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穿赞同说:“没错,夷州岛……你们现在称之为琉球岛吧,那里离大陆太远,船要行驶两天,来回加上装货运货,需要五六天的工夫,而按照记载,航行到日本就是七天工夫。
从夷州岛装一船盐运回来,如果装的少的话,不如去日本做外贸获利丰厚——时间都差不多嘛。但如果装载两百料(一百吨)食盐的话的话,这么大数目的私盐,销售起来是**烦,因为走私量太大的话,对市场冲击严重,到时候谁也捂不住盖子。”
衙内频频点头:“没错啊。所以细论起来,还是捕鲸收益大,一条鲸鱼十好几吨的蜡,身上的皮扒下来相当于百十张牛皮的料,牛皮可是战略物资啊,有价无市的。
如果再加上鲸身上的脂肪由你这里全消化了……我细细算了一下,鲸鱼肉不算,全当垃圾扔进海里,鱼骨我免费赠送,即使这样,一头鲸鱼上大约也能有一千余贯的收益。
而两条船出海,三十余人操劳半个月,就可以捕捞上一条鲸,这还不用掏钱买货花钱租仓库,无本的生意啊。今后某家的船队做熟练了,咱就可以把买卖做得更大——等你这里厂房建成了,我每月可以提供十头鲸鱼,我只怕你吃不下。”
鲸是一种哺乳动物,鲸鱼皮堪比小牛皮,而牛皮是官府强制管控的战略物资,它可以做皮甲、皮帐篷、皮袋,牛皮绳可以用来捆扎弓弩……总之各种军事器材都要用牛皮材料作为辅料。如今市面上,一张牛皮售价十贯到三十贯左右。
而一头鲸体重大约在六十吨到二百吨……想象一下,二十吨的集装箱有多大,而一头鲸鱼的体积相当于3到十个二十吨集装箱大小,如此,一张鲸鱼皮的面积该有多么骇人。
衙内说一头鲸大约一千贯的收益,那是算少了,真要折算起来,其收益大约能到三千贯以上——世界捕鲸业之所以如此疯狂,即使历史上的低潮期禁捕期,每年也要捕捞一百万头鲸鱼,也就是因为它利润丰厚。
时穿边走边说:“海州市场上,一根蜡烛能买到两文钱到五文钱。一公斤鲸蜡,加上松香等定型物,大约能做一百五十根蜡左右。一头鲸鱼身上至少有二十料(十吨)蜡,光这份收益就不小,至于鲸皮……
我记得,我们跟倭国的贸易,鹿皮也是一项重要商品,光鹿皮生意,每年就有五十万贯大小。而鲸鱼皮嘛,如果加工手段上玩出一些花样,可以让鲸鱼皮既坚硬的如同犀牛皮,也可以让柔软得如同宣纸……”
施衙内目光一闪,拍手:“不错啊,鲸鱼头部的皮较厚,尾部皮较薄较软,如今没人知道鲸鱼皮是什么样子,我们可以把鱼皮不同部位切割出来,厚的部分冒充南洋来的犀牛皮,提供给军方做皮甲——最昂贵的那种犀牛甲‘至于薄而柔软的部分,则可以冒充倭国的鹿皮……”
时穿插嘴:“不厚不薄的鱼皮,干脆冒充牛皮……不对,鲸鱼皮比鹿皮还多一项功能:防水。咱们把鲸鱼皮当作鹿皮出售,那是便宜人了,干脆另想个名义……鲲说鲸鱼是鲲鱼如何,这个词古已有之,而且屡屡被神化,想必把这个词拿出来,大家不会抵触。”
“好啊好啊,鲲皮,我喜欢这个名词”
两人鼓掌大笑,笑的样子,既有点奸计得逞的得意,也有点蠢蠢欲动春心荡漾春怀眷恋……总之是发骚了。而时穿还继续补充说:“倭国的鹿皮贸易能够做到五十万贯,我们加上鱼肉、鱼脂肪,随便卖点钱,这项产业经营起来就是百万贯的收益——你说,在通州水军的船只上,搭载一些犀牛皮算什么?”
施衙内接上:“那是父亲为了给士兵制作皮甲,专门采购的——那是军械。”
“哦,若是再运载一些咸肉,又算什么?”
施衙内明白了,赶紧回答:“那是粮草,是我父亲为了改善士卒伙食,特意购买的军粮。”
“那么,再加点蜡呢?”
“这玩意不犯禁,可以直接在海州上岸,一部分直接在海州卖了,一部分运到你这里”,施衙内跺跺脚,指点着正在修建的厂房说:“让你制作雪花膏以及各种香膏。”
“还有大量的脂肪——这些玩意你可要便宜卖与我。”
“那些柔软的皮张,我可以当做鹿皮卖给你,你不是还要制作箱包吗,刚好我可以出清存货。”
“那你可真是亏了——我知道一种药水配方,用这种药水浸泡牛皮,可以让牛皮泡的有砖头那么厚,找几个高明的皮匠将这么厚的牛皮分割,分割出来的牛皮柔软的如同丝绸,但它依旧是皮料,上了蜡之后光亮的如同锦缎……牛皮尚且如此,鲸鱼皮分割之后,只会更好。那些鲸鱼皮,我会卖出天价来,让它成为大宋的顶级奢侈品。你可别后悔?”
“啊,这样啊,嗯嗯,那么你勉强算我几个钱吧——只要比鹿皮价格高一点就行。”
时穿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盐铁专卖,但咸菜与酱虽然是重盐,却不受盐税。你自己开个盐场,生产的食盐份量无须多,只要够腌制咸肉,以及让我制造香皂就行了。偶尔产量过剩,漏出一点小分量的食盐,直接当做’洗牙沙‘向外贩售,但我还是劝你:一定要控制好盐的产量。既然鲸鱼上面是百万贯的大生意,咱正正经经做生意,就不要因小失大了。”
施衙内高兴的直拍手,大笑着说:“没错啊,这样一来,即使我父亲要另派人接管施家的产业,我便直接给他。哼哼,忙来忙去不落好,我犯贱啊?丢下施氏的家族生意,我只管经营捕鲸业。这样一来,我如此乖顺地把手里的权交出来,父亲便不好继续打压我了。可谁又能知道,鲸鱼上面有这么大的收益?”
俩人正说着,远处,方家大宅走出一队人马,似乎是昨天抵达的方云方举人,方家的子侄正领着方举人四处转悠,查看着崔园的地势情况,那队人中,还有向这里指指点点。
时穿瞥了一眼,回身继续说:“没错,这份生意无需担忧进货,大海就是你的货仓,百十个人手,四五条船就能经营过来,你的货物去全包了,你连销售问题都不用担心,只管拿着大把的钱去追求褚姑娘——有钱有闲,多好的事啊。”
施衙内哈哈笑起来:“你唬我,一头大鲸鱼,拖到码头容易吗?光是肢解鲸鱼就得四五百人,这哪是一两百人就能做下来的活。”
时穿悠然的提醒:“郁州岛很荒芜,没有人的地方有很多,那里土地盐碱化严重,农田严重不足……所以,随便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安置两百户人家,让男人出海捕鲸,妇女孩子做善后工作,分割鲸肉鲸皮,取鲸蜡切割鲸皮……我跟你说,鲸骨头你也别丢,我制作仿象牙物品。
啊,找个四处无人打搅的地方,建一栋屋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现在理解海公子了。”
施衙内心情舒畅:“没错,跟你这一说我心情轻松了,家里再派人过来,我只管把持住码头与仓库,其他的事,他们愿管管去,没想到姐夫临走,还替我留下这样一条活路。”
对面方家队伍跑过来几个人,小石头也在其中,他冲着时穿鞠一躬,殷勤的说:“员外,我们举人老爷出来看看,想寻一块地建宅院,看到此处正在动工,想问一下能否拨一半人手给他。”
时穿在身前画了个圈子:“我的工程很大,现在的人手还不够,正想着继续雇人,跟你们老爷说一声,如今江南过来的流民很多,随便就可以雇到。”
小石头拱了拱手,转身跑向方举人,方家那几位子侄却没有走,其中一位眺望着这片工地,眼中闪现着垂涎的色彩:“员外,以前庄子上置办什么产业,我方家至少要占一成五的股份,如今加上宗亲方举人迁居于此,员外,再多给我们一成的股份。”
这时候,小石头已经跑到方云跟前,指点着这里汇报,方云也冲这个方向眺望,时穿的目光与方云碰上,他拱了拱手,对面方举人微微点头,却不拱手回礼。
时穿放下了手,脸色阴了下来:“不行,这个作坊是我与崔姑娘合办的,施衙内也在其中占一份股份,分给庄子上其余大户的只剩一成五的股份,方家的,只占五分,不能再多了。”
旁边的施衙内冲远处的方云瞪大了眼睛,惊愕的说:“这厮……他居然受下了你的礼。”
小石头咚咚的又跑了回来,这次他也不冲时穿行礼了,直接说:“员外,我家老爷叫你过去见礼。”
施衙内笑得浑身直抖:“你家老爷过去的村中,一定不曾有过举人。”
时穿阴下脸来:“告诉你家老爷,我没空。”
小石头立刻脸阴的比时穿还青,再叩一头,粗声说:“员外,我家举人老爷便是见到县里官员,也只是一拱手而已,如今老爷呼唤员外,员外怎敢如此做脸。”
“哼,给他一点颜色他就敢开染坊——你家老爷打算在这里定居啊,本官恰好负责附近几个乡镇的团练工作,你回去一字不落的跟你家老爷说:先问问你家老爷今早吃啥东西吃坏了脑袋,竟然完全忘了上下尊卑,让你家老爷赶紧来拜见本官,顺便带上海州县容许他落籍的文书,本官要查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