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鸭子

林菲和雨南两人从餐馆出来,雨南继续和林菲讲着趣味八卦话题,有时会带出一两个笑话逗逗林菲,林菲也会很配合地笑笑。

但雨南总感觉林菲周身弥漫着股哀伤,抓之不实,挥之不去~~尽管林菲现下还是笑着。

人行道上,一小孩拉着一位少妇的裤角撒娇道:“妈妈~妈妈~~我要棉花糖,我要棉花糖!”

少妇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说:“又要吃甜食,蛀牙你怕不怕?”小孩想都没想说:“不怕!”

少妇气道:“上回是谁哭着喊牙疼来着?”

小孩来回晃着少妇的裤角道:“我要棉花糖,我要棉花糖!”

少妇道:“好了,好了,给你买~,今天不许再吃甜食了,再吃打你屁屁!”

摇棉花糖的商贩,在器皿上放了勺白糖,拿出只竹签,轻轻缓缓地摇着。

林菲停下脚步,看着刚才那一幕兀自出神了。一旁的雨南也随之停下,也不再扯那些没营养的话题,顺着林菲的目光看去。

小孩高兴的舔着棉花糖,小手牵着母亲,一副我很满足的样。

“要来一个么?”雨南问。

林菲笑着不答。

雨南走到摊前让商贩摇俩棉花糖。

“很怀念啊~好久没吃了。”雨南大口大口地咬起手里的棉花糖说。

边上的林菲则斯文许多,小口舔着,似乎想着什么事情,并没言语。

然后一阵才道:“刚才的那个小孩……。”

“嗯?”雨南歪头看向林菲。

林菲说:“拿到棉花糖后,好像就得到了幸福一样。全身都充满着快乐。”

“小孩是这样了,思想单纯,没什么负担。”雨南咬着棉花糖淡淡答道。

“得到自己一件想要的,就可以忘记别的事情,全身心地在快乐着……”林菲说。

“……其实我们现在也可以这样,这并非是小孩的专利,只是看我们愿不愿意。”雨南舔起了手中不多的棉花糖。

林菲摇了摇头:“这种快乐是不真实的,我们有该去承担的东西,要去面对现实……。”

雨南停下脚步,看着林菲,企图从她的表情中挖掘出什么,可惜没什么结果,只好劝道:“接受不能改变的,再去利用你所说的这种不真实的快乐做动力去改变那些能改变的,这才是现实、正确的生活!”

林菲呆呆地站着,似想起什么,眼中又泛起雾水,忙强自提神,分散开自己的注意力,伸出只手擦拭着雨南的嘴角说:“瞧你吃的,沾上糖啦!”

雨南尴尬,赶忙从裤兜掏出张纸巾给林菲。

林菲嗔道:“你倒是不客气。”接过纸巾,仔细擦干净雨南的嘴角,忽又注意到后边,比着,对雨南说:“去里边逛逛吧!我想进去看看。”

刚才一路走来,也没仔细观察周围,雨南回身望后,一愣~,道:“可是门好像锁上了。”

林菲道:“围墙不高,我们爬进去!”

“这~~……”雨南想说不太合适,但又不愿意忤逆林菲的意思,思索间,林菲已经走到侧墙边开始行动了。

舍脸陪女子吧~~,正门挂的牌子:星星幼儿园

园内

“10岁那年,母亲带我去看了场音乐舞剧。柔美的音乐,和华丽的舞姿相间的完美配合一下子就把我震慑住了。似乎被带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世界里所有的色彩都是那柔美的音乐调子,每件事物都是由华丽的动作所牵动改变,我被吸引和感动了!”林菲坐在一个木制的滑梯上和梯下的雨南讲道。

滑梯对于两人来讲并不高,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玩具,因此站着的雨南和梯上的林菲也只有几许之隔。

“回到了我的小朋友当中,我把那次的发现和感受告诉了他们,但是他们并没能理解我要讲诉给他们的那种美好,语言的匮乏吧……呵呵,从小就有的一种脾气,自己发现的一些有趣的,新奇的事物就会忍不住拉人同我分享。那年我开始学舞蹈,我要自己亲手把这份感动和美好传达给他们。”

雨南知道林菲有后话,并没打断,一旁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又发觉了一项传播性更广,且又能含盖舞蹈的艺术。它能歌颂爱情、赞美生命;它能使人伤感、愉悦;一次次地在接受精神洗礼,一次次地被感动,被征服……所以最后我才转学影视表演。当初就是怀着如此单纯的愿望,为了成为一个能给人带去感动的传播者努力着!!可~可~~可现在,现在一切都不是了……”

林菲的情绪开始激动,表情从开始的淡漠变得凄楚,带起了雨南熟悉的哭音。

“开始变得有些自傲,虚荣,甚至已经迷失了,我再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奋斗,努力着,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对,不知道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但即使困惑,我现在仍不得不走下去,就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一步步走向我越来越陌生的地方。我感到很孤独,真的!小南,我感到很孤独,就好像我身边的人也都要离开了我似的……”林菲说道。

只有怕受伤的人,才会突兀变得敏感,产生惧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林菲觉得她自己会被伤害到,被孤立呢?

雨南比之前的任一时刻都更积极,调动起自己的脑细胞分析推断着,他不愿意看到林菲这样,心疼极了。

可又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关键,没法出言开导安慰。

是这几天的事,外出“公干”时发生的,她说她接戏了,要离开两三月,但似乎并不开心,她又说不知道牺牲是否值得……把所有的信息不停地过着,加上自己对当下演艺圈的了解,雨南似乎得出了答案。

重重地吁了口气,“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林菲……你只是做了个选择,没必要太责难自己。”雨南柔声道。

林菲身体一怔,把埋在膝盖下的头抬起,惊愕地看向雨南,雨南没有回避林菲,迎向她的目光。

“骗我!!?”林菲不确定地问道。

雨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见雨南如此,林菲终于首次痛哭出声,从梯上直接飞扑到雨南的怀里,雨南接住林菲,轻抚着林菲的后背,不停地小声安慰。

自己是难以启齿啊~~,真的说不出口,可我需要你的理解,安慰,你猜到了??!!猜到了!!!

“我不是在难过,我只是恨自己。说不上来的恨,折磨得我很难受。刚才哭出来好多了。”林菲坐在秋千上,已没有先前那般激动,周身弥漫的哀伤在雨南看来也淡了少许。

雨南后边推着林菲摇晃。安慰说:“这或许是对自己的负疚感吧~~,过阵子会好的。别多想了!”

“小南,难道你不会瞧不起我么?”林菲问道。

“现在要是有女导演,我立马把自己卖了!”雨南说。

林菲挂着忧色:“你肯定只是说说的……。”

雨南见林菲又要沉入到那股哀伤中,赶忙转移话题开解说:“以前听到三教九流,还很瞧不起,觉得地位身份低。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们艺人的身份更低,竟没入流。有些不敢相信~,现在见到那些所谓名人牛气轰轰的样,怎么能联想的到以前艺人的那副光景。……很多事都不断地变化改变着,太执着地抱定成见,那些是与不是,对与不对,在时间的面前看来都是可笑的,你觉得呢?”

林菲荡着秋千没有回答雨南。

“……你猜我们演员像什么?”雨南提出一问吸引着林菲。

“像什么?”林菲果然生起兴趣,问。

“女的就像鸡,男的就像鸭!”雨南口出惊言。

林菲愕然看向雨南。

雨南说:“拿我们男的来说,呵呵,当鸭的首先得讨好他的顾客。演员也得讨好他的观众。长的帅点,身体有型强壮些,加点内涵,这样的鸭子肯定是受顾客欢迎的。演员不也需要这些素质么?然后他们在卖身,我们在卖艺,镜头剧本要求的情况之下,我们身子也要随时卖,只要观众喜欢,顾客满意,都是能牺牲的。我这样说没夸张吧?”

林菲确实拿不出什么词句来反驳雨南,雨南说的好像是事实,可谁又会特地去将这两者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做比较呢?

尤其是演员本身,自尊心都是很强的。

似看出林菲的心思般,雨南接道:“开学的第一堂课,我们老师就在告诉我们要放下尊严吧?只有能放下尊严的表演者才能做一名真正的好演员。……我们不该用世俗的观念去衡量自己,我们该要有自身的衡量标准。一种演员的道德观。鸭子肯定也有自己的道德观,不然他肯定会很痛苦,没法工作,更谈不上敬业精神。”

林菲首次露出笑颜,道:“歪理!”

她知道雨南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让自己好受些。无论雨南讲得对错,但本身结合布式域强大感染力的讲述,已经成功地影响到林菲,令其好过了些许,达到了该有的目的。

两人坐地看着星空,林菲说:“小时候什么都相信,有鬼怪,有神仙,有樱桃小丸子,有机器猫……在幼儿园里,同学们一起吃老师发的早餐,然后一起玩耍,受到老师的表扬,就能屁颠屁颠的高兴一上午……小南,你是什么星座的?”

雨南说:“双子。”

“听说你们这个星座的人最花心了。”林菲说。

“那是嫉妒双子座才华人编造的,不可轻信。”雨南解释道。

“又说你们聪明,好奇富有正义感。”林菲说。

“其实还是有一部分人会比较注重事实,写点真话。”雨南点了点头答。

“皮厚吧你~,……你说我们会不会看到流星?”林菲双眼盯着夜空说。

“不敢想了,打小到现在都没让我看上一眼。”雨南叹道。

“听说在流星消失前把自己的愿望说出三遍,就能实现的。”林菲憧憬道。

“编出这么美传说的,那人想象力定很丰富而且感性。”雨南说。

“嗯~~。”林菲应声赞同。

雨南看了看时间,拍了拍肩膀上的林菲,说:“我们该走了,学校门限快到了。”

林菲摇了摇头,说:“不想回去。”

雨南沉默了,和林菲实在不宜发生关系,尤其是在她目前单身的情况之下,更是不宜,但此下的情形又该如何拒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