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夕阳的秘密

火鸟面无表情,她已经张开口,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她向星一逝的咽喉咬去。她象一只野兽,星一逝救了她,而她却想咬死星一逝。

星一逝难道真的不能挽救自己吗?

星一逝已近昏迷,他仍然看见火鸟的嘴向她的喉咙咬来,她是不是要吸星一逝的血。

猛然,星一逝用嘴吻住了火鸟伸过来的嘴——这生死之吻、人魔之吻。

一怔,天地为之一怔。

轻云怔住了。

莫红山怔住了。

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以下的情形:

火鸟——猛然放开手,身子如电般飞回去,“唰”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星一逝——她的脸不再苍白,她的脸上也有了表情,那不是恨,不是怒,不是任何语言可以描述的感情。她呆在那里,望着星一逝,嘴再也合不拢。

轻云已经清醒过来,‘轻云白绸’已经把愣在那里的火鸟缚了个结实。

火鸟的脸上颜色变幻,忽然发出红色的光。

星一逝虽然还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却有了笑容。

猛然,火鸟“哇”的一声,喷出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如火般红,在空中飞行。星一逝的‘流星飞花’已经出手,“啊”的一声历叫,那东西已经化作了红色的一滩脓血。

轻云的鼻子中闻到了一丝香气,却令人恶心,连忙捂住了鼻孔。

火鸟——身子如泥一般软下来,她的脸已经发红,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她坐在地上,象一个刚入洞房的新娘子,她又恢复了她人的模样。

星一逝舒了一口气。

“她!”轻云指着火鸟,她没有料到她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星一逝叹道:“她中了蛊。‘夕阳虫蛊’”

“‘夕阳虫蛊’?”轻云奇道,“什么是‘夕阳虫蛊’?”

“我知道。”说话的是莫红山。

“‘夕阳虫蛊’是云南神秘种族的奇异术,他们将一只名字叫‘夕阳虫’的蠹虫饲养在人的体内。这‘夕阳虫’有个特性,一到黄昏,就会在体内躁动,这时的人就被它的毒所麻痹,成了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行尸走肉,舍生忘死的去执行主人的命令。”莫红山道来。

轻云道:“原来这样,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莫红山叹道:“这不过是江湖中一个传说而已,和妖魔鬼怪没有什么区别,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星一逝道:“不错,在方才她扑击我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了这个传说。”

莫红山道:“‘夕阳虫’是寄居在人的体内,无法将它驱赶出来,即使是无比猛烈的毒药也不能。”

轻云问道:“难道没有破解它的方法?”

莫红山笑道:“我也不知道,你问星一逝。”

轻云向星一逝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星一逝道:“‘夕阳虫’必须让中蛊的人自己破解。”

“自己?”轻云眼珠转了几转。

“不错,自己。除非是本人胸中气血翻涌,无法遏止,感情激动,才可能催动体内的‘夕阳虫’。不过这种感情需要很强烈。”星一逝道。

“我知道了,”轻云笑起来,“一般江湖中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霜,感情不会大起大落,因此中了‘夕阳虫’就破解不了。而火鸟偏偏是个不通事物的女孩子,而她又遇到了你这个不很本分的人!”

星一逝苦笑了一下,取了一朵小花换掉口中的花根。

实际上,星一逝的心底也是波澜起伏——从火鸟变化的一刹那,他就想起了‘夕阳虫蛊’的传说,无奈他虽然知道怎么破解,但是他根本就帮不了忙,因为只有她自己才能破解这‘夕阳虫蛊’。

就在火鸟用嘴咬向他的一刹那,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就是这灵光一闪,救了他自己,也救了火鸟。他却浑忘了,自己方才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轻云此时只是看看火鸟,又看看星一逝,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夕阳仍然没有完全褪去,‘夕阳虫’被杀掉了。以后,夕阳之中再也不会飞出火鸟了吧。

再也不会飞出这样一只美丽的火鸟了吧!

他们终于来到了西方的红山。这座山竟然是红色的,上面都是红色的石头,寸草不生,一座荒凉的山。

“他便在这里住?”轻云问道。

火鸟点点头,道:“是。”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星一逝。星一逝淡淡一笑,道:“他住在哪?”

“我带你去。”火鸟对他一笑。这笑很美,很美很艳,她走过来,牵住了星一逝的手,她的脸色发红,她的眼中有无限的深情。

她是个年轻、纯洁、美丽的女孩子,星一逝忽然不忍心骗她,但是他一定要找到那个魔王,所以他也含着笑,反手抓住她的手。

魔王!都是这可怕的魔王。

一路行来,莫红山总是表现得很惊惧,他要报仇,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仇人了。魔王!他不仅有双杀人不眨眼的手,而且有颗冷酷的变态的心。

但是,此时他们不能回头,他们必须面对他,离他越近,他们就越兴奋,就越紧张。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退缩,从来也没有。

星一逝是很固执的,因为他的固执,他曾经闯进了落花宫的地狱,因为固执,他曾经宁愿让红鸟扼死他。这无疑是他的弱点。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遇到危险的时候要退缩——他根本就要挑战危险。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几座大石的掩映下,有一个山洞,洞口有一道石门。象传说中妖怪的洞府。

星一逝看着门,很奇怪。

轻云走过来,道:“很奇怪,是不是?”

星一逝点了点头。

莫红山道:“为什么,他对我们的到来无动于衷。”他的目光四处打量,他不信西方魔王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不错。”星一逝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火鸟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她在低头想着她的心事。

忽然,她抬头对星一逝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可要听?”“当然,”星一逝从来也不拒绝别人的问话。

“我要问你……”火鸟的脸已经如火,声音如同游丝。她要说什么呢?

轻云忽然道:“你们看,这门好象有点古怪。”

“什么古怪?”莫红山问道。

轻云笑道:“你问星一逝。”

星一逝确实从大门上看出点什么来了。

“这扇门似乎从来也没有打开过,因为——门前堆满了沙子,在这沙漠的边缘,虽然经常受到风沙的侵袭,但是,火鸟东来的时候,只不过是四天以前的事情,这门前的沙子不可能这么多,好象年深日久一样。”

莫红山一看,不禁点头。

轻云接着道:“它的门轴虽然磨得很厉害,但是涨满了锈,所以应该很久没有动过。”

星一逝道:“正是,因此——”

人们在等着他说下去。

星一逝在盯着火鸟的脸。

“因此这根本就不是西方魔王的家门。”顿了一下,又道:“或者根本另外有入口。”

“但是,为什么他要另开洞口呢?”轻云也不明白了。

“他怕别人找到他的家。”莫红山道。

星一逝摇摇头,道:“不是,你曾经说过,他的武功高强,杀你如同反掌,为什么他不亲自来杀你,而派李晚云出手?

李晚云那日作出鸟的礼节,自杀而死,为什么?因为——她就是他的弟子。李晚云在你身边十年,为了就是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他如此苦心积虑的用这个手段为什么?”

“为什么?”莫红山皱眉道。

星一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根本就不能出来。”

沉默。

轻云道:“这个结论很仓促,他可能不想出来或是故弄玄虚。”

星一逝摇摇头,道:“不可能,为什么我们到了他的门前他还无动于衷?李晚云死时,脸上是悲愤而痛苦的,她是为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而深深地遗憾,她难道真是西山魔王的一步无关紧要的棋吗?”

轻云点点头,道:“说到李晚云,我忽然有个问题要问你,我一直不明白,她死的时候为什么有笑?”

星一逝望了一下莫红山,缓缓道:“因为她还爱着莫红山!”

莫红山“哼”了一声,道:“她这个无耻的贱人,她和岳悲虹苟且,又用‘断魂飞沙’害我,她怎么会爱我,她一直都是在骗我?”

星一逝望着他,叹了口气道:“你错怪她了。实际上她一直都是爱你的。她的死已经说明了一切。”

轻云也奇道:“为什么?”

星一逝缓缓道:“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你是假疯吗?还有谁比一个与你同床共枕十年的人更了解你呢?我起初也是象你们这么想的,但是在她**而愉快的死时,我知道我全错了。”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她曾经对我说,她杀你根本不是为了岳悲虹,那时正是她要用‘断魂飞沙’杀我的时候,她以为我必死无疑,她没有理由再骗我。后来,我终于知道,她是受了‘西方魔王’的命令来杀你的。

‘西方魔王’,一个可怕的名字,他可以让李晚云在你的身边蛰伏十年,只为了一朝杀死你。她不能违抗‘西方魔王’的命令,她更不能不杀你,因为在她的身边有人在监视她。

我在她的房中曾经看到你的字画,落款日期是十年以前,她一直把它放在身边,虽然它已经陈旧不堪。岳悲虹只不过是她利用来避人耳目的工具罢了。不,也许岳悲虹就是‘西方魔王’派来监视她的。

你要杀她的时候,虽然她在极力装疯,但是我知道她并没有疯,她虽然目光装着散乱,但是在你出手杀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如此澄澈而愉快,她的目光是如此深情,虽然只是一瞬!只有深深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眼神。她看得是谁,是你——莫红山。

她故意说自己和岳悲虹的事,就是为了使你发怒,让你亲手杀了自己,因为她希望死在你的手中。她万不得已谋害了你,只想死在你的手里,这样她才会解脱。

后来,火鸟东来,她知道自己无法完成使命,只好自裁谢罪,她在死前曾经摸了一下头上的银簪,这虽然是一个小动作,但是我知道这个银簪一定是你送给他的。”

轻云看着莫红山。

莫红山脸如死灰,道:“不错。正是我们成亲时,我送给她的。”

“她死的时候,终于可以笑了,因为再也不用自己去害一个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了。这十年中,她一直挣扎在你和‘西方魔王’的矛盾之中,这次她终于找到解决的方法了。”星一逝轻轻舒了一口气,摇了下口边的小花,他说完了。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所有的人都更加感到‘西方魔王’的可怕,因为他竟然能让李晚云杀害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他竟然能够让李晚云为了避人耳目而背叛自己的爱人,找一个情人。

莫红山缓缓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无论如何,我不会原谅她。”

星一逝淡淡一笑,道:“不错,这是我的推测,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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