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边的车辙很清晰,这几天风沙很大,但还没有掩盖住,说明就是这几天内留下的。”短发男人吐掉果核,指着砂土地面上清晰的轮胎印痕,对身侧的戎装男人道:“看来,你那个小兄弟动作比你快哦。”
“这浑小子。”邵山叼根红柳枝磨牙,对他的说法的不可置否,挠头道:“没谱,他从哪里过来的?咱们沿途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废话,尸群大迁徙,你还想发现什么?”短发男笑骂道:“我依然坚持最早的想法,他应该是从内蒙交界省道直插进来的,虽然兜圈子,但无疑是最安全的办法。如果你听我的,或许还能追上他。”
“扯淡,追他干嘛,别忘了咱们的目标是那里。”邵山站起身,遥遥望向笼罩在夜幕中的建筑群,嘀咕道:“那小子快是快了一步,然而没什么卵用,希望他机灵点儿,别自个儿送死。”
“那咱们怎么搞?戈壁滩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咱们这么多人,只怕很难偷摸靠近。”短发男人回头吩咐了一声,一众风尘仆仆的大兵哥纷纷解除戒备,就地分散休息。
“干嘛要偷偷摸摸?”邵山冷哼一声,手枪在指间转成了大风车:“战略上要藐视敌人,至于战术……也没必要太抬举他们。”
“别绕弯子,直说。”短发男人压低帽檐,从腰包里摸出一卷图纸展开,叼着狼烟手电筒照了照,指着图纸中一处缺口,道:“从飞机场进去?”
“不,走正门。”邵山抬脚将烟蒂碾进土里,扭头数了数自己的人马,嘟囔道:“忠瑜,这次你也得上前线,分两队人。”
“我是文化兵!”叫做忠瑜的男人翻翻白眼儿,叹道:“我就知道跟你出来没好事。”
“回去找老头子抱怨去。”邵山咧咧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去拼刺刀。我记得实验室架设在试验指挥区了吧?你带人从技术区进去,估计后边还有不少行尸,尽量别放枪,到达安全屏障给我信号。”
“怎么给?”王忠瑜斜了他一眼,不爽道:“安全屏障后边就是试验区,武装力量肯定不弱,你这边万一跟不上,我岂不是暴露了?”
“你急个屁。”邵山拉着他蹲在地上,对照着图纸解释道:“我自然会帮你吸引火力,你速度放快些,我尽量把动静搞大,你到位以后趁乱打一发信号弹就成。”
“两面夹攻?”王忠瑜挑了挑眉毛,觉得靠谱。
“我牵制火力,你想办法下地,咱们没有重火器,只能用土办法。”邵山舔了舔嘴唇,遗憾道:“可惜了,老子和满满一洞炸药擦肩而过,全被程龙那孙子给报销了。不过老头子还算大方,分了咱一批tnt,你到时只管炸,别客气。”
“放屁!你不把上边清理干净,老子还能从地底出去吗?”王忠瑜啐了一口,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的任务本来就是找人,杀人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吧。”
“没商量,咱动作要快。你忘了那天看到的直升机了?我估计是r的眼睛,万一让他们知道这里,那时候咱谁都别想跑。”邵山折起图纸,不顾王忠瑜的抗议,迅速将五十人队伍分成三拨,王忠瑜带二十,自己点了二十,就地分装弹药,整装待发。另外十人留守,作为预备队随时策应。
王忠瑜见他已经决定,只得无可奈何的领了任务。tnt基本都分给了他带的人,邵山那队轻装上阵,只携带足量弹药。
“事不宜迟,就现在!”邵山点上烟吸了两口,塞进了王忠瑜嘴里,探出腕表,道:“给你30分钟,30分钟后我就带队上去,争取在天亮之前解决。”
“还有个问题,你那小兄弟咋整?”王忠瑜挠了挠头,正色道:“咱俩前后时间可得咬死咯,没功夫帮你找人。”
“不用你操心,按计划行事。”邵山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任务,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如果机灵,枪声一响就知道该干嘛了……”
浓眉小眼的王忠瑜一脸衰相,脑中默默过了一遍地形图,深吸口气,带队潜入了夜色。
“喂!”邵山想起了什么,急忙喊了一声。
“咋?”
“别死。”
“废话。”
明俊伟和邵山给姜河的评价还算不错,或许实在找不出别的优点,所以一致认为他还算机灵。但事实上,这个机灵的by总是在做一些蠢到没边儿的事。例如现在,他倒是想到了封闭发射场内一定会有留给人出入口,但是却没考虑到行尸的存在。所以,姜河再次机智的将自己逼近了绝境。
大门确实有,但门后是更多游荡的行尸,而身后,因为他的动作,发射场内的行尸全部嗨了,一拨化作两拨,两拨化作一片,将他身后的通路全然封死。也就是说,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头杀光行尸,要么冲进门里杀光行尸。
在不惊动潜在敌人的情况下,这两件事都有着五星级的难度,行尸崇尚群殴,他一把刀忙活不过来。就算现在用枪,希望也不是很大,因为行尸的人口基数明显大于弹药量。眼下唯一可以算作幸运的是,由于他没有弄出太大动静,门后的行尸还算安分,暂时还未发现门外的鲜活食物。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权衡一番,姜河估摸着冲进去的生存希望比较大,于是说干就干,从背包里翻出一盒三十响烟花,手忙脚乱点燃了引线,挥手抛向身后。
这种小型烟花是给12岁以下儿童玩的,文具盒大小,方方正正像个爱国者导弹,捻子点燃以后,三十根小炮仗会嗖嗖蹿起爆炸。和大炮杆子礼花不同,这玩意儿只有个响儿,炸不出烟火,而且腾空高度有限,姜河估摸着不会引起那些武装份子的注意。
小型爱国者划出一道抛物线,还没落地便嗖嗖蹿响,一根根小指粗细的微型炮仗伴着锐响蹿向四面八方,在空中‘啪啪’炸响。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对行尸这种低智商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几乎就在瞬间,潮水般涌来的尸群立即潮水般的退去,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调转枪口扑向了掉在地面嗖嗖炸炮的爱国者。姜河顾不得嘲笑弱智行尸,因为三十响持续不了多久,而且这种劣质烟花爆竹保不齐还会有几个哑炮。
门后的行尸被吸引了出来,好在姜河已经盘算好了位置,赶在行尸出笼前跑到门边,扒上一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房子。房子不高,外围设有安全栏,方便了姜河飞檐走壁。屋顶三个朝向都有一顶“大锅”,当中天线竖立,雷达特征明显。
姜河屏息凝神趴在房顶,看着门里源源不断涌出的行尸,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可惜好景不长,三十响爱国者很快哑火,被戏弄的行尸失去了目标,再次摇摇晃晃成片散开。而门里的行尸还没有全部出来,里里外外游荡着,没能留出任何通道。
姜河翻了翻背包,就剩下几根炫彩烟花和二踢脚,动静都太大。姜河暗暗后悔当初没有把鞭炮带上,左右看了看,除了各种钢架,没有任何助燃物。等候了一阵,下边的行尸不再躁动,渐渐恢复了与世无争的悠闲模样。姜河小心翼翼地从房檐探出头,眼珠一转,又生一计。他用刀碾碎二踢脚屁股后头的土封,将土渣倒了出去,反握肛瘘二踢脚爬到雷达房另一边,点燃引信抛了下去。
火星一闪,捻子引燃了内里火药,只听‘嗤嗤’声响,二踢脚屁股后头蹿起了一道耀眼火光,火药和空气完美接触,滋滋火星飞溅。
果不其然,行尸对温度和声响的敏感度不比血肉差,虽然滋花只亮起一瞬,但还是成功吸引了门口的一众行尸。姜河见状大喜,故技重施丢下去几个肛瘘二踢脚,借着行尸被火光吸引的空档,鬼鬼祟祟从房顶爬了下去,压着脚步溜进了门里。
门后是一条宽阔长街,红砖铺就的地面非常平整,正中相隔五米左右各有一条笔直轨道,前方十余米位置还有满是灰土锈花的轨道车,长方形的一张红漆钢板,上有金属锁扣,不知用来做什么的。这条路长愈百米,两侧高墙粉刷有标语,由于荒废许久无人搭理,字迹已经变得斑驳难辨,隐约能看出“航天”、“国梦”之类的字。
远处另有游荡行尸,数量不多,而且很分散。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可以应付,抽刀在手飞奔而去,伴随着行尸动作起来的低吼声,姜河手起刀落,劈翻一地残尸。
历练确实可以锻炼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效果都差不多。他的枪法虽然依旧没有长进,但贴身肉搏的段位倒是上升了不少。起码分散而立的十余个行尸还不在话下。行尸由于某种原因,身体强韧度远远不如活人,只要劈的准,完全可以剁成两爿。姜河力气不算上乘,好在研究生兢兢业业磨的刀足够锋利,借着跑动的速度,基本上刀过便能枭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姜河禁不住有些得意,幻想着自己天神下凡一般杀进敌阵解救宋瑶,让晁逸帆和金博这两个耍刀的好好羡慕一把。
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砍瓜切菜剁了一地脑袋,身体反应便逐渐跟不上了。好在行尸大半都已击毙,姜河也突出了封锁,没有停留,继续朝前狂奔。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屁股后头的追兵暂且不管,有能耐一直跟着,反正他没打算原路返回。
轨道长街转眼便行至尽头,一片开阔地映入眼帘,更多林立的建筑设施静静肃立在黑暗中,显得无比阴森。
右手边有一栋相对大型的厂房,墙体上刷着“总装车间”,门口豁然洞开,内里漆黑一片。
姜河仰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发射塔,信步走了进去。身旁建筑林林总总足有数十,场地似乎比刚才那个发射场还要大。他一个人孤零零走在里边,多少有些发毛,可能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姜河觉着这里和电站的感觉很相似,所有的建筑他都不知道是干嘛的,总之除了钢铁金属就是各种雷达架子塔。蹑手蹑脚走了几分钟,阴魂不散地行尸再次出现。
“有完没完啊。”姜河有些丧气,心里有种遇到bg的感觉,自己一路通关至此,除了行尸还是行尸,已经审美疲劳了。更蛋疼的是,跑一阵砍一阵,体力消耗非常之快,前些日子进食只够果腹,着实禁不住这么折腾。
姜河很有自知之明的避开了行尸锋芒,小心地从一座车间后边钻了进去,屏息潜行到头,暗暗观察着前方一处圆顶结构的建筑,以及其后一堵网状钢架墙。行尸游走在圆顶厂房和钢架墙之间,钢架墙很高,足有十余米,结构异常复杂,看上去很像许多脚手架搭建而成,稳稳地将行尸拦截在外。最奇怪的是,钢架墙的正中部位,大约距离地面三五米的位置,捅出一截水泥管道,好似炮口一般。
仔细观察一番,姜河推翻了之前的认知,这不是炮口,更像是排污管道,只是大的有些吓人。那家伙直径差不多也有个三米左右,黑黝黝的就像魔鬼的鼻孔,外沿还不断低落成片粘稠物,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而在排污管之下,高高垒起一堆事物,离得远,瞧得不慎清楚,只觉更像化工厂的排污口。
姜河打亮手电看看了身后,杂草丛生、蚊虫乱飞,行尸绕过圆顶建筑在场中徘徊,低沉压抑的‘赫赫’吼声一直在耳边回荡。姜河脑中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难道老天知道他一直想钻管道,所以在戈壁滩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家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截管道太大太粗,看着太瘆人。
一个行尸靠近车间侧边的行尸似乎被手电开合的响声引了过来,跌跌撞撞探出了腐臭的脑袋,姜河急忙后退两步,在行尸嘶吼前将刀刃推进了它的脑袋。姜河感觉这个行尸应该有骨质疏松的症状,一刀进去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捅进了沙琪玛一样,还蛮爽的。
乌云笼住弦月,天色愈发黑沉,风声呼啸,引得杂草丛也跟着窸窸窣窣作响。
姜河暗暗盘算,钢架墙虽高,但是当中孔隙众多,翻过去应该不是难事。虽然那截排污管有些骇人,但想必早已荒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唯一值得商榷的,无非是钢架墙之后的地方。天色阴沉,透过钢架墙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些建筑体,总觉得心里没底。
或许是听到了姜河的心声,另一边的高墙上突兀地冒出黑影,只一瞬,那许多黑影便翻过了高墙,无声无息地跳进内院。
姜河悚然一惊,急忙揉了揉眼睛,探出头仔细望了过去。那一边的草丛摇曳不定,看不出是被风吹拂还是别有原因。正当姜河犹疑不定时,那边草丛里突然蹿出许多人影,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地滚进了场地。下一秒,距离那些人最近的行尸倒了血霉,哼都没哼一声便身首异处,扑起满地尘埃。
“诶?”姜河吞了吞口水,心说自己不会是出了幻觉吧?那十余个人影动作利索,枭兽临近行尸之后不做停留,径直摸向钢架墙,那猫腰潜行的动作非常专业,既迅速,且安静。
没等姜河回过神,那些人便已爬上了钢架,远远看去,就好像许多大型蜘蛛攀在巨型蛛网上,搭配着骇人的排污管与阵阵恶臭,这幅画面将拉风和惊悚演绎到了极致。
姜河猛地反应了过来,夜半戈壁滩出现这么一群人,怎么看都像是刺客,绝对不会是那些武装分子的同伙!既然如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作为先行者,姜河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们联络联络感情。就算不能搭伙,至少也可以尾随上去,搭搭顺风车。
正要蹿出去打招呼,耳后窸窣声起,一只冰凉的手捂上了他的嘴。
“别出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