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骆安安有丁点文艺细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或许会对着孤灯,多愁善感地感慨。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本小说,就算她喜欢的哥哥不是男主角,但她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中途历经多少艰辛。
只可惜,她没有这种文艺细胞。
她的生活由美食和骆琛展开,她学习任何事物都是为了美食以及骆琛。而这两者,都与文艺无关,最多也只是需要一点儿艺术细胞而已。
她学习烹饪料理,学习色彩搭配,为了作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她学习行军作战,学习哲学知识,为了有能力有机会与骆琛在一起。
她需要拥有在意外发生时的自保能力,也需要拥有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
毕竟她的真实身份不被这个世界接纳,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她便等于失去了自己。
她一点儿都不文艺,也不懂拿个小本子抒发心里的矫情,以致满腔的少女情怀折腾得她吃不香睡不香。
终于,她等到了周末。
骆琛早早出了门,和跟随骆诚基到上善集团的总部开会,他到了傍晚才回到家里来。
宇文约翰已经来了一个下午。他极懂享受,在花园里闻着花草香,晒着暖洋洋的日光,吃着骆安安亲自为他制造的美食。
夕阳染红天边,一轮明亮的红色在高山之巅慢慢下沉,薄雾缭绕,丝丝缕缕在红色的圆盘上飘过,似一道宝石之上的裂痕。
高山背着光,茂密的山林郁郁苍苍,露出了冷峻面目。
少女踏着夕阳快步跑来,长长细细的小草通体发亮,像挥洒金粉似的,掠过她的脚畔。
“宇文哥,琛哥哥马上回来,你别继续坐在这里了。”
“安安,你太着急了。我们是探话,不是审问犯人。”
宇文约翰抬起手慢悠悠地往边上放东西的小桌子摸去,拿起饮料“滋溜滋溜”地吸着吸管。他很享受此刻的放假时光。
可是与他的不紧不慢不同,骆安安心里相当着急。听他此言,她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去问他?”骆安安问。
“晚餐之后吧?晚餐吃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等会儿问问何妈。”
骆安安扯了一朵小花,拇指和食指捻着,轻轻搓动。小花在她手中转动,任由她摆布。
晚风缓缓吹拂,宇文约翰懒洋洋闭上眼,长长的眼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暗影,他又问:“晚餐之后,有你做的甜品吗?”
“我做了焦糖布丁,焦糖是坦桑果糖,很香。”骆安安没精打采回答,嘴巴下意识微微嘟着。
未知的答案即将得到解答,越是接近那个时间,她便越是兴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脏总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让她无法专心。
宇文约翰拖延了时间,她还得继续承受这种煎熬多一阵子。
夜幕笼罩着大宅邸,宇文约翰终于在骆安安满怀热切的目光下走进骆琛的书房中。他的手中还端着一份焦糖布丁,这是他的第二份甜品。
“说吧,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一整晚都鬼鬼祟祟。”骆琛背对着门口,坐在工作台前,目视前方的全息投影。
他的眼睛幽深明亮,似一片浩瀚的深海,磅礴浩然。
“你猜。”宇文约翰卖起了关子。
他闲庭信步走进去,一手拿布丁,一手拿勺子慢悠悠地吃着甜品,他脸上始终是不紧不慢的神态。要是被骆安安看到,非急死不可。
他让骆琛猜,骆琛才不猜。
他甚至不当宇文约翰存在,由始至终目光都未曾离开过投影。
全息投影上呈现的是一些枯燥的数据资料,是完成毕业论文所需的参考资料之一。
再过三个月骆琛便上尉毕业,在这之前他要准备好自己的毕业论文。
目前边境的局势不是太稳定,他随时都有可能跟随军队出征。因此,避免计划打乱,他得尽快完成自己的论文。
宇文约翰的布丁都吃完了,骆琛依然没有看他半眼,甚至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喂,骆?你就就完全不理了?关于安安的事也不理了?”
宇文约翰拿起勺子,“叮叮叮”地敲打着原来装布丁的餐碟,引起骆琛的注意。
骆琛皱皱眉,对吵杂的声音感到不满。他抬手将全息投影划到另外一边,望向那头的人。
“安安让你做的事,如果你没做成,你认为我比较着急还是你比较着急?”
“切!”
“要说赶紧说,我没工夫招呼你。”骆琛将搜寻出来的资料分门别类放进收藏夹中。
这个精明的人真的太无趣了。
宇文约翰将手中的勺子轻轻扔到餐碟中,往后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安安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娶她?”
骆琛的目光原本望向他,但他的话一出口,骆琛便立即别过视线,好像多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在他的身上。
“你还是这种恶趣味,别指望能向安安交差。”他冷淡地说,手一挥,将全息投影放在他与宇文约翰之间。
“你竟然不信我?”宇文约翰大叫一声,笑了起来。
他的眉眼弯弯的,眼角泛起一丝细纹。他的笑容是真心的,并不是假笑。
他根本就没有因为被误解而感到恼火,相反,那笑容里头分明还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娶她?那我等会儿出去就告诉她真相好了,趁早换个对象。我觉得我自己就很不错。”
他说着,走过去骆琛的身边,从高处俯视他。
能有什么事,让一个严肃冷漠的人露出在乎羞怯的神态,更有趣,更好玩呢?
骆琛眉头皱得更深,抿着唇。
宇文约翰笑意更加放肆:“我出去了,现在就告诉她真相。”
“你回来,别虚张声势了。”骆琛压低了声音:“她到底问什么?”
“刚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没听清楚?我重复一遍,安安问你什么时候娶她。”
宇文约翰有饶了回来,他望向骆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唯有透过他的眼睛,才能稍微捕捉到一丝异色,似乎有感到了难为情。
“她真想知道,我会亲自告诉她。”骆琛说。他心头漫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让整颗心都变得酥酥的麻麻的。
“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喜欢她,到底是将她当做恋人,还是妹妹?你能分清楚吗?”
“我可以分清楚。你不必担心。”
宇文约翰耸耸肩,他过去原来的位置上拿起餐碟,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直视着骆琛。
“你爱她吗?”他缓慢且郑重地问出口。
骆琛避过他的视线:“这一点我会亲自告诉她。”
“切,竟然连在别人面前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骆,别怪我看不起你。”
他将最后的尾音拉得极长,像歌剧中出现的咏叹调。那尾音,直到他走出书房,关上门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