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行与契苾明曾经暗中下了一条命令,要是再出现洪济城,李威亲自率兵的情况,让他们族中的亲卫,就是绑,也要将太子绑下来。后果他们来承担。
不让李威冒险。
但李威现在也不会再冲动了,难道吃了一次苦头不够?
李首成低声问道:“殿下,什么叫东风?”
不是很明白,东风都弄不懂,况且说论钦陵是黄盖?
“李内侍,说一份吐蕃人口构成的情报给你听。吐蕃本土人口约为三百万,这三百万包括羊同、苏毗等对吐蕃不是很忠诚的部族在内。这是吐蕃内部的人口组成。南边尼婆罗等属国,最少三十万以上的人口。西域失守了一部分,各族有二三十万百姓被吐蕃奴役。然后到党项与白兰、东女羌,这一部大约有六七十万人口。南诏铁桥以西有二十多万人口。吐谷浑计算在内从西域以到青海,大约有三十几万人口。实际上肯定是不止的,就象党项,能算出来的只有不到二十几万人。实际上他们禀报却有四十多万人。也就是吐谷浑实际的人口数量会达到六七十万人,甚至更多。但绝对不高于**十万人。”
“是,可这与东风有什么关系?”
“很大的关系,李内侍,你不觉得吐蕃这种人口构成,很危险吗?若想动摇,越早动手越好,一旦融合后,七八百万,甚至**百万凶悍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危害起来,比当初的匈奴还盛啊。”
“是,”还没有听出与东风的关系。
“这些诸部中,吐谷浑对吐蕃最为忠心,上层贵族之间多少姻亲,尼婆罗鞭长莫及,西域吐蕃人不占优势,南诏随他,我朝先将洱海经营好,这是南诏的大部,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东女羌人怯弱,党项人在拉拢。剩下的只有吐谷浑。”
“奴婢明白了,这一战吐谷浑死了许多战士,已经超过吐谷浑承受的范围。不仅人力,物资也耗尽,百姓无法度日。这时候只要诺曷钵一声号令,会有大群百姓迁向灵州,避免这场灾难。”
“正是,这也是一场战争,只要吐谷浑百姓缩压到一半,无兵可征,无物资可抽调,吐蕃人在青海与我军作战更加不利。善战者无战功,这种做法,性质差不多,何必非要与吐蕃人浴血奋战?”
“原来诺曷钵是东风,那么为什么论钦陵是黄盖?”
李威看了看大家,还是不大明白,不明白论钦陵为何变成了黄盖,自己休想请论钦陵吃酒,估计前面还没有离开鄯州城,后面李谨行真派人过来将他捆绑起来。
对裴行俭说道:“裴侍郎,你说一说,孤为什么说论钦陵是咱们大唐的黄盖。”
“遵命,“裴行俭说了一句,转向了众人,也想知道原因,一个个安静下来,裴行俭说道:“殿下说他是黄盖,不是替我们唐朝去使诈降计的,是指他对这一次我们的谋策会有帮助。”
很多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李威只是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不语。煤炭的出现,提供了更高的温度,唐朝的瓷器也在演变,瓷釉烧得比以前更加晶莹剔透。手中的这只白瓷茶杯隐隐泛着玉色,就不知是那家瓷窑烧出来的。
裴行俭顿了顿,才说下去,他一直也没有说,不是不说,是难得一次锻炼诸将思考能力的机会。
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这个谋划当中,成是钦陵,败也是钦陵,自从论钦陵在大非川大败我们唐朝大将薛仁贵后,吐谷浑人将其视为神灵。此次青海之战,亦是可圈可点,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殿下身上,又没有得逞,实际上没有占下风的。所以论钦陵一天不来,吐谷浑人便多了一天的盼望,指望他能将吐谷浑这份危机解决。此次大战,持续时间长,吐蕃压力大,各部不稳,论钦陵必然回逻些城去。可是青海危机重重,在他回逻些城之前,必然过来看一看,做一些安排。可他终是一个人,不是神,吐谷浑的压力,同样无法解除。期望有多大,失望会有多大。钦陵不回,青海不乱,一回青海吐谷浑各部百姓才会真正地失望。所以殿下说他是我们大唐的黄盖。”
无论论钦陵看与看不出来,这是阳谋,论钦陵皆无计可施。除非他能变出几百万石粮食,唐朝军队还不会继续再进攻下去。
“原来如此,”一个个终于明白过来。
裴行俭看着地图,又说道:“实际上,殿下若与论钦陵一晤,同样亦无不可。首先安全,各位可看地图,所选之处,背靠赤岭余脉,前面是大河相阻隔,位于宛肃城与积石军城中间,除了一些丘陵外,地势平坦,不是在河西,无论我们唐朝,或者吐蕃想埋伏一支军队,不可能不被发现。这一条去除了,若是从后方大军冲出,可以从容返回。论钦陵同样如此,我们想借此机会杀他,也是不易。但是有好处的。”
“裴侍郎,那个论钦陵用兵不可小视啊,”黑齿常之隐隐有些担心。
“再不可小视,他也是人,三四十里的地,全部带骑兵,大路又宽又平,半个时辰都要不了,就撤回来了。他会有什么计策,况且时间是我们订下来的,时间可以制订短一点,即便有什么漏洞让他利用,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这是会晤,往大里说,就是会盟,此人可用计策,也不会在这个场合用军击杀殿下。休要小看此人的品德。”
李威现在是太子,将来不久后,有可能就是大唐的皇帝,这次会晤不亚于一场会盟。
论钦陵是唐朝的大敌,可却不能将他视为卑鄙的人物。
这是第二个否认太子危险的原因。
“可是此次会晤,不仅是长三军志气,也是给论钦陵压力。”
不是请你吃酒,还你的情,是我记仇了。记仇必须要报复,并且有报复的机会,论钦陵一回去,论赞婆不是李威之敌。为了防止青海有失,论钦陵只好继续派驻大军。驻军就要开支,无论对吐谷浑,或者对白兰、党项,会继续造成很重的压力,与剥削。
不会晤,也不要紧,但也许论钦陵认为唐朝军队会休整,或者其他的安排,使这次东风,会借得不那么完美。
“裴侍郎,这是不是有些冒险?”李谨行犹豫道。
“不是冒险,否则殿下都不会喊李内侍一道同行。”
其实关心则乱,这半年来让太子吓怕了,所以一听,全部反对。
裴行俭一分析,一个个细想下来,都不吭声。
于是李威手书一封,写给了论钦陵,约他一晤。
论钦陵看信后,都没有犹豫一下,大笑一声,手起笔落,答曰:太子之约,敢不从命。
双方主帅会晤,不管是雅事,或者各逞心机,手下忙碌了,无数的斥候,纷涌而出,从宛肃城到积石军只有八十里的路,数天之内,分布了近千名斥候。几乎每一个旮旯角里,都让斥候摸了一次。
但是十分默契,大家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并没有动手开打。
李威安抚了妻妾,主要是裴雨荷病一直没有好,不便再往积石军。她不去,其他诸女也不好去。但李令月与李显没有阻住,无奈带着。
看着得意扬扬的老三,李威说道:“三弟,此事传回去,父皇母后一定会斥责我。”
“不会的,既然来了青海,我也想看看吐蕃军队的样子。”
“休得胡言,给我乖乖呆在积石军,我与论钦陵一晤,是军事需要,你去,成何体统?”
“我要看看。”
“不可,要么回去后,孤安排人,让你去小积石山狩猎如何?”
这一句挠到李显内心处,不知如何选择。
二百多里的地,因为李首成与李令月不善马,只好中途停了下来。
李首成来到李威帐蓬里面,看了看左右。
这个太监来青海,不仅是青海这么简单的,李威挥了一下手,让左右退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主动问道:“父皇母后身体可好?”
“陛下闻听殿下出事,曾一度病重。母后身体倒是十分健康。可时常在后宫哭泣。”
“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牵挂了。”
“殿下,不可这样说,这一次平安出来,大涨我朝志气,奴婢一路前来,看到许多郎君身系红披风,可见他们对殿下仰慕之极。”
“只是侥幸保命,那敢啊,惭愧惭愧。”
“殿下,还是不容易的,比薛仁贵那次做得好。”
“李内侍,切不可那样说。薛仁贵那次兵用得少,也是大意,孤军万里,又是将帅失和。论用兵能力,大唐有三人,孤是肯定不及的,刘相公、裴侍郎与薛大将军。”
“殿下果然谦虚。”
这不是谦虚,是事实,薛仁贵贬也贬了,流也流了,一直耽在姚州,诚为可惜。
“实际上这次若不是雍王殿下……贵为帝胄,居然做出这种悖逆的事……”
“孤是心寒,争可以,他若有本事争下去,孤且让他。大唐基业,非同小可,必须让贤能者继承。可要争得正大光明,不可使出这种误国误民的手段。孤倒想起了一件事,世人皆崇拜五姓七家,然而五姓七家实乃把持帝国太多的资源。又冠为国家翘楚,他们如何做,别人也会学。实际上国家侵吞严重,五姓七家何尝不是一个肿瘤?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的传承。国家,大者为国,小者为家,性质差不多的,家族中的子弟也想争家主,能者胜任,长者胜任,可不内乱,可不勾结外**害家族。否则再大的家族,几代传下来,也会土崩瓦解。国家也是。”
对老二,这次李威不生气那是假的,虽然能理解。
“是啊,此次若不是天后,国家有可能就乱了。”
李威猛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让他来青海了。这是让这名心腹试探自己内心的想法,有可能还要从自己嘴中得到一些约定。
自己从来没有小瞧过的人,吐蕃军事谋略,是论钦陵。唐朝的政治权谋之术,是母亲。可这是不好回答的,承诺给母亲更大的权利,母亲会立即支持自己。只要母亲支持,大局已定。
那一身黄袍基本就开始向他展来,等着他穿上了。
可给了母亲大权,又有什么后果?
听了老三说了许多事,这一次二王之争,是母亲捞取了最大的好处,几名宰相插于宰辅,诸武陆续集于朝堂。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力量还是弱小,可有了母亲,那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了,一旦给母亲一些机会,不亚于在军事布置上,给了论钦陵漏洞……
支持修真世界请到首发站或书店购买兴唐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