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力传来的方向却是雁国皇宫,君洛身形闪动,路途上的行人只觉一阵寒风掠过,但却什么也看不到。君洛心中却越来越疑惑,怎么会是雁国皇宫?
皇宫的守卫,对他这头千年老凤凰而言根本就是摆设,他很快进了皇宫,一路往那方向而去。
因妖气能相互感应升腾,两名妖族人离得近时就会不自觉地产生妖变,甚至很有可能产生冲天妖气令人间觉察到,所以一直以来,君洛都避免和罗维直接碰面。至于罗维能把夏魂带在身边,完全是个意外,罗维炼化夏魂人身的过程折损了夏魂太多妖力,因此他二人离得近也无事,但夏魂也因此失去了绝大部分能力,只空余一身力量无法施展。
因此,君洛谨慎地不敢离那妖气源头太近,他锁定了一处宫室,向里看了看,盘算着怎么想办法问出来这地方是谁住的。
突然,他感觉到那股妖气稀薄起来,好像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君洛皱皱眉头,嘀咕了一句“真麻烦”,然后提起身形跟上去,却没看见任何人从那宫室里出去。
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加快了脚步,跟着那股妖气一直穿过御花园,照水台,游廊,直到在整个皇宫里绕了一个大圈……
君洛口中咒骂一句,停了下来。
到这一步,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并且不打算现身,反而耍着他玩。
原本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地冲上去,抓住那股妖力源头,揪出那个人来,但事关重大……为了不暴露妖族在人间的行迹,他只有忍了,璀璨的琥珀色眼瞳闪过一道寒光,身影慢慢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逐渐显出一个人的影子来,是雾狐。他狭长的绿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望着君洛消失的地方,漠不关心地笑了笑。
庆国皇宫中,罗维在深夜接到了由边境而来的加急密件。
庆昭帝在熟睡,罗维不欲吵醒她,披上一件外衣悄悄点上灯,在昏黄的火光下开始看了起来。
但看完之后,他就苦笑起来,这下想不吵醒她也不行了。
次日,庆国皇宫中照常上朝。只不过,这次所有朝臣都从睡梦中被叫醒,接到了来自皇宫中的密令,凌晨四点之前必须赶到朝堂。
对此,群臣都是怨声载道,但见密令之上盖的是摄政王的印章,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不敢有半句推脱,连夜穿上朝服,装扮停当赶往皇宫。
但一赶到朝堂之中,他们也只得把即将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在灯火通明的朝堂中,陛下和摄政王精神抖擞,并排齐坐在大殿之上。外面一片漆黑,他们却神情严肃,与下面哈欠连天的群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名为人活络的官员就凑趣道:“陛下就是陛下,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有天地龙气护佑着,自然精神百倍。”
庆昭帝没有笑。她拿起一封加急密件:“等你们看了这个,也就都有精神了。”
众人齐齐一震:“陛下明示。”
庆昭帝把加急密件递给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双手
接过,又递给下首第一位的左相。密件信封上粘着三根金黄色羽毛,最高等级急件的标志。
左相接过来,默不作声地看完,又递给身边的一名官员。
这封加急密件就这样在大殿之中传递,没看的人自然是抓耳挠腮,交头接耳,急着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而看过的人却都沉默下来,神情凝重。一时大殿之中气氛十分奇怪,一半肃穆,一半浮动。
最后,窃窃私语的人终于越来越少,看过密件的人都像被安装了自动噤声器一样沉默下来,密件到了最后一个人手里,然后又被重新呈上去还给庆昭帝。
此刻果然所有人都精神了,连一个打哈欠的都没有,全部是双目炯炯地望着庆昭帝与罗维,神情凝重。
密件中的内容很简单,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打在所有人心上。
“边境州平城守将谢宛报:廿四日晚,雁国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安营扎寨,随时可能进攻!”
落款盖着触目惊心的鲜红官印。
现在是廿五日凌晨四点,距离这封密件发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六七个小时,谁也不知道现在边境的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开战了!
“众位卿家有什么建议?”罗维沉着声音开口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一时之间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一个个都是人中之精,原本不至于如此无用,但实在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安详富庶的庆国已经二十余年没有战乱,不仅民众慢慢淡忘了战争的残酷,就连官员们也不外如是。经历过战争的老臣很多都告老还乡了,留在朝中的也已经失却了当年的锐气。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都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场南北战争,然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事实,当年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国大将军钟飞,已经是待罪之身,法场被劫之后就已失去音讯了!
庆国无人!
一想到这个事实,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慌张起来,白了脸颊。
左相穆延章把下巴上的山羊白胡子捻了又捻,开口问道:“他们大军压境的理由是什么?”
对了,理由!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自古就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虽然庆雁两国素来有些不和,但这战争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发动的,没有正当的理由必然会受到世人的谴责,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朕也不知。”庆昭帝说道。
此时,小太监又来报,从城外传送星阵处,又快马加鞭来了新的加急密件!
庆昭帝刚说完“送进来”,从殿外就撞进来一个小传令军士,满身是血,手里拿着密件挥舞了几下,倒在地上直喘气,从喉咙里咳出血块。
小军士随即被送下去治伤,庆昭帝展开第二封加急密件,和罗维一同看。
这次密件上的字比上次要多些,但语句仍然简洁。不同的是,上一封密件是州平城守将谢宛亲手书写,而这一封字迹明显不同,像是幕僚代笔。
罗维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凝神阅读密件中
内容。
“边境州平城守军报:雁国大军在城下宣读公开信,称皇后被我国扣押,因欲夺回皇后不得已而为之。谢宛将军已出战,力折数将后落入敌阵中生死不明,望增援,望增援,望增援!”
仍然盖着鲜红的官印。
连续三个“望增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已经足够表明情况有多么危急。
庆昭帝合上密件,命人传下去给群臣观看。
随后她看向罗维,眼神里有着问询。
罗维刚想说话,左相已经向前跨了一步。
“陛下,王爷。”左相说道,“穆氏沐浴皇恩已久,正是该报答陛下的时候了。”
紧跟着,摘星也出了群臣之列,来到左相身边。她微微仰头,眼神清澈。
庆昭帝立刻明白了,她下意识地摇头说:“不行,穆卿没有经验,难当大任。”
左相笑道:“陛下这话可就有些折老臣的面子了,云麾将军乃是当年的定南书院第一名,又得老臣传授,对付那些南蛮子是绰绰有余了。”
庆昭帝闻言不由有些着急,刚要再说话,罗维突然发话了:“那么一切就仰仗云麾将军了。”
庆昭帝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罗维随即点了两名武官为副将,命摘星即刻挂帅出征,现下就去军营里点兵,摘星俯首答应。
其余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看着罗维有条不紊地排兵布将。
一切安排妥当,摘星带着两名副将即刻准备前往军营。
“云麾将军。”罗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竟然摘下了头上镶玉的冠冕,端在胸前,对摘星深深鞠了一躬,“有劳你了。”
摘星瞥了他一眼:“臣下定不辱使命。”
说罢,转身而去。
罗维向后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有些累的样子,然后说道:“先散朝,所有人在府中待命,不要随处乱跑。”
群臣随即有序地散去,彼此轻声地议论着,但音量压得很低。
待人都走空了,庆昭帝低声说道:“就这样让她去了?我总觉得不放心。”
“我们还有其他可以挑大梁的人么?”罗维说道。
庆昭帝想了想,然后沉默了。
罗维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卫蘅。当年先皇分明就是对卫蘅情深不渝,但为什么非要求娶钟飞的妹妹?恐怕钟飞带兵打仗的天份,是被计算在内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他该求助于谁呢?钟飞待罪流亡在外,朝中人手青黄不接,唯一可依仗的只有一个老迈的左相。没有人可求助,该是他们这一批年轻人开始登上舞台的时候了。
罗维开始着手查州平城守将谢宛的资料,发现他是自己的师兄,在星元三四七三年毕业于定南书院,随后被钦点到州平城接手边防事务,今年尚只有二十七岁,未娶妻。在几个小时之前,州平城下出战之后,谢宛落入敌阵不见踪影。
罗维派人给谢宛家中的父母送去丰厚的赏赐,并吩咐无论死活,一定要找到他,活则见人,死则见尸。
(本章完)