劲儿,更不能不使劲儿,要使得恰到好处的,不温不火的配合劲儿。这让唐仁在使多大劲儿上总是拿捏不准,干起活来就感到别扭。
想去企业的因素也源于他自身感到的压力。他看到单位里 70后80后甚至90后的青年人都在挑大梁。青年人精力旺盛,思想解放,朝气蓬勃,知识层次高,悟性又好,面对他们,唐仁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觉得自己这把年纪,到企业还能发挥点作用,起码在人际关系和政策水平上有优势,做些出谋划策的工作还能胜任。
唐仁把自己的考量跟领导私下磨叽一番,领导不置可否。他再把心思跟王斌一交流,王斌即刻举双手欢迎。王斌还主动找到领导,表示身兼总公司党政职务于一身自己太累,请组织给配个搭档,并建议第一人选最好是唐仁。
但最后,唐仁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留在机关,因为他顾虑到退休待遇。当他把自己变卦的决定和顾虑告诉王斌时,唐仁从心里到表情都感到愧疚。听了唐仁的选择和顾虑,王斌却通情达理的说:“考虑待遇人之长情,情理之中,理解!我再干两年也得考虑退休啦,到时再说吧,现在不想那么多。”说完,大步流星忙去了。
望着王斌的背影,唐仁觉得自己从进取意识到责任感都不如人家。看到比自己大两岁的王斌,仍然朝气蓬勃,勤奋进取的劲头他自愧弗如。同时,他还发现了王斌的豁达。王斌的智商、情商和豁达令唐仁自愧不如。唐仁想,有棱有角,有脾气、有性格的人往往是能干人的特征。
唐仁又连想到俩人的共事过程,又是一番感慨。
俩人一起提副处进党校。
同在一个正直、干练的老处长手下工作,王斌负责业务,唐仁负责后勤。
老处长退休后由唐仁主持工作,王斌配合。
唐仁扶正,王斌去企业。
今天俩人又差一步成为搭档。
俩人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说明了什么?是缘分吗?唐仁觉得想法有点庸俗。
一番取舍后,唐仁心里萌生惭愧:一事当前先为自己打算,算不算退化呐?周京华听了安慰他说:“工作的选择,与遇到困难躲着走,做撞钟和尚是两种类型,选择去留都正常。多考虑点家有什么不好?也正常。我到觉得你的选择有自知之明,生理退化是自然规律。老话儿说‘岁月不饶人’,你看你,反应迟钝了,爱忘事了,爱较真儿了,包括生理需求都少了,就是各项机能退化的表现。”
唐仁听到这儿说:“听明白了周大夫。”周京华笑了说:“你还不好意思了?这就不错了,你还没犯更年期呐。”唐仁说:“周大夫,我是男的耶。”周京华说:“男的怎么了?少见多怪。”
半赋闲的唐仁,家庭观念也日渐浓郁。周京华退休后,经常参团旅游,唐仁则一天一个电话,叮嘱人家要注意安全,潜意识就是叫周京华早点回家。周京华说他:“婆婆妈妈的开始腻人了。”
媚媚和君生的起居生活也让唐仁揪心。他经常打电话问媚媚“吃得什么呀,老凑活可不行呀”。又叮嘱“君生‘微信时代’了,能微信里沟通的就别跑了,精力、经济都不划算”。唐仁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但唐仁男性的好斗性格并没有退化。遇到魏明铎还像公鸡或山羊般斗志昂扬。男人嘛总得有个“PK”对象。唐仁与王斌的PK终结了,还得找个对手,他选择了魏明铎。
他觉得魏明铎能耐不大谱不小,挣钱不多牛掰不小。一个他感兴趣的PK对象,所以,闲暇时,他与魏明铎或电话或促膝聊天最多,与魏明铎PK,成了他的一个嗜好。
唐仁从南方挂职锻炼回来后,添了两个爱好。一是闲逛,漫无目的瞎溜达。这是在珠江市养成的习惯。在当地,他没有亲朋、不爱交际、又没啥爱好,下班后或休息日就是逛街。什么花鸟鱼虫、古玩市场、庙宇寺院、名胜遗址,逛到哪儿算哪儿。谈不上爱好,也无所谓侧重或喜欢。
有时他在公园里看下棋,瞧打扑克打发时间,有时碰到寺院诵经,他也能听的如醉如痴。唐仁曾扪心自问:自己意志消沉了?虚度年华?他反思一番后,觉得这些应该属于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逛街回来,他都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一种不可描绘的乐趣。一种生活还挺逗,挺丰富,挺耐人寻味的感觉,至少是让大脑轻松和清晰了许多。
有时他闲逛回来,还要跟魏明铎聊聊感受和兴趣。闲逛的话题,俩人自然聊得情投意合,情趣盎然。但当聊到这种闲逛和情趣是生活的佐料还是主食时,俩人就话不投机了。随后就围绕着工作、事业,闲情逸致谁是生活的主导,谁是附庸,谁是生活的本意,谁是派生物等等爆发一场激辩。唐仁始终坚持闲情就是“辅料、附庸、派生物。”
唐仁添的第二个爱好就是喜欢上了玉。待分配期间,毛延鹏带他参加了伊萌古玩店的开张仪式,由此他与玉结缘。关于玉的传奇他不光听说,还曾亲眼目睹。一次文津益带白一鸣去新疆买玉,他也借休假的机会跟去了。
在一个大巴扎里,文静宜的目光像探照灯,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哪块玉石上时,白一鸣和唐仁就精神起来了。
文静宜的侃价技术绝了,即文雅又狠辣。“哪儿的料”问时,他并不看摊主。“玉龙喀什河的籽儿料”。文静宜放下玉石转身就走。白一鸣不解问:“怎么了?”“不实在!上手就知道是山料。”文静宜说。
看到一块圆润的手把件,文静宜问:“独子儿?”“您好眼力,独子儿,错了包换。”“那现在就换一块吧。”文静宜指指手把件的切面对老板说。老板知道遇到内行,面露羞愧,忙说:“您换一块。”回头找文静宜时,他已在另一个摊位上看一块带皮料了。
“要多少?”老板轻声答:“十五万”。文静宜用鄙视的眼神看看老板,说:“这皮色有点过。”老板说:“就是啊,多漂亮!这皮色自然、油润、妍丽好东西,亚克西!”文静宜说:“下一块把色根做上,不然太假!”老板说:“十万?”见文静宜转身要走又追着说:“五万?不然您给个价?“真货在十五万之上,假货一万五都不值”。文静宜甩下话往前溜达了。老板嘟囔:“遇到高手喽。”
遇到熟悉的摊主,文静宜才漏出和善的微笑,打着招呼问:“有好料吗?”“呦,文先生,给您备着呐。”说完从摊位底下往外掏货。文静宜不慌不忙,看完一块再换一块。有时连看五六块都不吭声。一块料他在光线下左看右看,又在手里盘玩一番。老板用焦急的眼神等着他“赏话”。
文静宜慢慢悠悠地掏出微型电筒仔细看一块玉石的结构。“嗯,这块有点意思。”老板马上奉承:“文先生您真是大家,眼太毒,这块……。”“要价多少?”文静宜并不听奉承并单刀直入。“文先生,您是老主顾,行家。我不敢跟您诓报,给别人十七,给您十二,再低就赔了。”
文静宜点点头,说:“货不错,九万。”“嘿呦,您这是擦着脚后跟就是一刀哇,您这样砍价我的生意真没法做了。”文静宜给玉石拍个照说:“我往前再看看,你再琢磨一下,我有心买。”见老板纠结,文静宜说:“一会儿见。”
转过头走出几步后,文静宜兴奋地说:“好东西,朋友出几十万寻呐。”唐仁问:“老板也是行家里手,他看不出价值几十万?”文静宜见走远了,放松地说:“和田玉的奥妙就在这里,刺激也在这里。有人几十万买件几万的货还挺高兴,有的几万的货能卖几十万,靠的是一双慧眼。”说完指指自己的眼睛。
白一鸣问:“刚才这件货奥妙在哪儿?”文静宜说:“那块皮色。”唐仁说:“那块皮色倒是不小,就是太浅了。”白一鸣说:“那块皮色的形状像一张不规整的摊煎饼,有什么独到之处?”
文静宜看看俩人说:“一块玉石价值要整体审视。这块子料白度上乘,油润且粉质好,顶级料。它要是能出个手镯就是天价,但它太小,只能出个‘手把件’,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可它的皮色却给它增值不少。你们没发现,白一鸣说的‘煎饼’皮色有重有轻吗?稍微雕琢一番不就是个”福“字吗?这就是它的潜在价值,也是老板没有发觉的珍贵之处。朋友一直托我寻觅一个意境好的手把件,大福大贵的最好,出价几十万上下给他寻觅。”
唐仁和白一鸣听得如醉如痴,文静宜往前走了几步俩人都没发觉。唐仁紧走几步追上文静宜,却发现白一鸣不见了。俩人东寻觅西望望也不见白一鸣的踪影,就点颗烟原地等着。不一会儿,白一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啦,手里紧握着一件东西嘴里喊着:“拿下,我把你说的那块玉拿下!”文静宜听了一脸腻味,说:“真他妈的不懂规矩,今后我怎么跟人做买卖?”白一鸣说:“我怕别人抢先买了,咱不就空欢喜一场了,抢先拿下。”
唐仁问:“多少银子?”白一鸣说:“我没说是我买,我说文先生在那边看到一件大货,脱不开身,让我先把这件给拿喽。老板说‘嗨,我这儿也有大货’一脸沮丧。没怎么还价八万一拿下。老板让我转告文先生‘这块料他没赚钱,今后多照顾他的生意’。”文静宜听了说:“先吃饭,饭桌上再说。”
饭桌上,文静宜问白一鸣:“你打算怎么着?”白一鸣知道问那块玉,刚才他光顾鸡贼抢先拿玉了,没顾上考虑玉的下家儿。文静宜一问他直眼了。“九万一,拿来吧。”文津宜伸出手来。
唐仁听后惊呆了,白一鸣一转身就净赚一万?这都是什么路子?他觉得两人在讲故事。见白一鸣心里磨叽不说话,文静宜说:“九万六,百分之二十了,不能再高了。我也是先应了朋友,照片发给他后,人家没打奔儿收了。”唐仁听了,眼睛又大了一号。
白一鸣问:“多少钱收的?”文静宜说:“跟你没关系。”白一鸣说:“怎么没关系?货在我手里。”文静宜说:“那您就收着吧。”说吧,喝酒吃菜了。
唐仁又听又看加领悟,看出了俩人之间的玄机,就对白一鸣说:“一转身一万六,都吓着我了,你又没下家儿还破了规矩,见好就收吧。不用猜,刷的信用卡吧?萧梅不可能批你八万块,回去你怎么跟萧梅交代?”唐仁说的“怎么跟萧梅交代”戳中了白一鸣的软肋,但白一鸣还是不答应成交,三人僵持在那里。这趟新疆行,文静宜与白一鸣有了芥蒂,唐仁长了见识。
回京后,不出唐仁所料,萧梅不依不饶,白一鸣则上蹿下跳地找买家儿。临近月底,他扛不住了找文静宜成交,文静宜只给九万一,白一鸣忍气吞声也收了。
唐仁回家跟周京华眉飞色舞一顿学舌,周京华说:“把心收收上班吧,咱是工薪阶层,禁不起闪失。我听着比炒股还玄呐,踏踏实实挣钱吧,挣多少花多少,落个心安理得,咱不干担惊受怕的事儿。”
兴高采烈的唐仁被浇了一盆冷水,洗洗睡了。但从那儿起,他迷恋上了和田玉,有事没事都往文静宜的店里跑。特别是看到店里一个手把件特有眼缘后,他去的次数就更多了。
这个“一把攥”的“手把件”,玉质油润,结构细腻,白度上乘,皮呈褐色。依照皮色特征,手把件被雕琢成豹头和喜鹊登枝的图案,关键它还是颗独子儿。
唐仁攥在手里就不撒手,但看看价签十二万,他的占有欲顿时大打折扣,十分不情愿放回柜台。不过隔三差五他就过来把玩一会儿。每把玩一次就增进点缘分,日久天长就有了情感,他去店里的趟数就更多了。
一天大早,唐仁匆匆忙忙赶到店里,正撞见伊萌外出。伊萌说:“呦唐局早,坐坐我的‘迷你库柏’,湛蓝色的特漂亮。”唐仁不答腔,寻摸着柜台问:“‘一把攥’让人收啦。”伊萌说:“在那儿摆着呐,怎么了?”唐仁说:“昨晚我做梦,梦见‘一把攥’被人收了,真真儿的”。逗得伊萌哈哈大笑。唐仁痴迷“一把攥’的趣闻就被传开了。
文静宜看到唐仁对“一把攥“的神态,感同身受,就说:“您要是真喜欢,进价五万五,您拿走,税算我的,但别张扬。”
唐仁回家用试探的口吻一说,周京华说:“什么痴迷,就是痴呆!一块石头五多万还便宜,您脑袋进水了?您一个月挣多少?您奔六的人了,不能再感情用事啦,多讲讲瞻前顾后。现在孩子大了,有点积蓄,您得想到养老呀。你去看看现在说得过去的养老院一个月多少钱?您不能讲缘分、讲痴迷、讲核算,就是不讲现实!”周京华的一席话彻底浇灭了唐仁的奢望和缘分。
唐仁生日这天,邀请魏明铎夫妇来吃饭,叫徐静过来做手擀面。趁徐静在厨房和面、老燕炸酱的空隙,魏明铎把礼物递给唐仁。唐仁看看礼盒说:“去年是金星钢笔,让我好好干,今年看着像小砚台让我退休后练练大字,与时俱进呀,不过早点吧。”魏明铎说:“你真老了,神神叨叨的,打开看看再说,你经常犯想当然的错误,还是没进步。”
唐仁打开盒子一看,“啊呀!”一声吼,把厨房的徐静和老燕都召出来了,也惊着了边上聊天的周京华和金晓婉。
唐仁手捧着“一把攥”欣喜若狂。他左手盘玩,右手捏搓,又拴在腰间走两步,神采奕奕。周京华微笑着说:“这就是‘一把攥’?明铎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徐静说:“哥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魏明铎说:“受什么禄?通什么通,晓婉的主意。”徐静马上瞟了一眼周京华,见她的笑容僵硬了。
听到唐仁痴迷“一把攥”的传言后,金晓婉对魏明铎说:“今年老夫子生日你就送那个‘一把攥’。”魏明铎说:“没必要,你得兼顾他的自尊心。”金晓婉说:“别神经兮兮的,什么自尊、他尊的,都成‘亲家’了,别讲究那么多。”
魏明铎说:“就是成为‘亲家’了,才要把握尺度。上次澳洲买‘澳宝’,老夫子的态度和京华的眼神都不对,最近聚会、聊天你没看出来?”
金晓娥说:“我没你那么敏感,看出什么了?我就是买‘澳宝’时反应慢,不然买下来,找机会送给京华就没遗憾了。”
“你没遗憾了,你考虑京华的感受吗?要懂得换位思考。”魏明铎再提醒金晓婉。金晓婉烦了说:“凭心办事就行了,光谈感受,老瞻前顾后,寸步难行!明天你给三毛打个电话,让他跟文静宜说给个最低价,把‘一把攥’收喽,不然,卖出去了又遗憾了。”
魏明铎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您的座右铭。得嘞!”金晓婉说:“‘凭良心办事莫问曲直,八个字您错了六个,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看到周京华的表情,魏明铎一激灵,突然想到金晓婉路上嘱托“你要是顾虑多,就送上礼物,闲话少说。”金晓婉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一番后,落在魏明铎的脸上,说:“明铎最近进步了,特会说话,还学会谦虚礼让了。”
徐静的手擀面还像几十年前那样地道,加上老燕的炸酱,绝配。唐仁高兴,精心弄了七八碟菜码,吹蜡烛,吃蛋糕,唱生日快乐,吃炸酱面,气氛热烈。
周京华看到久违的场面心情舒畅,脸上的笑意又灿烂起来说:“驼岭村的八个知青来了五个,外加一个大哥,好歹也算知青聚会了。”其实周京华与金晓婉两家经常聚会,按知青人数讲也占一半,怎么多个徐静外加一个老燕就令聚会的“味道”不一样呐?两家的聚会是什么味道呐?
周京华觉得两家的聚会虽然属亲情之间,可言行举止却不能像知青聚会那样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轻松自然。言行举止既要顾及亲家的身份,还有照顾女婿、女儿的感受,总感觉亲热中有拘谨,亲情中有隔膜,随便不起来。话题也是儿女情长,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聊多了也索然无味。多了一个徐静外加一个老燕,就有了知青聚会气氛,话题广泛、有趣、生动,自由散漫,轻松愉快,而且关系融洽,其乐融融。
徐静说:“看晓婉的脸蛋,还是肌肤细腻,滋润光滑,保养的真好。脸上的投资不比科研经费少吧?”金晓婉说:“你看看京华的脸颊,娇艳蛋白多丰富,紧绷绷的不见皱纹。再看看您的头发浓密粗壮,这都像五十多岁的人吗?”说完,金晓婉抚摸着徐静的头发。
周京华伸长脖颈说:“看看,苍老的印记在这儿呐,别光看脸蛋。”徐静说:“谁看你脖子?都看脸蛋,看你脖子的就是流氓,你就抽他。”金晓婉说:“看脸蛋就不是流氓了?”徐静说:“那看是谁了,老燕,老夫子和明铎行,都可以看,老娘不抽他。”说完哈哈大笑。
老燕腼腆,听了有点囧,就说:“徐静说话没溜儿,在家里也是乱喷。这可是社交场合。”周京华说:“一看就是外人,没参加过几次我们的聚会,从驼岭村到这儿,我们都是这么聊天,几十年如一日,您得适应。我们姐妹在这儿聊得比家里还随便呐。”
老燕说:“知道,你们在一个大炕上滚了好几年呐,就跟亲姐妹似的。”徐静说:“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呀?哎,你看我们老燕的头发,那才叫粗壮呐,就是有点花白。你再看那哥俩,鬓白稀少都是操心操的。”说完指指老夫子和魏明铎。
周京华顺手把老夫子的头往下一按说:“地方‘支援’中央了。”金晓婉也揪揪魏明铎的鬓角说:“两翼鬓白的‘卖炭翁’。俩人当年也是青发如斯,风华正茂呀,哎,年华似流水呀。”
老夫子摇了摇头,摆脱周京华的手说:“人家说话呐。”徐静说:“呵,还敢反抗了,你瞧人家明铎,让揪让拽的多顺从。”听了徐静的话,金晓婉马上把手松开说:“顺从?也是驴脾气一个,顺毛驴,弄不好就撂蹶子。”
“怎么说着说着头发,又说驴了?谁是驴,谁撂蹶子?”唐仁明知故问。魏明铎说:“说你地方搁不下了,调中央了。”大家哈哈大笑。
周京华说:“批评你俩啊。俩人聊天,把人家老燕撂一边,局气吗?老夫子您得照应全喽,别光自己尽兴。”徐静说:“没错。吃了半天炸酱面,不跟我们‘炸酱’聊天。京华再说他们两句。”周京华说:“你俩坐正点,松松垮垮的。刚才聊什么了,向大家坦白。”
魏明铎说:“我俩说三毛呐。”徐静说:“背后议论人,什么品质?都说什么啦,说出来听听。”金晓婉听了笑嘻嘻地说:“说出来就不算背后议论人啦?就不算品质问题了?”徐静一本正经的地说:“跟‘组织’说当然不算背后,就不涉及品质了。‘组织’还给你个糖豆儿吃。”几个人又笑了。
徐静说:“毛延鹏的风言风语,我和京华都有所耳闻,不算新闻,说出来听听真假。”周京华说:“听说了,不就是跟伊萌有点死灰复燃吗,咱们找机会及时浇灭。”
唐仁说:“替毛延鹏说句公道话,根本没有那回事!起因是有个多事儿人看到甄妮跟踪毛延鹏到十里河伊萌的玉器店。店里一个品行不端的伙计看到伊萌和毛延鹏说话随便,‘多事人’和伙计两边的话分头传到白一鸣的耳朵里,白一鸣性情一激动说:”俩人别死灰复燃吧?“传来传去,把句子里的‘?’号传丢了。话也传到毛延鹏耳里了,人家说‘脚正不怕鞋歪,说吧,费他们的老婆舌头,我不当事’”。
金晓婉说:“我也叮嘱过三毛,藕断丝连不行啊。他也说断就是断了,想明白才断的,还能糊涂回去?!人家文静宜现在开着‘双罗’,伊萌摇着‘迷你库柏’,住着大House, 早就今非昔比了?看得上看不上咱还是事儿呐?文静宜人家在京城也算有一号的。乱弹琴!”
周京华说:“那样最好,省的咱们操心了。我说三毛是个明白人,不能够那样。有时间说说白一鸣,别有事没事嘴里跑火车。”唐仁说:“我经常去伊萌店里,三毛、伊萌、白一鸣都说开了,他们也不怨白一鸣,知道他满嘴爱跑火车。店员被开了。”
徐静说:“早该开!身边可别有个搬弄是非的,见了就躲远点。这种人只图嘴痛快,不管人家死活的。”
老燕说:“这算怎么回事呀?弄得沸沸扬扬,原来是无事生非。”
唐仁说:“刚才明铎跟我聊时,把这事总结了几句话,很贴切。‘事出有因,查无实据,道听途说,扑风捉影,闲言碎语,无事生非。”
徐静说:“要我说,是居心叵测,吃饱了撑的。舌头根压死人,不能饶了‘多事儿’那人”。
大家聊的热火朝天,客厅里有点燥热。金晓婉内穿一件套头衫,外罩一件开衫毛衣,感觉房间里有点热,就随手拿本杂志扇风,徐静说:“把开衫脱喽,这里又没有外人。”金晓婉脱掉开衫毛衣,“澳宝”胸坠儿光彩夺目,顿时成了眼神的聚焦点。唐仁手里把玩着‘一把攥‘嘴里却说:“还是‘澳宝’漂亮。
周京华看看“澳宝“又看看“一把攥”,眼神由明亮转为暗淡,微笑又僵硬起来,嘴里却说:“毛延鹏心里多郁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