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人……”
门巴萨巫师踱了几步，苍老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丝阴狠之色：“说不定……同样是为了争夺信仰而来，否则为什么一来就杀了巫师？”
“一个巴依的确不够。”
他来到祭坛之前，将猪头撤走，吩咐了几句。
没有多久，两名壮汉抬着一只巨大的鹿头，走入密室之中。
这鹿头应该来自一头雄鹿，其鹿角分叉，宛若一顶王冠，显得分外美丽。
此时，它代替了原本的猪头，落在祭坛正中。
门巴萨抓起一把土壤，洒在祭坛之上：“自然之精灵……鹿首精……我用鲜血供奉你、我用人的魂灵供奉你、我用土与水供奉你……”
他捧起一只大碗，在里面装满清水。
透过清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片黑暗的丛林。
浓雾之中，似乎有一道人身鹿首的影子，其头上硕大的鹿角分外显眼。
“我呼唤你……沿着伏都尸的指引，去击杀自然之敌！”
在萨毒教中，有着专门的仪式，可以通过供品，吸引荒野之灵出手，为他们铲除敌人。
当然，这本质上与用鲜肉引诱猛虎没有什么不同。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反噬自身，十分危险。
不过，门巴萨是大巫师，对于如何驱使鹿首精有着丰富的经验。
之前，就是他故意将鹿首精引到巴依小村附近，先制造混乱，再乘乱让萨毒教的巫师上位！
这是巴依老爷都不知道的秘密！
……
“嗯？”
此时的方星，还在赶路。
忽然，他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我留下的精神烙印，被洗掉了……是被发现了？还是死了？”
开发精神异力之后，武者就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据说古代的武学宗师能‘千里锁魂’，远隔千里都精准找人，其实就是事先在对方身上留下了精神烙印。
方星对付巴依，自然是同样的手段。
早在昨晚他就感觉不对，于是用巴依自己的头发，让对方自食其果。
在他的精神异力影响之下，巴依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烙印最后消失的地方……可以去看看。”
“如今我身负大日如来神掌，哪怕遇到邪神子嗣，至少可以打一掌再跑……”
“并且……只要我不怕大日如来咒等级暴涨，这一方世界倒是可以有效补充神性之力。”
经历过上次吞噬背后灵的实验，方星知晓这边的各种‘灵’虽然比不上那头霸下精华中蕴含的神性之力，但数量一多，也可以补充大日神性的消耗。
更不用说，之前他吞噬的只是最弱小的一个灵，那些大灵、甚至本源灵，又该具备何等丰饶与美味？
“美味？不对劲……”
方星摸了摸额头，有些无语：“是受到这方世界的影响，令我的潜意识略有偏移么？”
蓝星武者具备极强的武道意志，高深者甚至可以直视域外邪神！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相信自己，吾日三省吾身。
方星当即准备找个地方休息，顺带好好剖析一番自己的内心。
‘其实蓝星武者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选择找个心理医生……’
‘但我秘密太多，显然不适合……’
方星越过一个山包，忽然就见到前方有些喧嚣。
一群好像乞丐、又好像山民的家伙，正拿着草叉、棍棒之类的武器，在抢劫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起来倒是较为豪华，还铭刻着贵族徽章，显然其主人比巴依老爷还要高贵。
但此时，伴随着两个守护骑士被打倒，那群劫匪欢呼着冲入车厢，首先将一名三四十岁，穿着黑色袍子的嬷嬷抓了出来。
那嬷嬷虽然遮住脸庞，但很快就被扯下面纱，然后落入人群之中，传来衣物撕裂的声响。
“不……让龙将你们都抓走！”
一个悲愤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声音的主人十分年轻，应该来自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踏踏！
方星饶有兴趣地看着，就见到一匹马冲了过来。
马背上的骑士穿着皮甲，武技比之前守护马车的两个骑士高出太多。
他手中拿着带鞘的长剑，只是轻轻一敲，那些农民的草叉、棍棒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不少人鲜血淋漓，发出惨叫：
“是骑士！”
“真正的骑士，快走！”
他们丢下春光乍泄的嬷嬷，迅速带着战利品逃跑。
那名骑士也没有追赶，只是守护着车厢。
“谢谢您，我是索伦男爵家的索菲亚……索伦家族是郁金香大公的封臣，正要相应公爵号召，前往黄金之城，参加辉光教廷的圣女甄选……”
马车车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位金发少女。
她皮肤白皙细腻，好像牛奶，一头金色的头发宛若火焰，眸子却好似山泉一般清澈，令人不自觉地就要平静下来。
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姣好的容颜，的确是一位大美女。
“不必客气，为守护弱小而战，是我的骑士箴言。”
骑士彬彬有礼地回答：“流浪骑士沃尔，向您致意，美丽的小姐！”
“沃尔……你应该是一位已经凝聚斗气种子的强大骑士，竟然没有获得一位封君的认可，赐予封地么？”
索菲亚有些吃惊。
骑士也分很多种，比如她那两个护卫，其实连骑士扈从都算不上。
真正的骑士，必须修炼一门呼吸法，继而凝聚斗气种子，才能披重甲而战，是战场上的万人敌。
面对这样的杀戮机器，哪怕普通农民造反，一千个都不是一个骑士的对手。
“并非如此，我只是喜欢流浪而已……”
沃尔的脸上泛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又似乎隐藏着深沉的悲伤。
这时候，他们看到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好一出英雄救美……”
方星就是感慨一下，同时对这个骑士有点想法。
嗯，换成别人，肯定希望跟美丽的贵族小姐发生一点什么。
但他却对这沃尔的骑士修炼法门有些兴趣。
毕竟这一方世界能给他的，都需要他自己去探索。
“你是什么人？”
沃尔看向方星，莫名有些警惕。
“一个远游的外乡人。”
方星颔首致意：“另外……我想学点骑士的技巧，不知道你能不能教我？我可以付学费！”
“我修炼的法门，并不外传。”
沃尔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对于这个路上突然出现的人，他其实抱有很大的警惕。
“那就没办法了……”
方星挠了挠脑袋，对方不是坏人，自己要是直接出手，将对方打伤搜魂，似乎就变成反派了啊。
虽然变成反派也没有什么，但如果失去心中道德，肯定也会失去心中底线。
到时候，邪神污染再次到来之时，自己就未必有那么纯粹的武道意志了。
‘算了，作恶多端的骑士肯定也有，去找一个就是了……’
方星摆摆手，准备告辞。
这时候，索菲亚咬着嘴唇，向沃尔提出请求：“虽然很冒昧，但能否请沃尔阁下送我去最近的邓肯城。”
“这是我的荣幸……”
沃尔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忽然，他跟方星都同时皱眉，望着四周。
呼呼！
微风吹过，送来一股腐朽的味道。
天穹昏暗，似乎马上就要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这是……”
沃尔眼眸中满是凝重，一下抽出手中的十字剑，拦在马车之前：“有荒野之灵游荡，索菲亚小姐，请待在车厢之中，不要出来……”
他又挠了挠头：“冒昧问一句，你们男爵有得罪什么人么？”
在场三人当中，这位贵族少女吸引袭击的可能最大。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单纯运气不好，碰到了游荡的荒野之灵。
‘这是……邪神污染？’
‘果然此世之人，对于邪神污染的运用，倒是出神入化，甚至有几分登峰造极的味道……’
方星瞥了眼沃尔。
他能感知到，对方所谓的‘斗气种子’，同样是一种邪神污染，只是已经被完全驯服。
甚至，在体内生成了全新的邪神器官与组织！
‘如果被大学那些研究狂知道，肯定要疯……’
‘特别是九剑学院……这里的世界发展，似乎跟九剑学院的一些尖端研究有些类似。’
方星心中暗自想着。
作为武者，他能参加的课题组自然不涉及什么高深的科技，主要还是研究古武。
比如他之前参加的课题组，是探讨两门S级武学融合的可能性。
作为研究员，需要亲自上手修炼，同时针对改进提出建议。
严格说起来，他这个研究生更类似于被研究的工具人。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之中，逐渐走出一道人影。
对方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混身萦绕着可怕的邪神污染，相貌方星居然还十分熟悉。
‘是巴依……他被改造成了什么鬼东西？’
“萨毒教的伏都尸？！”
沃尔浑身燃烧起一层半透明的斗气，各项身体素质都得到恐怖的增幅：“邪恶之物，应当受到净化……光辉十字斩！”
他身形疾冲，来到巴依伏都尸前，十字剑上闪现出一抹圣洁的光辉。
半空之中，好像有白色十字剑光闪过。
刺啦！
沃尔手中的十字剑切割而下，好像热刀切固油，将巴依伏都尸从中一分为二。
这一具门巴萨耗费大量材料制作的伏都尸，竟然还未发挥威力，就被斩成两片。
‘不仅是身体斗气……那柄十字剑，按照萨毒教的划分，应该被封印了‘灵’，因此可以斩切邪物么？’
方星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此世的超凡途径，好像都跟灵离不开关系……能克制邪神污染的，只有邪神污染本身么？’
“这是……十字剑？！十字斩？！”
索菲亚小姐见到这一幕，却是仿佛见到了偶像：“阁下莫非是传闻中的教廷圣骑士团中的人？”
天下骑士修炼法很多。
但能施展‘光辉十字斩’的人却是极少！
并且，每一个都是鼎鼎大名，这一套剑技出自辉光教廷，是教廷麾下最出名的圣骑士团之标配！
‘一个流浪的大人物，身上肯定有故事……’
‘还有一个胸大无脑的贵族少女……’
方星瞥了眼沃尔，又瞥了眼索菲亚，感觉似乎已经快要凑齐一个冒险故事的标配了。
“小心……伏都尸虽然死亡，但周围的异样并没有解开……”
沃尔望着依旧昏暗的夜幕，双手持剑，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因为伏都尸只是小菜，接下来才是大餐啊……’
方星眸光深邃，似乎看到了黑暗中正在缓缓走出的人影。
一道光辉自沃尔手中十字剑上冒出，令他神情微变：“有真正的邪灵靠近了……”
他额头不由渗出冷汗，知道自己的佩剑经过神的祝福，能预警附近的强大邪灵。
如今这光芒，代表着前来的邪灵非常恐怖！
已经超出他应对的范畴。
‘主啊……难道我要又一次抛下曾经的神前誓言，独自逃命么？不！绝不！’
沃尔似乎想起什么，神情变得坚定，从怀里取出一个银色首饰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层漆黑恶臭的油脂。
他拿起一块丝绸手帕，小心地给十字剑涂上剑油。
“喂，外乡人……”
沃尔一边做着手头工作，一边对方星喊道：“现在周围非常危险，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回到马车这边……”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出。
是那位跟随索菲亚的嬷嬷！
她不知何时竟然被一对鹿角高高举起，全身四肢被刺穿，鲜血不断滴落而下……
“是鹿首精！”
涂抹完圣油的沃尔也看到了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灵。
“我拖住它，你们走！”
他伸手一抹，十字剑剑身竟然直接燃烧起来。
甚至，那火焰还不是一般的火焰，直接驱散黑暗，令原本的迷雾退去……
“光辉十字斩！”
沃尔朝着鹿首精开始冲锋。
他实际上很清楚，自己不是鹿首精的对手。
更何况，灵根本无法杀死，没有神牧的配合，他即使能重创对方，也无法将灵封印。
可以说，留下就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但为了心中曾经发下的誓言，他依旧选择挡在平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