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答道:“臣到了邙山,也找到了那座钟刘峰,一座很小的山峰,山下有两个村庄,一个村庄多是住着姓钟的人家,一个村庄多是住着姓刘的人家。所以叫做钟刘峰。臣又顺着明文学说的方位去找,果然有座瓜田。”
大殿里一起安静下来,估计掉了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臣骑马过去,看到这片瓜田规模中等,有三四亩地,因为怕顽童偷盗,瓜农搭了一个凉棚在守瓜。臣去的时候,瓜农大约是白天操劳,很累,已经在蚊帐里睡着了。臣将他叫醒,然后在他凉枕下,发现真有五百文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问他,他一点不知道。臣将此事说了出来,瓜农不大信。于是跑到田中,察看了一下,田中是少了十几个大甜瓜,这些瓜傍晚他看还在的。瓜农就傻了,臣离开时,他站在瓜田里,还没有回过神。”
这事儿就古怪了,李威心想。
大臣都一个个迟疑不定,但他们都好解释,一定是这个明崇俨利用巫术,唤动了鬼神相助的。可是李威不大好解释了。这个戏法变得很神奇,再加上这个事实存在的瓜农,这是怎么办到的?
脸色稍稍有了一些变化,这个时代很信鬼神的,如果用鬼神之说,来对付自己……
这只是李威的心思,明崇俨这个“小法术”终于使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氵朝。李治说道:“来人哪,赏,赏明卿绢三百匹,十万钱。”
不算很厚的赏赐,十万钱听起来很惊人,实际上只有一百缗钱,作为一个皇帝出手,就是加上三百匹绢,数量也不大。国家穷了!
可赏赐却是次要的,主要是皇帝喜欢,明崇俨又精通经义,于是这个前途……
宴会到了此时,酒足饭也饱。李治心情好,又让官员们来到九洲池,准备了一些娱乐节目,招待这些大臣的。
走在路上,阎立本刻意停了停,与李威并齐,低声道:“殿下,你上次给臣的画,臣还有些不大明白,可否择日到臣府上一叙?”
旁边就是郝处俊,听到后失了一下神,悄声问道:“什么画?”
阎立本画技不敢说古今往来第一,可在当朝算是第一了,《太宗真容》、《秦府十八学士图》、《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步辇图》、《古帝王图》等图画,被时人誉为丹青神作。
不谈政治,不谈经义,不论诗字,单论画技,举国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大言不惭地说画技会超过阎立本。当然了,做宰相,吏治就差了些。
太子什么画,让阎立本居然不大明白?
“一幅画,有些画技臣不大明白。”
原来如此,郝处俊也没有多想,今天很郁闷,他是坚硬的保皇派与太子派,也是坚硬的倒皇后派,而且也是一个良臣,纵失了良机,心情恶劣之极。所以想事情,也不往深里想。
李威也没有多想,答道:“阎相公之邀,孤自当前往。”
阎立本心中还有一些想法,画技没有全看明白也是事实,不是他没有这个本领,是李威没有能力将画技通过绘画全部表述出来。可是这些新画技,还不是一种新的画技,阎立本看出来了就有十几种,这些天,就在揣摩李威给他的那幅画,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差点走火入魔。
原来也不觉,直到新竹纸出来,阎立本心中觉得有些事,很怪异……
来到九洲池的小沙洲上,提前早准备了节目。先是《庆善乐》拉开序幕,配以管弦,六十四名舞伎慢舞,象征文德洽而天下安治。然后是各种舞蹈、杂技与幻术,也就是魔术,但明显借助了各种道具,与明崇俨那个“法术”不能相比。
夜渐渐深了,也到了散的时候。
临离开前,狄仁杰冲李威挤了一个眼色,李威暗暗点了下头。
明崇俨的出现,又是如此神奇的出现,连从容不迫的狄仁杰,都有了一丝忧虑。
临近月中,月亮明亮如水,看上去明媚如同一个韵味十足的少妇,婀娜多姿。
李威回到了东宫,却看到碧儿与上官婉儿没有休息,正趴在书桌上看书。
碧儿在李威心中位置越来越重了,小丫头,那可是付出心的。原来认识一些字,大多数是原太子教的,偶尔查一查《字林》。但冷僻的字,识得不多。因为体贴李威,怕打扰李威,平时不象上官婉去询问。白天里,又想着服侍李威,不过也知道以后不认识字是不行的,于是抽空,才用心学一些。
“为什么不睡,都三更了。”
“我们正等殿下回来,奴婢还要替殿下沐浴。”碧儿说道。
“那你为什么又不睡?”李威向上官婉儿问道。
“奴婢也要侍候殿下沐浴。”
怎么又来了?李威说道:“婉儿,你还小,等你长到有碧儿姐姐那么大,孤让你伺候。”
上官婉儿忽然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李威将她一下子拉起来。
“殿下,你听奴婢说。奴婢很小,很多事都不知道,可奴婢心中却十分亮堂的。”
一句话让李威差点大笑起来,你这个八岁的小萝莉,能亮堂什么?但上官婉儿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且不说陛下与皇后对奴婢的赏识。可如果不是殿下,奴婢还在掖庭宫做着粗活,过着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生活。”
这个倒是不假,不要说她们这些罪犯家眷,就是普通的宫女,宫中管制的太监也呼来喝去,生活过得很悲惨。
“正是殿下看得起奴婢,奴婢才有今天的生活,才能光明正大的看书写字,其他人也不敢骂奴婢。殿下,就让奴婢伺候你沐浴吧。”
“你是说想报答孤?”
“嗯。”
“你有一颗感恩的心,就已经报答孤了,沐浴不必,你还小了些。”
“奴婢虽然小了一点,在掖庭宫每天都在做粗活,会做很多事的,你就让奴婢伺候吧。”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威。其实她小脑袋瓜子,还动着其他的心思。自从跟了太子以后,替太子沐浴的权利,只有碧儿一个人。皇后可是亲口说的,以后让自己与碧儿伺候太子,只有替太子沐浴了,才算太子的人。看,想得多有理儿。可李威偏偏将她当作了一点大的孩子,这个沟通首先就不对了。
不但她想,碧儿也在想,不就是沐浴吗,除了某些羞人的事,其他的婉儿都可以做的,也跟着央请道:“殿下,你就让婉儿相帮吧。”
“碧儿,她还小了些。”李威有些解释不通,无力地搪塞道。
“只是沐浴……再说是皇后下的口旨。”
也算是口旨,李威很困了,指着远处的一个胡床道:“想伺候,是啊,你坐在哪里观看学习碧儿如何伺候的。”
“喏!”上官婉儿高兴地跑过去坐下,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宫人打来水,碧儿替李威将衣服解开,李威回过头,看到上官婉儿的一对大眼睛,“滋溜”一下,钻进了浴桶,比兔子动作还要快。
由于上官婉儿的“初看”,碧儿小手也不敢弄得过份,李威七上八下的从浴桶里爬起来,碧儿说道:“殿下啊,要不要奴婢今天晚上陪你就寝?”
何必呢,一就寝,什么就解决了。
“还小啊。”豆腐也吃了,有的事儿也做了,李威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软。
“殿下,奴婢不小了,外面的人成亲早,有的象奴婢这么大,孩子都有了。”
不但就寝,还要孩子,这更缠杂不清了。李威拭了拭头上的汗珠,说道:“碧儿,孤给你一个承诺,明年你及笄之年,孤让你就寝。”
十四岁小了一点,十五岁应当差不多了吧?
上官婉儿也站起来,说道:“殿下,为什么要等到明年?今天晚上,就让奴婢与碧儿姐姐一道陪你就寝。”
半懂不懂的,心里想到,贺兰敏之都能对小公主想做那个,自己比小公主大一岁,陪寝总可以的。如果做了那个,岂不更是太子的人?
李威让她这一句,雷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最后气道:“你才多点大,胡说什么,你们都给孤出去。”
“耶耶,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裴雨荷迎了过去,裴居道喝得有些高,有的大臣心知肚明,存了巴结之意,宫宴上多敬了一些酒,虽然观看九洲池的表演,酒意到现在没有散,走路依然有些踉跄。裴雨荷将他扶住。
“荷儿,父亲没有事。皇上在宫中设了宴,又请了诸臣看了表演,于是回来晚些。”
“少喝点酒,你是大臣,须注意颜面。”
“为父难道不清楚。可难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二位圣上有变动,多少人会对你,对我家眼红。”越在这时候越要注意,人家敬酒不喝,那是不给面子。如果事情水落石出了,倒也无怕谓。
裴雨荷脸一红,低声道:“耶耶啊,你胡说什么?”
“是啊,为父在胡说了,”裴居道呵呵一乐,但话题还在上面转,继续说道:“其实太子身份无所谓,可太子贤明,就难得了。而且在宴席上,为父看到为太子所感,陛下、皇后与小公主一家其乐融融,为父十分感慨啊。”
“耶耶,不理你了。”看到父亲问题不大,裴雨荷害羞地将父亲一放,跑回闺房去了。可是她一颗心象小鹿一样,跳得实在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