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了?”研究生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直不能更多。”姜河叹了口气,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研究生期期艾艾了半天,内心一阵失落。虽然碰到姜河已属意外,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姜河居然和大部队分散了。
“这个稍后再说,失散是暂时的,我正在找他们。”姜河听出他言语间的失望,主动岔开了话题:“是你们俩救了我们的研究生?”
“偶然遇到的。”一诺声音很软,不似唯唯那般清亮,慢声细语说起话很好听。她道:“我和姐姐在公路上碰到小熊哥的,当时还以为他是行尸呢。”
“噢?研究生同志,还不知道你叫啥呢?小熊?”
“额,我姓熊,单名一个霸,霸王的霸。”研究生这会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抚摸着狸花猫,声音都低沉了一些。
“熊霸?”姜河竖起了大拇指:“好名字,熊霸大爷,咱们会找到大部队的,别这样消沉啊。”
“没有没有。”有着粗犷名字的文弱书生老脸一红,叹息道:“只是有些意外,其实能碰到你我都很开心了。”
“开心就好。”姜河见他情绪还好,便放下心来,问道:“叙旧暂时结束,说点正经的。下午有人在门口晃荡,是你们吗?”
“是我…”研究生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会儿没认出你,早知道就不跑了。”
“就是啊!现在被困在这里可怎么办啊!”唯唯气恼的哼了一声,屋外的行尸短时间不可能退去,窗户和门都在一条直线上,根本无路可逃。
姜河掐着烟蒂想了想,问道:“你们之前在哪里?下午来这里干嘛?这里是你们的避难所?”
“算是吧,我们在麦田另外一头住了几天。那里有一个荒废的油井大院,院子里有一口井,方便用水。”一诺出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刚发现这里,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发现门锁着,我们还以为这里有人呢。”
“你们可真是守法好公民。”姜河不由失笑,锁着门就放弃了,还真是几个纯良的好孩子啊。
姜河起身到窗前撩开了一条缝隙,外边的行尸全部拥挤在屋外,玻璃窗这边也趴着不少望天嘶吼的行尸。窗帘撩开缝隙的瞬间探过来一张腐烂的怪脸,姜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放下了窗帘。
“你们知道这行尸怎么回事吗?”外边的行尸把姜河从‘他乡遇故知’的桥段中拉了出来,他想起身上还有邵山给他的一些子弹,于是急忙坐在床上把口袋掏了出来。
“不清楚,我们在油井大院那边逗留了一礼拜,公路上偶尔有行尸,田里从来没见过。”研究生恢复了常态,和两个姑娘围了过来,见姜河熟练的装卸子弹,忍住赞叹出声:“还是你们厉害,我们三个一路上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碰到你就感觉安全了许多。”
“小熊哥你不是认真的吧?”唯唯白眼儿狂翻,毫不留情地拆台:“咱们刚见到你的平安符就被行尸围困了好吗?”
姜河装作没听见,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问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在不在山西境内?”
“在啊,距离乡宁县不远。”一诺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打算去哪里?”
“先上高速路,我在这乡下兜了好多圈子,一直没找到出口。”
“这里距离g22高速不到十公里…”唯唯本想嘲讽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见几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别慌。”姜河把手枪子弹压满,询问道:“你仨谁会用枪?”回复他的是三颗摇得堪比拨浪鼓的脑袋。
“让我想想。”姜河又蹭了一根研究生的烟,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琢磨对策。研究生对他们一伙儿明显是有些盲目崇拜,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当初姜河等人对他冷言冷语,但看得出来,他不但没有任何记恨,反而还把他们当作了榜样目标一般。姜河对此不可置否,毕竟多个伙伴总比多个敌人好,而且研究生也算是他们中的一员。最起码从电站到山脚的那条路就是研究生带着他们下来的。
虽说暂时还无法做到百分百信任,不过有个帮手总是好的。姜河在客厅和储物间来回踱步,仔细观察房屋中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研究生和两个姑娘见他神色严肃起来,也纷纷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不清楚姜河想干什么,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姜河有苦难言,一方面是要逃离,另一方面自己此刻被不明真相的研究生当成主心骨来崇拜,内心多少有一些虚荣。可虚荣归虚荣,到底该怎么逃呢?表面上看是气定神闲,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房子说白了只有两间,储物室甚至可以抛去不算,因为只有巴掌大点儿,估计四个人站进去都嫌拥挤。房子是独栋,没有后院,没有厨房,同时也意味着没有烟囱。如此一来,从房顶跑路的计划也只得搁浅。
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圈,开始的冷静渐渐被烦躁取代,姜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没有明俊伟他们的帮助,自己根本无从施展。
一诺察觉到姜河情绪上的变化,怯生生的问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等?等到什么时候啊。”唯唯多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窗外就有一群能把你撕成肉碎的怪物,谁能在屋里安然入睡?
“等天亮。”姜河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什么?”几人没有听明白。
“等太阳升起。”姜河暗自盘算一番,一屁股坐倒在床上,道:“你们在这里住了一星期,一直没见过这么多行尸对吧?”
三人点头不迭,表示是这么回事。
“你们一般应该是白天出门寻找物资,晚上都是留在营地的?”
“对啊。”唯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解道:“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我也没把握。”姜河沉吟片刻,道:“我来的时候检查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行尸出没的痕迹,但晚上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另外,我来路开了很久,路上的行尸数量不多,从辅路进入乡村路之后更少,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些行尸呢?”
三人若有所思,觉得姜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姜河努力让推理思维继续进行下去,犹豫道:“我们之前经过了好几个地方,不管是村镇还是县城,路面上的行尸都很少。后来发现是当地占山为王的家伙把行尸当看门狗给圈养起来了……我觉得,这里会不会也是这样?平时没有动静,一旦这里出现了陌生人,就会有行尸上门驱赶?”姜河说到后边声音渐轻,自己有些没底气。毕竟现在是行尸当道的年月,行尸如何出现、何时出现、在哪出现……或许并没有那么多解释,人家就是闲的四处晃荡,怎么了?有本事你拦着啊!
而且这批行尸不同于大柳沟、高显镇以及南塘乡,那三处圈养行尸确实存在看家护院的因素,但这里地广人稀、方圆数里不是废田就是荒山,谁闲的养这些家伙?更何况如此数量的行尸又怎能被人类驱使?
研究生三人被姜河天马行空的思维给惊到了,张大嘴巴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姜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集思广益嘛,毕竟这些行尸出现的有些不合常理,不是吗?你们来时有没有注意到行尸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这句话好歹问出点名堂,一诺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好像是从高速路那边吧……它们应该不会翻山越岭。”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一个个眉毛拧成了麻花。
唯唯长叹一声,失望道:“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个人都没有再言语,或坐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听着窗外嘶叫的行尸,心情跌落谷底。正如唯唯所说,几人看似热火朝天讨论了不少,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残酷事实——门外有车和行尸,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他们该如何选择?
就这么闷了半个多钟头,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减弱了一些。
几人没有在意,只当是耳朵已经听习惯了,劳碌一天都有些困乏,看这情形,等待变成了唯一的办法。反正行尸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几人索性放宽了心原地休息。
研究生睡不着,压着脚步走到姜河身边碰了碰他。
“嗯?”姜河抬起头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睡啊?”研究生咧嘴一笑,递给他一根烟。
“哪里能睡得着,怎么了?”
“哦,我也睡不着,就是想问问你,假如咱们出去了,该怎么找大部队啊?”研究生点上火嘬了口烟,辛辣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个圈儿,从鼻孔哧哧冒了出去。
姜河挠了挠头,大感郁闷,今晚研究生问了他很多问题,但几乎每个问题他都给不出答案。
“我只有大方向,还不一定对。”姜河没有隐瞒,挑着重点跟研究生简述一番,末了补充道:“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去那里,但那是我唯一知道的集合地。”
研究生听得似懂非懂,附和的点了点头,感慨道:“有方向就好,总比四处乱窜强,我这些日子可算理解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勇猛了,想想我那时的德性,自己都脸红。”
“别把我们想得多厉害。”姜河靠在墙上吁了口气,苦笑道:“大家都在挣扎,都在努力活下去,但这并不容易。”
研究生看他的目光变了变,疑惑道:“怎么觉得你变得悲观了许多?”
“不是悲观,是累,还有些害怕。”姜河大力揉搓着脸,轻声道:“柱子死了,潘丫头也死了…”他本来还想告诉他路茜也生死不知,但瞧研究生一脸震惊的表情,还是忍住没说。路茜现在是他奋斗挣扎的动力,若是在这里打碎他的希冀,只怕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两个男的缩在墙角说悄悄话,床边的姑娘们有些昏昏欲睡。一诺强打起精神,起身爬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忽然欣喜道:“喂!行尸退了!”
三人立马来了精神,火烧屁股样蹿到窗前。
只见先前大规模的行尸方阵当真已经开始退却,因为数量甚巨,这批行尸近乎整个包围了小屋。姜河十分钟前查看的时候,这些行尸还赖在屋前叫唤,而这会儿队尾的行尸已经脱离了围堵部分,正朝着三岔路口那边离去。
姜河拉住急于出去的研究生,皱眉道:“等等,有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一诺注意到姜河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又怎么啦?不趁现在突围,还等什么时候去?”唯唯有些不耐烦,她觉得姜河有些过于谨慎了。
“你们看。”姜河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朝窗户另一边挪了挪,指着麦田远处,道:“那是什么?”
三人满脸狐疑的凑了过去,眯眼细瞧了半天,后背齐齐渗出一排冷汗!
夜幕下的麦田中央,有一大片曳动的黑影,细看之下才惊觉,竟然又是一大批浩荡而来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