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的地下裂谷中,忽然刮来了一阵阴冷的湿气,吹到我的后背上,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手上一滑,半个身子呼的被甩到了半空中。看着漆黑一片的脚下,我想不出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天然奇观,又为什么会建造如此巨大的地下要塞。也许当时阴差阳错的跳入了井口,掉进了这里,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两年来,玉河市里发生的那些耸人听闻的案件,都指向了这里,而这正是一个机会,让我能够了解到真相。
下定了决心,我攀爬移动的步伐也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看着前面几个人陆续爬进了旁边的铁屋子里,我也迅速移到了隔离门下面。而这时,刚进去的何永春忽然伸出了头,表情严肃的对我说:“你们两个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胖子问着,何永春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缩回了屋子,给我让开了道路。
我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些异样,把她的话当成了一个警钟,将手放到入口,一用力,脸先探进了铁门。可就在这时,口中叼着的手电,直接照到了一颗滚落在门口的头颅,吓得我差点又一次脱手。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嘴巴大张而扭曲的面容,似乎都是在告诉我,他死之前是多么的痛苦。
到如今,我虽然见过不少人死亡后僵硬的尸体,可第一次看到一颗单独的头颅,却让我有些吃不消。扑面而来的污浊空气,带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我勉强抬起头来,发现之前几个人不停地在用手电照着房间里的一切,照出了墙上大片喷洒的血迹,照出了散落在房间里的断肢躯体,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战战兢兢爬进了房间,绕过那颗骇人的头颅,问着他们。
“这些人是刚死的。”雷立行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他蹲在地上,捡起了一支断臂,展示给何永春,“特警制服,是你的人。”
何永春走了过去,看着残留在断臂上的黑色帆布,问道:“能找到身份证明吗?”
“没有。”雷立行回答着,将手直接伸进了旁边一个失去了四肢的躯体衣服内,摸索着,“除了子弹,什么也没有。”
“那就不好确定了。”
“不是警方的人!”胖子在这时爬进了房间,盯着门口那颗头颅,突然大声喊道:“你们真可以,这么多人进来,都没人知道把这种东西移开,吓得老子差点掉下去。”
“你说不是,什么意思?”何永春没理会胖子抱怨,马上追问道。
“你不是认识这个人了?”胖子用脚在头颅上一点,那张扭曲的脸转向了我们。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这回一看,这张脸的确在哪里见过。胖子看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上又补充道:“别告诉我你们忘了,那个逃走的中年雇佣兵。”一提醒,我才想起来那个中年人那张狂妄的脸。根据脑中的绘出画面,又看了一次那张脸,的确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哼,原来他死在这里了。”何永春冷冷的说着,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们认识这几个人?”一个武警在这时问我们。
“应该是和房力雄一伙的人,我们就是追着他们到这里的。”我回答道。
“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傍晚时分,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他们了。”
“没有。”武警摇摇头,“我们没见过这几个人。”
武警的回答让我感到有些诧异,马上问道:“我在城区入口看到了毁坏的警车,不是你们破坏的?”
“一定是我们被赶进地底下后,才发生的。”我是越听越糊涂,武警看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表情,又补充着说明,“我们进来之前,没有任何人到达过城区的入口。”
“你们为什么进来?”这回代替我提问的人,是何永春,她的语气没有我那般客气,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质问,“营地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正如我说的那样,我们全部被赶到了地底下。”
“能解释一下吗?”
“无法解释,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原因。”武警如此的回答,让何永春无法接受,甚至胖子都开始在嘴里嘀咕起来,两伙人之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敌意。我无助的看向了雷立行,他似乎完全没有理会这边,依然歪着头,看着手中的断臂,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无法解释?”何永春忽然抬高了声音,严厉的质问道,“我们都已经进来了,还有什么必须要隐瞒的嘛?军方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你们知道吗?正因为这里,玉河市遭到了大批外籍雇佣兵的恐怖袭击!”
另一个武警走上前来,无奈的拍了一下他的同伴,语气硬朗的解释起来:“首先,我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些雇佣兵有你们的制服,我们有很多弟兄在这里和他们周旋,如果不是雷立行,你们根本不可能这样站着和我们说话!”
“接着呢?”何永春低声回应道。
“接着,我们的确接到命令,不能向你们透露一些信息,我会直接的告诉你们,那属于机密,绝对不可能说不知道。而且这个地底下,竟然藏着有这么大的设施,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
“所以说,你们是被雇佣兵请下来的?”
“将我们赶下来的,是另一个东西。”许久未开口的雷立行忽然插进话来,“武警中有很多人遭到它的袭击,但是没人真正看到那是什么东西。”说着,就一甩手,将那支断臂丢向了我,让我一阵慌乱,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最后,我还是躲开了,让断臂掉在面前的地上。雷立行慢慢的说道:“有很多弟兄,就像这个房间里的尸体一样,被撕碎了。”
“真的?”一听到雷立行的话,我下意识的朝周围望去,看到胖子惊愕的蹲了下来,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的头颅,忽然指着从脖颈处的延伸出来的一条红线,马上蹦了起来,“草,这是喉管!”顿时,我忍耐许久的胃,终于产生了一阵翻腾。
“它首先袭击了设施入口几个兄弟,然后在我们跑来支援的时候,将我们关进了这里。”起初说话的武警表情黯然的解释着,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愤怒,却无处发泄。对于这种感觉,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所以你们不仅没碰到这几个雇佣兵。”何永春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指着地上的尸体,“更不知道袭击你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武警们没有说话,以沉默来应对着何永春的质问,而我看着3个人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根据他们的描述,我知道起初在旧城区,上演了一场惨痛的袭击,虽然袭击人不明,但却成功的将他们全部引入了地下。接着,是在我们几人之前赶到这里的中年人,他们同样遭受了不明的袭击,汽车撞到了墙上,并且单方面的受到了火力的压制,最后也进入了地下。当我们赶到后,我们遭受了房力雄的袭击,同样被赶到了地下。如果这样的思考,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遭到了袭击,根据我的目击情况,可以认为是雇佣兵所为。但有一个矛盾点,就是中年人也是雇佣兵的一员,他完全没有被袭击的理由。除非,我搞错了先后的顺序?等一下,也许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这个地下设施里面充满了未知的神秘,而我产生的几次幻觉,也没办法解释,会不会这其中就夹杂了某些人恻隐呢?我移动着手电,一点一点的照着房间里的地面,开始清点人数。
第一颗中年人的头颅,在门口;第二颗头颅连接着身躯,倒靠在房间墙壁上;第三、四、五颗头颅,和他们的尸体,一起被集中的放到了房间最里面的一个墙角;第六颗头颅在雷立行的旁边,位于房间的中间;第七颗头颅,第七颗头颅在哪里?我不断地晃动着手电,又数了一遍,的确未发现那第七个人的尸体。当光线又一次略过房间中间那具躯体时,忽然闪出了一抹亮光,在我眼前闪了一下:“那是什么?”
站在一边的雷立行蹲了下来,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是一块沾满血的玻璃碎片。接着,他马上将那个躯干掀了起来。一下,无数的亮光,闪耀着红色的血光,映入了我们的视野。
“这是,什么被压碎了?”胖子问着,蹲到了旁边。
“刚怎么没发现?”一个武警也问着。
“应该是我刚摸索时,不小心移动了尸体。”雷立行淡淡的说着,也不在意那些粘稠的血液,直接用手在玻璃中翻了两下,取出一个沾满血,还散发着一股怪异味道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皱着眉,捂住了鼻子。看到那是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被雷立行捏在了两根手指之间。在其的顶端,有一个半圆状的东西,随着雷立行的手晃动,它渐渐鼓了起来,能勉强看出原先似乎是一个碗的形状,而那股怪异的味道,就是从这口碗里散发出来的。
“这屎做的嘛?这么臭!”胖子无奈的呼扇着面前的空气,嘴中骂骂咧咧。可我一看到这个被压扁的“碗”,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谁对……”我刚准备开口询问他们,忽然就有一个人从背后猛的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受到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我下意识的抓紧了那个人的手,双膝一弯,同时两手用力朝外掰那个人的手。因为反关节的制动,那个人一吃疼,马上松开了手。接着我呼的一个转身,左腿扫了过去。余光中,我看到背后的武警一个后跳,躲了过去。
而这时,我看到另外的3个武警,加上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的特警,站在了我、胖子、雷立行和何永春的对面。他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喉咙中更是不停的咕噜着,就像是一只鬣狗,在威胁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想到了这个房间里的尸体,又想到了雷立行捡起来的那个东西,再看着面前这4个突然变化的人,我的心中终于有所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