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微微一怔,笑道:“好耳力,请!”
青皮熊端起一碗酒,大口饮了。
施施开始变幻花样,顺着下来,居然没有一人再喝到一碗酒。
“夏山主,轮到你了。”施施抓起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叭吃了,然后酒碗一翻,将花生米碟罩住:“猜中酒碗里花生米的数目,算你赢。”
这怎么猜?这分明便是为难夏天纵嘛。
众土匪或眯着眼睛,或摸着一巴,都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夏天纵,看他破局。
夏天纵笑笑:“那碗里,一粒花生米也没有。”
啊?众人齐齐愣住。施施当然也不例外,自己只随便拿走几粒花生米,那碟子里还有很多花生米呢。
“开、开,开给他看!”围观的人在旁边看得清楚,都是起哄,让施施开枚。
施施伸出手,慢慢地揭开酒碗,见一碟花生米米好好的,心里暗自出了一口气。
“哈,花生米还在,他输了他输了。”
开心的人很多,因为夏天纵第一轮就让所有人没喝到酒,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好奇,那就是看夏天纵何时输一把,输了,仿佛大家都胜利了一般。
“呼”,施施吐了一口气,笑道:“夏天纵兄弟,这一次,恐怕你没酒喝了。”
夏天纵哈哈一笑,端过一碗酒,道:“请施大当家的再将刚才的问题问一遍。”
“这个,我开始说,猜中酒碗里花生米的数目,算你赢。”
夏天纵一指施施手里的酒碗,道:“碗里可有花生米?”
这,这……,施施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出题不严谨啊,先前将酒碗的花生米倒进碟内,再反扣着,也不能说酒碗里有或者没有花生米,可是当提起酒碗来,碗里自然就没有花生米了。
唉!施施尴尬笑道:“是我疏忽,是我疏忽。夏山主,您请!”
夏天纵一仰脖,将酒喝了。围观的土匪大是失望,开始议论怎么才能难住夏天纵。
斗酒,在流氓土匪里最是流行,这些土匪们平时也没少斗酒助兴,斗酒一般都是斗输了的喝酒,今日却是要斗赢了的才能喝酒。不过,喝不上酒的,面子上确实有些挂不住。
斗酒斗到这时,夜已深。
有秋风从江上掠过,吹动岸边的垂杨芦苇,发出呜呜的长啸。
猜枚猜到了白铁衣那里。
白铁衣脸色一沉,一掌拍在桌子上,拍得桌面上碗筷乱跳:“这玩来玩去,太没意思!我说各位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要玩就玩真格的。”
施然折扇一拍手心,道:“你想怎么玩?”
“我懂白老弟的想法,这个庄,我来做!”青皮虎冷冷一笑,接过话头。
不容他人接过话头,青皮虎已经一挥手:“清场!”围观的大青山土匪,齐齐动手,将大堂中央清出一大块地儿来。
青皮虎解了长弓短刀,一身短打走进空场,大声道:“我这一庄,咱比压指头,第一场,谁来?!”
压指头,很常见的斗酒法子,就是大拇指压食指、食指压中指、中指压无名指、无名指点压小指、小指压大拇指。两人互出手指,每次一个,刚好压住对方,算赢。
只是青皮虎拉开场子玩压指,那便没那么简单了。
大家喝了一阵子闲酒,除了白石夫玩了一把臂力之外,大家都是玩虚的,不伤和气。但这次大家齐聚龙湾,目的都是清楚。虽然明日才是到三官殿一论雌雄的正日子,但现在摸一下各自的底,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青山来了三人,青皮虎认为,自己这一方,胜算相当地大,是以才要挑起这个头,试一下各自的深浅。
施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轻笑一声,道:“久闻大青山三位山主技艺超群,今日我紫金林便来压上一指。”
“那要看你压得住,还是压不住!”青皮虎伸手一招,示意施然进场。
施然进得场中,左手执扇,右手虚握拳头:“开始吧。”
“食指!”,“无名!”
两人同时轻喝,青皮虎食指一点,一道劲风脱指而出,如劲弩一般,直射施然前胸。施然无名指同样刺出,咻地一声,反刺青皮虎。
食指对无名,无胜无败。
两人身子连晃,将对方的攻击闪了开去。
“大指”,“小指!”
青皮虎大指一捺,一道粗短的光芒哧地射向施然,施然尾指一敲,寒芒一闪。
砰!两道劲风在空中一碰,发出一声爆响。
但青皮虎大指的力道就比施然尾指的力道强多了,一缕散开的劲风贴着施然的面门划过,划得施然面目生疼。
施然面色一变,旋即笑道:“小指压大指,我赢了。”
夏天纵面带微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个接一个地人下场挑战青皮虎。
这些人,如果展现出来的就是全部的话,那武功境界最高的,当属于青皮虎、白乌衣两人,最低是施然,黄石夫两人,估计刚刚进入元罡境。只是施然乃是阵师,真实战斗力不好评估。
夏天纵到现在为止,还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连跨两级,进入了知命境。但对于知命境的战斗方式,却是一窍不通。
后来学了夏家吞龙功法,进境更快了一些。吞龙功法,便是加速吸纳天地元气。这种功法,世所难得。但吞龙功法不是技击的方法。
至于火云宝窟里得到的乾坤诀,只是上卷,夏天纵现在还没入先天,根本找不着天地元气的本源,还没法修炼。
在夏天纵看来,包括青皮虎在内的这些人,都只是懂得如何运用天地元气和体内元力,至于天地元气本身的状态,却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夏天纵在太和山习书,在跌落悬崖时悟了书意,便悟到了天地元气的本来状态。
再向前一步,便是先天境界。
夏天纵依稀看到了那道大门,但夏天纵知道,自己离那道大门,还有很远的距离。
“夏山主,该你了!”有人大叫
夏天纵看了一眼青皮虎,只见他左臂渗出血来,竟是受了伤。夏天纵正要进场,突然停住,双目如电,对着门外冷笑道:“既然来了,还想继续当乌龟么?”
嘁——客栈内众土匪立时收声,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好热闹,好功夫!”脚步声响,一群不儒不道的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面色略略发白,一双眼睛却生得甚是漂亮,也很灵活,一进大门,便扫了全场一眼。只一眼,屋内的土匪,都觉得此人看到了自己一般。
色道师虽然好色无度,但无可否认的是,没有一定的过人之处,是不可能做到一方首领的。
三官殿虽然很弱,但也算是一方势力。
色道师抱拳团团一礼,笑道:“请各位山主原谅,在下色道师,来晚了。”
青皮虎刚才与白乌衣连对五个平指,两人都是受了指伤。青皮虎没拉下夏天纵来,心里正郁闷,此时兀是不肯住手,叫道:“色道师,你下来玩玩。”
色道师笑道:“这位是大青山的山主吧?不知是哪一位?”
青皮虎闷声道:“在下青皮虎!”
“呵呵,原来是大青山大山主。大山主,天色已放亮,我看今晚就到此为止,在下请各位山主移步三官殿,共商要事,如何?”
众人抬头,才发现门外透进淡淡的天光来。
天,果真已经开始放亮。
夏天纵伸展胳膊,活动了一下肩胛,道:“难得地主忍了一个晚上才出现,大家还等什么?走吧。”
“哦,对了,老板,结账。”夏天纵走出一步,又回头。
“结啥账?这是我色某人的地盘,哈哈,各位,请吧!”色道师抢先一步,站到大门口,右手一伸,请各位出门。
斗酒到此,没有**,也没有结束,就戛然而止,就像一场朋友间的盛宴,正在进入**时,结果大家都醉倒了,只剩下噼叭燃烧的篝火,在孤独的燃烧。夏天纵等各山各水的土匪昨天来到,今晨全部离开,只喧闹了一个晚上的龙湾小镇,再度归于沉寂。
江边萧瑟的芦苇,更早地感到暮秋的到来,在残存的芦花上,挂上了一层白霜。
夏天纵哈出一口白雾,呼哨一声,召来秃尾巴狗,抱着狗狗踏上了一条渡船。紧接着,白铁衣等九人,也是上了渡船,至于其他人众,也有相应的渡船接应。
撑篙入水,接着船橹吱呀响起,渡船摇摇晃晃,渡过汉水,来到了龙湾三官殿。
三官殿,原是汉水渔民祭天地人的一个殿宇,后来被色师道盘踞,再加扩建,竟成了一个有着三进三出的宏伟大殿。
“啧啧,好地方。”夏天纵送出一个马屁,然后一转身,冲着青皮虎等人笑道:“各位对这个好地方,可有想法?”
黄匹夫点头道:“好地方,用来做个水陆两路客栈,那是再好不过了。”
色道师见夏天纵一句话,便挑了两人,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这夏天纵,最近闹得挺欢,名声也很大,这实在与他的形象不符。在色道师看来,夏天纵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长得很高大,但说不上壮实,怎么看,也不像一山头领。
接送匪众的一艘渡船,船尾船娘看着夏天纵等人离船登岸,冷漠的俏脸上,一串泪珠挂了下来。
“是他,真的是他!”
船娘抬头,伸手一抹眼泪,绽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