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太和山道上,走上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青人。
年青人看上去,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只是长得很是壮实。
这年青人自然便是夏天纵。夏天纵腰里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来到了太和山山门。
山门耸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牌坊,牌额上大书“太和常运”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出自《易经》,乃是太和元气常运不息,万物和谐的意思。
夏天纵自离开阿伊山以来,这一路上花费了好些时日,才走到太和山下。这些日子里,夏天纵也是抓紧时间,看了不少的书。《易》为群经之首,夏天纵第一本书,便是看的这个。
“好一个太和常运!好字!”夏天纵连续两个赞叹。
“什么人?!”突然两声暴喝传来,两个扛刀的土匪,从牌坊后转了出来。
“两位大哥,请通报一下各位山主,就说丹阳夏家夏天纵前来入伙。”
邓国国都丹阳城里,有姓夏的人。
这太和山周边的土匪,大多数还是来自于本地,要冒充,便要找个像的。
丹阳城里夏家,没落的世家,才十余年光景,已经从世家沦落为平民,只怕再过得一年两年,连平民的身份也是保不住了。
冒充破落子弟,自然是很好一个掩饰。这些天来,夏天纵除了跟众麻匪逗乐,便是命人将夏家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夏家么?也沦落到上山为匪的地步了?哈哈哈哈,只是上山入伙的规矩,你可知晓?”
夏天纵摇摇头,一脸迷茫样。
“小子,要想上山入伙,须得交投名状,你可办得到?”
“什么投名状?”
“白痴,投名状就是拎一颗人头上来。”
“啊?”
“啊什么啊?看你一副破落的样子,哪里敢交投名状?速速滚下山去,找你妈多吃几年奶吧,哈哈。”
“原来交投名状就是要人头啊?那谁的人头都可以吗?”
“废话,只要活人头都可以。”
这才是废话,啥活人被砍了头,都变成了死人,又哪里有活人头?
“原来这样啊?我说两位大哥,帮个忙呗?”
“帮忙?帮啥忙?想让我们放水走后门啊?你想都不要想。”
“走后门那样的大事,你们怎么帮得了,我只不过想借两颗人头而已。”
“借人头?借谁的人头?”两个土匪勃然变色:“你想要人头,我们先要你的命!”
两名土匪长刀一扬,冲前两步,当头便剁。
夏天纵身子左右一晃,两手一拉,两名土匪立即变成了面对面。
嚓嚓两声,两颗人头掉了下来。
“好快的刀,不错不错。要借给我人头,也不用搞自杀嘛。你看你俩你一刀我一刀,与我可不相干哈。”
夏天纵捡起两颗人头,顺着山道,快步上山。
不大工夫,夏天纵行至半山避雨亭,又被四个土匪挡住了去路:“来人报名!”
“丹阳夏家不肖子弟夏天纵,前来入伙,恳请山主收留。”
“哦?说话文绉绉的,老子听着就不爽。那夏天纵,你既然通过了山门,那就把投名状献上来。”
呼呼两声,两颗人头扔在避雨亭前。
两颗死人头当然没什么好看的,避雨亭土匪只要认出是人头便可:“哟,还挺上道。小子,你等着,爷给你去通报通报。”
一名土匪转身上山,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才跟在一个锦衣青年身后,屁颠颠地回来。
“小子,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家四爷?!”
夏天纵拱拱手,带笑说道:“见过四山主。”
锦衣青年长得甚是精壮,只是刀削脸,天生带着一种阴冷,这便是武家四郎了。
武四郎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天纵,道:“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只是这模样,太寒碜了点。我问你,夏太公可好?”
夏天纵脸带悲戚,微低了头,说道:“太公他老人家,两年前便去世了。”
丹阳夏家夏太公,你玛的,来就给爷下套。
武四郎点点头:“看来是真货。说吧,投名状哪里取的?”
“前面山门。”夏天纵老老实实地回答。
呛呛呛呛!避雨亭四匪哗然大怒,兵器出鞘,围了上来。
“有胆量”,武四郎冷笑两声:“给个理由出来,若是让四爷不满意,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祭!”
夏天纵拽出天残剑,很是警惕的盯着四个执刀土匪,发狠道:“做土匪的,讲的便是心狠手辣,我想要,他不给,我便砍了,又哪里那么多理由?!”
“四爷,砍了他!”
“四爷,砍了他给兄弟报仇!”
“闭嘴!”武四郎冷喝一声:“还真是做土匪的料,说,你怎样砍了他们的脑袋?练的什么功夫?”
“我只是夏家旁支的旁支,没有资格练夏家的功夫。但我天生手快,砍起脑袋来也不见得就差了。”
“有意思”,武四郎摸了摸下巴,问道:“手有多快?”
夏天纵看了看围住自己的四个土匪,天残剑忽地划出。
哧哧哧哧,四声轻响。四个土匪一愣,然后便看到了同伴脖子上的一条血线。四人几乎不约而同向自己脖子上摸去,摸到的,是一手的鲜血。
“我艹你玛!”四人大怒,提刀便向夏天纵狂剁。
夏天纵向前一冲,一拳击在一个土匪的手腕,那土匪单刀一松,早被夏天纵拿到手中,呛呛呛三声脆响,夏天纵用夺来的单刀架住了另外三个土匪砍来了三刀。
夏天纵身影一闪,已经冲出了四个土匪的包围,站在了武四郎的面前。
武四郎眯起双眼,抬手止住还往上冲的土匪,说道:“开始时你出其不意,可以一举干掉他们四个,但如果他们有准备,你却不能干得如此漂亮。”
夏天纵点点头,道:“后来我只能干掉两个,如果再干掉剩下的两个,我便要冒险,或者受伤。”
武四郎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不过如果你面对的是我,我至少有十种方法置你于死地。”
夏天纵笑道:“所以你是山主,我只是一个来投奔的小喽罗。”
“哈哈哈,有意思。不过想就这么轻易地进入我太和山,却是不能。怎么着,你杀了我两个兄弟,得给出一个交待。”
“交待么?四山主有什么好想法?”
武四郎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条路给你选,一、你现在就接我三招;二、上山参加笼斗,连胜三场或者你能活着出来,我便不与你算杀我兄弟的账,怎么样?”
夏天纵将天残剑插回腰上,挠挠头,苦笑道:“四山主刚才便说过,您至少有十种办法置我于死地,第一条路,行不通。第二条路罢,只是先告诉我,什么叫笼斗?”
武四郎将手负在身后,微笑道:“你既然选了第二条路,走便是了,现在问得再清楚,也没意思。”
夏天纵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正当此理。接下来怎么做,还请四山主吩咐。”
武四郎伸手招来一个土匪,脸色一沉,道:“夏天纵从今天开始,便是咱们的人,不准你们再提前事,再记前嫌,怎么处置他,四爷自有分寸,你们可明白了?”
“明白了!”避雨亭四个土匪赶紧回答。
开玩笑,四山主说的话,敢不听么?
“你,带夏天纵到大寨住下,这几天当爷给我侍候着,明白了?”
“爷,明白了明白了。”
“你们俩,下山去守山门,都给我仔细点,再被人砍了脑袋,可别怪四爷没提醒。”
“是,四爷,咱们这就去,这就去。”
“你,去前哨再叫两人人来,给爷好好守着避雨亭。”
“好的好的。”
武四郎吩咐完四人,这才对夏天纵笑道:“最近生意不好,附近几个山头总在打我们的主意,可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你们上山去吧,爷我还要再巡查巡查。”
“四爷,您请。”夏天纵学着土匪的样子,顺口改了称呼。
“不错,不错,好好干。”武四郎背着双手,沿着山路巡查去了。
带夏天纵上山的土匪见武四郎对夏天纵另眼相看,也是一改先前的态度,陪笑道:“夏天纵兄弟,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同在四爷帐下,还望夏天纵兄弟多加关照。”
夏天纵哈哈一笑,说道:“老哥,刚才是为了争取四山主的同意,我这才冒犯了大伙,还望老哥们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还你们今日的人情。”
“哈哈,小兄弟果然是痛快人,你这兄弟,我常贵交定了。”
“原来大哥姓常,还请常大哥带兄弟上山。”
“哈哈,好,好好。”
常贵带着夏天纵快步上山,路上遇到其他土匪,常贵便说夏天纵是四爷新招的好手,好象夏天纵是武四郎请上山来的一般。
夏天纵也不点破,一面敷衍,一面将太和山的地形牢牢地记住。
从避雨亭到达太和山大寨,路上共有八道卡子,每个卡子少则四五人,多则三四十人,这些人或藏在暗处,或守着险要,真不熟悉地形的人贸然闯入,恐怕最多闯得三五关,便要死在巨石滚木尖桩之下。
只是很遗憾,夏天纵没有看到麻三等人提到的守山阵法。
太和山绵延数百里,这大寨便在太和主峰之上,算起来,只是占了太和山很小的一块地方。
但就这一小点地方,夏天纵也是走了两个时辰,直到夜色沉暮,才走到所谓的大寨。
沿着太和山离火峰,从上到下错落地分布着几处竹楼茅屋。最上面的,乃是武虎的主寨,再往下,才是武大郎、武四郎等人的副寨。
四个副寨互不相连,想来武家四兄弟,也是各自拥有自己的势力。
这太和山离火峰的峰头,天生就像一朵燃烧的火焰,是以得名离火峰。
常贵带着夏天纵进入自己的副寨,寨子里百十个土匪正吵吵地赌钱喝酒,间或夹杂着一声两声女人的尖叫。
“嘎——”常贵推开副寨的大木门。
“谁啊?你妈开门有风,丧老子的财运,不想活了是不是?”有人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